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们还说……夜王殿下如果真的娶了你就是整个忘渊城的耻辱,娶一个……”
“害死家人的灾星。”魏寒蝉替她说道。银镯都快哭出来了,但还是支支吾吾地说道:“嗯……说不定会害了整个大寒……”
魏寒蝉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进去,眼神飘得很远,直到银镯慌忙地喊了一句“夜王殿下”,一身玉色的寒芷叶出现在她面前,黑发如墨,眉目眷雅,才把她叫回来。
她发现寒芷叶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她,见她没那么游思远外了,才对她笑一笑。
真好啊。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寒芷叶坐在一个小院落里,就算两人什么都不说,相互看着,也是好的。如今这个愿望快要视线了,她却一点都不高兴。
她真贱,贱到强人所难。
“外面那些人说的话,你别在意。”寒芷叶说道,“如今丞相尸体未凉,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也不要太苦了自己。天未遂人愿,人却不要老是勉强自己。”
她牵强地笑了笑。
“丞相入土为安,到时候整个忘渊都会为他祈福。他一生都为了忘渊,这件事情我们会暗中调查的,父王传召下来赐丞相谥号长安公。”
“长安公。”魏寒蝉低低念了一句。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讽刺的谥号。
自难两全,何来长安?
“你……别太难过了。”寒芷叶看着难受,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好像她现在不管做什么事都有她的道理,你难不成要阻止一个女孩为父亲嚎啕大哭一场吗?
可是魏寒蝉并没有哭,她没有任何看上去极为悲伤的表情。她送别了寒芷叶,自己一人回了房间,这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七头就到了。
这一天,整个忘渊城都是白色的。
大祭司寒心柳时隔许多年再次出现,站在大寒的大祭台上,依旧看不清她黑纱下的脸庞,据说倾国倾城,也有人说是她年轻时脸上不小心划伤了刀刃,所以才总是戴着一面黑纱。
魏冉的棺材是用的上好的白木,这种树木来源于冰原部落的一种松树,整个木头都是白色的。魏岚的棺木放在魏冉的身边,以全父子之谊。
忘渊城一夜之间大祭司作法下了满天的大雪。不需要任何装饰,就让整座城池变成了一座祭典亡灵的活墓。
祭司台位于整个忘渊城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广场上,皇族的座位一次排列,该来的都座在该坐的位置上,魏家人披麻戴孝跪在丞相的棺材前,里面却独独没有魏寒蝉。
“叶儿,怎么回事?”寒译飞小声问道,寒芷叶不明所以地握紧手中已经写好了的圣旨,上面盖着象征龙族至高无上的青龙图腾。
“时辰到了,陛下。”寒芯蕊从祭司那里得到指令之后回来传话。大祭司是整个忘渊拟听神旨的人,整个皇族目前也就只有寒心柳和寒芯蕊拥有天眼,可以勘探所谓的天机。寒芯蕊是寒心柳的徒弟,为本族巫医。她不像她师父那样与世人相离格格不入,却是非常好相处的和善人。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才能看到她那种无情的一面。
“哥,你这个圣旨真的要待会就公布?今天可是大丧之日,会不会不吉利?”寒盈楹伸出头,隔了老远对着寒芷叶说道。
寒芷叶摇摇头,没有多嘴说话,只是笑了笑。
“喂,他想什么呢?”寒重翼敲了敲寒盈楹的脑袋,小姑娘气得要炸毛。他挑挑眉,打量了一下不远处坐在自己位置上神色凝重的寒芷叶。
“他……”寒盈楹转了转眼珠子,在寒重翼耳边说道:“他打算娶魏寒蝉。”
“啥?”寒重翼吓得失声大叫。还好寒盈楹有先见之明,用灵力造了一道极大的隔音墙,把寒重翼的话挡在了隔音墙里。寒重翼知错地删了自己一嘴巴子,才压低声音说道:“他娶一个庶民?你爹他同意了吗?”
“我娘都同意了,你认为呢。”寒盈楹翻了一个白眼。寒译飞可以属于最没有主见的人,所有事情不是听闺女儿子的就听老婆的,所以先皇把皇位传给他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震惊的。
寒心柳按照法规祭祀作法,巨大的法阵出现在祭祀台上空,两个棺材顺着黑色的光柱飞上,悬浮在法阵里。棺木上浮现出青龙的图样。
寒心柳口中碎碎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又像是歌声一样,荡漾在整个忘渊城里,极为动听。所有人跪拜在祭祀台下,按照龙族特有的规矩,在三声钟响中给这位逝去的老人拜了三下,让他能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他一心所向的忘渊城。
最后摄政王寒译飞从王座上站起来,宣布了魏冉此人的平生事迹,赞美了他的品德和忠诚,并赐谥号“-长安公”,也愿忘渊能像他所愿的,长久的太平。
寒芷叶从位置上站起来,站到寒译飞身旁。与父亲对视了一眼,寒译飞便说道:“诸位,今日忘渊大雪,是长久未见的祥瑞之向,魏丞相是忘渊长久以来的大功臣,孤一直未想到能用什么事来回报他,如今想来,便赐婚给其嫡女魏寒蝉,与我儿喜结连理。”
整个忘渊城都轰动了起来,可是本该出现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却一直没有出场,她也并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魏寒蝉最后一眼看了一下忘渊城的天空。
她把银镯先叫去祭祀台了,说自己稍后过去,其实都只是为了支开所有人。
她回头看着面前的碗,还有一旁早已写好的遗书。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寒蝉不孝,愿赴黄泉与父相伴,死而无憾。
不知不觉,一滴眼泪流入面前的药碗里,这是她平时拿来喝药的碗,是为了活命的。这一次为了丢掉这个哭哭挣来的命,竟然也是靠它。
传说死之后会喝孟婆汤,是人生前悲欢喜乐的眼泪熬制而成,不知滋味是苦是甜。喝下之后你所流的泪为之如何,全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再用毫无留念的魂魄,去投胎转生。
魏寒蝉苦笑一声,并没有什么犹豫,她举起碗一干而尽,毒药顺着她的喉咙缓缓留进腹中,整个身体都开始摇摇欲坠疼痛难忍。受过这么多次苦,她本以为她不会在意这种痛苦了,没想到会这么难受。
死原来这么痛苦啊。
所有酸甜苦辣都涌上心头,加上心中的苦痛,都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来。
她在留恋什么呢?
脑海中心上人的面容浮现了一阵,可是却离她无比遥远,还有萧涟,是她这一生唯一交过的朋友。她怎么这么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