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
一大早,天还未亮,苏是年的房门就传来阵阵敲击声。接着便是略显急切的低吼声,“苏公子,您起床了吗,您今日可是要跟本官进宫面圣的呀!”
苏是年知是张药,打开房门。行礼,“张大人,苏某已准备好,这就随您进宫。”张药嗯嗯道:“苏公子,马车已备好,咱们这就走吧。”
坐上马车,疾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皇城脚下。下了马车,苏是年跟着张药来到了皇上的寝宫——安心殿。
殿内,站满了一众人。苏是年见众人中间的龙塌之上,卧着一中年男人,面容略显憔悴,皮肤发白,眼眶与嘴唇都略显青黑,即便如此,他的眉宇之间,英气不减,与身俱来的皇族贵气犹存,便是当今皇上。龙塌的两边,站满了皇后和众嫔妃,掩面哭泣,如此花容月貌更显梨花带雨之娇态。龙塌之侧,坐着一位衣服极其华贵的老人,上身笔直,双手十字交叉放在腿上。她的脸,并没有因岁月的侵蚀而显得苍老,只能从两鬓的略白的银发猜出她已年纪不小。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即使是最强大的男人在她面前也必须臣服于她。尤其是她的眼睛,褐色的瞳孔快要占满整个眼球,让人不敢对视。她正是当朝权宁太后,皇帝的亲生母亲。此刻,她眉头急蹙着,眼睛睁的更大,脸色铁青,正在大声怒斥龙塌前匍匐的一群人,苏是年一看,正是太医院的各位官员。
“臣张药,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张药跪拜。苏是年也跟着跪拜,“草民苏是年,拜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张大人,可还记得哀家曾给你十日期限治好皇上,你可知道今日是第几日了?”权宁太后低沉而缓慢的问道。这一发问,让苏是年感觉这权宁太后真是不一般,说话时明明气定神闲,但却句句如刀,字字藏针,直击人心,再看张药,额头的汗都微微渗出来了。
“回···回太后,已经第十日了。”张药战战兢兢的答道,因为紧张他的舌头打了个结。
“无能,堂堂太医院这么多人,居然一个都查不出皇上患了何病。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权宁太后脸色忽变,怒斥道,“吃着朝廷的饭,却不能为朝廷分忧。张大人,哀家问你,留着太医院还有何用?”
“回太后,太医院确实无能,更给朝廷抹黑。只是如今,当以皇上安危为重。臣虽无能,却总算寻得名医,待皇上安好之后,太医院全体愿任凭太后处罚。”张药慌忙道,赶紧祭出最后一根稻草苏是年。
“哦?按照你的提议,从民间寻访名医,金衣圣旨也给你发出去了。哀家看你今日多带了一人前来,想必你是找来名医了?”权宁太后问道。
“回太后,论起医术,金陵苏家闻名天下,起死回生,救死扶伤,在金陵广受赞誉。臣有幸,将苏家少主请来。”张药道。
“草民苏是年,拜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苏是年再次叩拜。
“起来说话。”权宁太后心情稍微平和了些,道,“张大人,你也起来吧。”
“看你年纪轻轻,真有把握治好皇上的病?”权宁太后表示怀疑,“你可知,若治不好皇上,便是死罪。”
“回太后,草民家族世代为医,草民自小跟随父亲学医,不才,对医术也算略懂一二。”苏是年谦虚道,“病,疾加也,故不知深矣。身为大夫,草民不敢不谨言慎行,因此不敢说有把握能治好皇上的病,还需查看之后方知皇上病情如何。”
权宁太后见他说的在理,应允。
苏是年上前诊断一番,才发现皇上已经病的非常严重。脉象浮紧,跳跃略快,鼻塞而流涕,舌苔薄白,舌头发红,喉咙肿痛,体热而畏寒,四肢无力。“张大人,你们是不是诊断皇上所患温病?”苏是年突然转身,朝张药问道。
“正是,苏公子,依症状而看,皇上所患确实为温病。我们以温病的治疗之法开药,皇上的病确并无好转迹象,我们也奇怪的紧。”张药答。
苏是年转向太后,“回禀太后,皇上的病症本与温病无二,但听张大人说用治疗温病之法,皇上病情却不见好。因此,依照草民的经验来看,皇上应该是中毒了。”
他倒是轻描淡写,整个安心殿却像是炸开了的锅,一片哗然,嫔妃们在发出一声“啊”的声音后,哭的更厉害了。太医院的官员,包括张药在内都甚是吃惊,脸色大变。权宁太后老道些,明显是经过世面的人,脸色只是稍变,一瞬间又恢复如初,问苏是年:“中毒?苏公子,你能肯定?”
