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辨方向的疾驰了三、四个时辰,终于慢了下来。史不改笑道:“好一场痛快的厮杀,好似酣畅一醉。”眼前,微风徐来,天边刚刚泛红,露水渗入衣服,微微有些寒意,不知名的虫子在身边吟唱,书生顿觉身心轻松无比,叹道:“真是好险。”史不改赞许地看向书生,说:“小兄弟撒的是什么东西,抵得住千军万马啊。”书生轻轻一笑,说:“那就是一个催泪的东西而已,一碰到眼睛人会看不到,不断流眼泪,遇水就散了,雕虫小技。”史不改大笑,“哈哈,多亏了又小兄弟的妙招,刚才那么多人,我以为要被剁成肉酱了!”书生想了想刚才的险境,也是不觉的后怕。
史不改环顾了四周,说道:“天一帮在中原、南方势力较广,胡兄弟这次是捅了马蜂窝了,我们得往北走为上。”三人便往北再度疾驰起来。临近中午,到了一处店家。三人翻身下马,准备一些吃的。史不改急不可耐的把酒壶递给店小二,说道:“赶紧把酒给我装满,可三日无米,不可一日无酒。”
三人坐定,店家一阵忙碌,上了一盘牛肉,一盘馒头。史不改急忙灌了口老酒,辣的直咋舌,那馋劲惹得胡凤阳和书生笑出声来。书生拿起一个馒头,正要入口,张开的嘴突然停住,大叫:“且慢,先别入口。”随即将盘子拿到鼻子前,闻了闻,说道:“不好,东西有毒。”
三人一警觉,见店家正躲在里间观察他们,随即明白店家下毒。经过盘问,原来天一帮连夜已出追杀令,凡遇见他们三人必须向分堂汇报,取人头者可得赏银五千两。
史不改感叹道:“当地大大小小生意都跟天一帮有所联系,人员遍布之广确实让人震惊。”
书生进里屋挑拣了些好的干粮,背在背上。三人再往北出发,史不改对胡凤阳说:“这里是天一帮下属五湖十派的地盘,鱼龙混杂,水道复杂,大家知道你武功了得,不敢直接硬碰硬,料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法。”行了半饷,在一边开阔地,史不改见地下零星有些凌乱马蹄印,想必此前有人马聚集,于是低声提醒前面的两人:“大家小心些。”话音刚落,胡凤阳与书生突觉身体一沉,原来地底下已被挖空,马一声惨叫直往坑里摔,坑挖的深且大,这一下措手不及,坑内插满了尖矛,幸好有马匹先下,缓冲了一下,胡凤阳一个转身,拖住书生,脚踏在马头上一跃而起。史不改这会急拉缰绳,马匹受惊,一个踉跄仍往坑内掉,史不改见状已高高跃起。此时,边上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二三十人,各个张弓搭箭,胡凤阳刚跃出坑,数十支箭已齐齐射来,胡凤阳用脚踢开数支箭后,身形一缩,抱着书生滚到了坑边,容不得半点犹豫,手上抓起若开石子,向周围射去,劲力所到,数人应声而倒。史不改甩开酒壶也从箭雨中脱身了出来。对方见偷袭未成功,随即四散逃开。史不改大骂“一群鼠辈,脚底抹油,跑得真快!”
史不改打开葫芦,灌了一口酒,三人一身尘土,相视一笑。“看来水陆要道都是天一帮的眼线,这样走免不了又要打打杀杀,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史不改说道。
“刚那伙人故意截断了我们的马匹,即使偷袭不成也能打断我们的行进,拖延时间,我看后面人马很快就会追上来。”书生说道。
“小兄弟开窍了,一入江湖深似海啊。”史不改打趣到,转向胡凤阳,说道:“兄弟虽然武功高强,无人能敌,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正面打不过你,背后使坏,阴招歪招层出不穷,不得不防。”
“对了,胡大哥,你不用自责,霍帮主不是你杀的”书生突然想起来,忙说道。
胡凤阳和史不改都懵了一下。“咱们路上说”,史不改说道,三人随即隐入树林。
树林内,沟壑纵横,三人走的慢了许多。书生对史不改和胡凤阳说道:“这霍青虹确实不是胡大哥杀的,这是我亲眼所见”。
史不改本来疑惑,这草莽江湖怎么会出现个文弱书生。于是打趣道:“小兄弟这次到天一帮是为何而来。”
书生怔怔的说:“我是为杀霍青虹而来。”胡凤阳和史不改听后不禁一惊。
