通风管道四通八达，12345和14444一个劲地往前，禁区是飞船里唯一可以通往大小世界的地方，12345相信，只要到了禁区，他们就有机会去大世界。
但事实似乎并不如他所愿，一路向前，爬着爬着，他们就来到了通风管道的尽头。
眼前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凹坑，里面全是污水，散发着有些难闻的气味，14444看向12345，问道：“现在怎么办？”
“这里应该是一个污水处理机制。”12345说道，目光探了探四周，他咬了咬牙，接着道，“我们要沿着这面舱壁走过去，走到那个通风口。”他向所说处指了指。
这个巨大的圆形凹坑口宽底细，不同高度有约五公分的凸出，像是某种分界线亦或刻度，12345就是想利用这个凸出和倾斜的舱壁走到他想去的通风口。
“我们还不知道下面的水有多深呢？”14444担心地说道，“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
是啊，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在这艘飞船里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水性呢，文明号肯定是没办法奢侈地为人提供游泳的场所，在这里，水是比人命还贵的东西，所以，毫无疑问，12345和14444都不会水性，如果水很深，而他们掉下去了，那只有死路一条。
12345一阵沉默，14444说的是事实。
但他们又何尝不是已经踏在了一条找死的路上呢！
12345率先踏上舱壁凸出处，身体紧贴舱壁，脚下小心翼翼地挪着，然后14444也还是跟了上去。
在这个飞船世界里，他们原本不可能也不用如此冒险，在这里一切资源都是极度紧张，他们最大的敌人是生存，但他们最不用担心的也是生存，哪怕身患重疾，文明号里也有足够先进的医疗技术。
但小世界的人看不起病，或者说权力阶层不会将先进的技术用在他们身上，救命的技术都是为大世界服务的，所以只要不得危及性命的重病，任何人都可以一直活到自然死亡，虽然过程很辛苦很乏味。
12345和14444也不是第一批试图接近大世界的人，但从来没有小世界的人可以自己进入大世界。
进入大世界的方式只有两种，成为古武传承者或者军人，而这两种可能都是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确定，显然，他们都已经失去了这两种可能，而在文明号的历史中，试图接近大世界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
被判了死刑。
12345慢慢地挪着步伐，一边紧张地时刻注意着14444这边。他满头大汗，冲14444肯定地笑了笑，14444也是粉汗淋漓，显然他们正在干的是一件相当不易的苦差事，而且极度危险，所幸马上就到目的地了。
但这时候似乎传来了异样。
舱壁轻微地颤动，两人立时大惊，紧贴舱壁的身体冷汗直冒，耳朵里甚至能听到隆隆的声音，像是机器运转的声响，他们没有时间了，只能尽快赶到要到的那个通风口。
但意外也在这时候发生了。
14444脚下不稳，直接滑了下去，一声尖叫过后便是落水声，水花四溅。
12345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大声喊着14444，可14444在水面挣扎了几下，呼救声混合着肆虐的呛水声，留给12345几幅垂死挣扎生不如死的画面，很快便没入了水里。
如果这时候稍作观察，便会发现污水池的水位正在降低。
但12345没时间观察，他喘着粗重的呼吸，像是心碎了肺裂了，简直喘不过气来，痛不欲生的感觉瞬时侵袭大脑，令他简直窒息，不多做一秒思考，他立刻跳入了污水池里。
......
12345觉得脑袋很重，忍不住咳嗽，感觉身体异常难受，好像要把内脏全部吐出来，恶心感塞满胸口。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的尽头一片光亮，十分刺眼。
沉重的大脑在努力地回忆着些什么，虽然模糊，但好似本能。他记得跳入水里后，水深不见底，但他努力寻找，终于他找到了，找到了14444并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他想要呼吸，但结果只是更多的水进入肺里，他想要浮出水面，但他做不到，因为他不会，而意识却越来越模糊，身体好像被某种力量吸引，不由自主地漂流着。他抓着14444的手，等待死亡的到来。
......