“依草民行医经验看来,确是如此。皇上究竟是不是中毒,草民这就来验证。”苏是年答道,“中毒之人,其血必毒。常人的血呈鲜红,中毒之人的血则会变暗红。常人的血均匀而不聚,中毒之人的血则粘稠而凝块。”
取来银针与碗,苏是年用银针扎破皇上的食指,血液刚出,就自行止住。苏是年挤压皇上食指,血液这才出来,留到碗里。“太后,相信不用草民说,您也能看出来,皇上是不是中毒?”
“血色暗红,血块凝固不出。还真是中毒!”太后此时才脸色大怒,脸上的肉都跟着横在一起,怒喝道,“岂有此理,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毒害当今皇上,要是被哀家找出来,定灭他九族!”
整个安心殿因太后的雷霆之怒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原本哭泣的嫔妃们都不敢再哭,身体却抑制不住的直哆嗦。太医院的官员,宫女、太监也不敢弄出一点声响。
苏是年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静谧,“太后暂且息怒,皇上所中之毒并非剧毒,只因时日耽搁,这才愈发严重。所幸的是,皇上尚未病入膏肓,定能治好。”
“苏公子如此自信,想必已经看出皇上所中何毒!”太后问道。
“懒儿草!”
“懒儿草?”
“太后有所不知,这懒儿草生长在大山深处,极为罕见。此草娇嫩惧光,只能存活在大山深处不见太阳的大树阴影下,靠着大树的庇佑才能存活。懒儿草虽罕见,但毒性却并不猛烈,并且毒性非常缓慢,中毒者往往几日后才会毒发,症状与温病相似。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性会越来越加剧,最终致死。”苏是年解释道。
“苏公子如此了解此毒,想必定有解毒之法。若你治好了皇上,哀家一定重重赏你。”
“太后,这懒儿草之所以有毒,是因为长期不见天日,毒素慢慢累积。因此,喜阳的草类都是它的克星。”苏是年道:“洛阳,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植物。”
“牡丹!”太后微微一笑,脱口而出,“来人呐,去后花园,给哀家把最嫩的花瓣摘来。”
几个宫女匆匆赶去后花园,不一会儿功夫,几篮子的牡丹花瓣便取来了。各种颜色的花瓣,堆积在一起,五颜六色格外美丽,有些花瓣上的露水还未干,更显娇嫩。苏是年吩咐将一篮花瓣与对着两倍清水,熬制成汤。牡丹花嫩,不到半个时辰,汤药便熬成。
将皇上扶起,权宁太后亲自喂食汤药。权宁太后虽看上去极为霸气,更有男子风范,但在皇上面前,则母性尽显。一碗汤药饮尽,皇上气色也好了很多。太后甚是高兴,关切的问个不停,“皇儿,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母后,儿臣感觉好了很多。您放心,儿臣没事。”皇上气色确实好了一些,“这位苏公子果然医术高明。”
“太好了,皇儿没事了。”权宁太后此时非常开心,既高兴皇上没事了,又心疼皇上这些日子以来受的苦。
“皇上、太后,这牡丹药虽好,却还需多喝几日,一日两次,毒素方可去尽。”苏是年禀告,“另外,皇上这些日子躺的太久,需经常下床走动,对病情大有裨益。”
“皇儿,听到了吧,要按苏公子说的做。”太后对皇上道,“这些日子,你多加休息,剩下的事就让哀家来处理,哀家倒要好好查查,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阴谋,究竟是什么人胆敢下毒,谋害当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