时间回到十六年前,那时书生还是四岁的小娃,住的村子远离喧闹的州府,村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片和谐安详的场景。父亲上山打猎,母亲织布耕田。有一天,村里来了一队人马,插着天一的旗号,手拿兵刃,护送着数车的财物。当天人马就在村子里驻扎了下来,傍晚他们挨家挨户搜罗野味和粮食,到书生家时,他们带走了书生父亲刚打下来的野兔野鸡,书生惊恐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临走时,带头人盯着书生母亲看了几眼,眼漏一丝邪光。这个带头人就是天一帮帮主霍青虹,当晚他们在村里斗酒划拳直到三更。随后,霍青虹仗着酒劲闯进了书生的家中,欲****其母亲,书生父亲母亲奋起反抗。书生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父亲用蛮力抱着霍青虹,被其一掌打在天灵盖上,血登时从口中喷出。母亲原本护着书生,情急之下将书生从窗外抛出。窗外是一片斜坡,草地湿滑,书生一路翻滚,后昏迷不醒。
书生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这次过来,我就是来为父母报仇的。不过在我下手之前,有人先下了手。”
史不改把目光看向胡凤阳。胡凤阳也是一怔,不知所以。
书生赶紧说道:“虽然胡大哥先帮我打伤了霍青虹,但是我说的不是胡大哥,是另外有其他人。”于是书生将那晚的所遇说了出来。
史不改笑道:“这霍老爷子也是死有余辜,我就在寻思以霍青虹的实力不至于如此。”回头对书生说:“你这次贸然行事也是危险极大。霍青虹这次隐退实际也是有他的考量,一是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保住晚节;二是可以把位置留给他那还不成事的孩子锻炼锻炼,再暗中除掉一些不听话的堂主、舵主,为他儿子铺好路。我看这次要不是霍青虹暴毙,后面天一帮也要一番明争暗斗了。”
胡凤阳听史不改说的头头是道,不禁心中佩服。想不到自己一心在武学上,却不知有这么多的心机盘算。也为霍青虹不是死于自己之手,稍稍释怀,但心里也有些懊恼,本来自己潜心修习,无人打扰,现在却好像捅了马蜂窝,担心自己的修习进度。
书生心里暗自思量:怪不得师父一直不让我出山外来,江湖果然很深。
三人行至一空旷处,天色已暗,稍事修整。书生捡了些木柴,升起火来。
晚上,天边出现一小弯月牙,风吹落一些落叶,沙沙作响。胡凤阳抬头看了看天,似乎若有所思。这时史不改也走了过来,望向天空。
胡凤阳踌躇了下,向史不改道:“这两日变故太突然,兄弟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史不改将手中酒壶递于胡凤阳,说道:“胡兄弟,有话尽管问。”
胡凤阳连灌了两口酒,缓缓说道:“这两日大哥平白无故与我出生入死,不知是否有何要求。”
史不改接过酒壶,仰头大笑,说道:“胡兄弟,本来我这辈子只求醉生梦死,别无他求,况且行走江湖也应快意恩仇,只求杀的痛快,死了也痛快,不该有什么目的。不过这次重出江湖,确实有不得以的苦衷。”史不改哀叹了一声,继续说道:“都怪我那两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三个月后就是除恶大会,到时他两是死是活就看我了。”
“除恶大会是……”胡凤阳问道。
“丐帮这几年声势浩大,倒是干了不少好事,江湖上几个名号比较臭的、干了坏事的、倒大霉的都被盯上了。我二弟史不悔好财,抢、偷、骗无所不用其极;三弟史不戒好色,只要入得他法眼的都想糟蹋,有名的采花大盗,都被抓了,准备在除恶大会上一并处置,以振正派人士声威。做为兄长,我必须去救他们,但是丐帮人才济济,各个武功了得,帮主袁守成看家本领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纵横江湖。我武功修为有限,正愁眉不展,直到在天一帮见识了胡兄弟的武功,我想请兄弟助我一臂之力。我那两个不成材的弟弟本来也是死有余辜,就是同一娘胎出来的,也不能见死不救。”
“原来如此,”胡凤阳说道:“我该如何相助。”
“兄弟到时只需牵制住丐帮帮主姓袁的,其余我再来安排,先谢过兄弟,我那两个弟弟有救了。”史不改说道,神色甚是欣喜。
“实不相瞒,我也有一事相求。”胡凤阳说道。
史不改正色道:“兄弟的事即是我史不改的事,你尽管吩咐。”
胡凤阳说:“我从西域而来,在中原潜习三年,刀法、剑法、掌法、棍法都有所领悟,但有一套内功心法,一直无法参透,须得每月研习,从新月出到月圆满必须每个晚上子时开始修炼,不能有人打扰,一有人打扰心法必乱,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毙命。今天刚好是新月出的第一天,晚上万一天一帮的人来,我希望你能帮我挡住,保我心法修完。”
史不改说道:“兄弟放心,自当尽力。”
此时,书生已升好了火,三人围在火堆旁吃了些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