12345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右手本能地用力握紧，不停地猛烈咳嗽，他猛地看向右边，还好，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
他就是用右手抓住14444的，现在两人的手依然是紧紧地握在一起。
“醒醒，醒醒啊！”12345急急地叫着14444，可是14444却并没有反应，这让他十分惊慌，甚至害怕，呼吸又变得粗重起来。
12345将手放在14444的鼻尖试探她的气息，结果却是没有，他又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心跳好像也没有了，这让他的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他就捏住14444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嘴对嘴地做起了人工呼吸，并不断地按压她的胸口。
紧急施救，这项能力小世界的人几乎不会，关于溺水的，更是如此，因为不需要，可是12345会，因为他看过这方面的知识。
12345一遍又一遍地对进14444行灌气和按压心脏，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滴答滴答，她手腕上的机械表在清晰地刻录着时间流逝的声音。
12345的眼泪出来了，他机械地做着施救措施，泪水无声地滴落，越来越多，全都落在14444本就已湿透的衣衫上，鼻涕也拉得很长，也许还有汗水，但湿透的身上全是水，已分不清是汗还是泪了。
可能没有希望了，12345心里也清楚，可他依然机械地给14444灌气、按压。
12345有些后悔，后悔去鱼类饲养区找14444，后悔请她吃饭，后悔带她来这里，后悔自己对她动情，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的手渐渐慢了下来，泪如雨下，不能自己。
然而......
“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却突然传入12345的耳中，他很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顿时，惊喜汹涌而出，塞满了心间，他连忙将双眼盯在14444的脸上，并轻缓地托起她的脑袋，激动的无法言语，只是连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好半天才挤出话来，又柔又急：“呼吸，用力地呼吸。”
14444又一阵猛烈的呕吐，污物冲口而出。
12345心里甚至都充满了感动。
14444意识渐渐缓过来，她大口地呼吸，胸口不断剧烈起伏，模糊中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她露出苍白的微笑。
12345笑得很开心，仍然不知道该怎样言语，只是牢牢地看着14444，好像要把这张脸蛋刻入脑海，好像不这样看着，这张苍白清秀的脸蛋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这是哪里？”14444虚弱地问道。
12345摇头。
“已经过了多久了？出来太久，他们肯定已经发现我们不见了。”
14444所说的他们，不是指大世界，也不是指军队，她所指的是小世界的执法警察，和14444一样，他们也属于小世界，但直接听命于军队。
“三天假期应该还没结束。”12345说道。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14444再次露出苍白的微笑，才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却还是吃力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听到这些话，12345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他觉得很难过，很懊恼，甚至愤怒，因为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你又怎么会这样，以致于差点丢掉性命？自责间，他摇了摇头，只是说道：“快别说这些了。”
“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14444换了话题。
两人此刻所在之处依然是一个口宽底细的凹形大坑，但显然不是刚才险些让他们丧命的那个，这个似乎要小很多，水池里的水位要低很多，他们躺在斜坡上，水位在他们脚下。
12345看了看四周，抬手指向一处半人宽的圆形洞口，说道：“应该是从那里进来的。”
14444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应该是从那边的污水池被冲到这边来的，我们两个就像两条搁浅的鱼儿。”12345笑道。
“鱼儿。”14444念道，也笑了起来。
但很快笑容就消失了，14444发出一声惨叫，与此同时，一片强烈之极的光芒自头顶光亮处打了下来，通彻整个空间，而且光芒持续变强，曝晒在强光下的两个人，就像在急速靠近能炙烤灵魂的恒星，躺在地上的14444感觉视野忽然消失了，她还来不及惊慌失措，身体便本能地弹跳起来，几乎下意识地叫道：“好烫好烫，烫死了。”
充满光明的世界里，水池的水突然沸腾了，气泡翻滚着，像是死亡的舞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