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菟莬(tuwen)工作室
柯杨并不习惯与陌生人自然熟,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和蒋已时保持距离。仔细一看,原来这人是上次高先生店里的会员,那次还差点撞到他。对了,他似乎那时候就特别留意许呈露。
许呈露见状,赶紧介绍到:“这是柯杨,我的老板。这是蒋已时,偶然认识的朋友。”
蒋已时很热情,期待着柯杨给他回应。柯杨却心里突然一下不舒服,我是老板?他是朋友?
他对蒋已时的热情没有给予回应,转身想和年轻老师说话。还没等柯杨开口,蒋已时就插嘴问老师:“那孩子的父母呢?”
“哦,对,我,我给他们打电话。”她拿出手机,双手还在颤抖。
“你,你好,我,我......”电话接通了。
蒋已时示意老师把电话给他,他接过电话,对着听筒说道:“你好,你的儿子在思铭路出了车祸,现在救护车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估计最近的医院是卢平中心医院,你们可以直接去那里等。”他停顿了一下,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哭声。“现在情况还不清楚,我们不敢乱动孩子。应该是受了内伤,但看情况不是非常严重。先不要紧张,待会儿医院见。你们到了就打这个电话。”他挂断了电话,对老师说:“手机先放我这里,等见到他爸妈了再还给你。”
“好,好的。”
柯杨看他年纪只比自己长几岁,但处事冷静果断,思路清晰。他用余光看见许呈露正看着蒋已时,目光中似乎有一丝崇拜。
这时,救护车的预警声从远处响起来,没一会儿,车就开到他们面前。走下来两个医生,简单检查一下孩子,把他抬上担架,又抬上救护车。柯杨、蒋已时、许呈露、年轻老师也随后上了车。
“我们去哪个医院?”蒋已时问。
“卢平中心医院。”
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到了医院,车停在急诊门口,蒋已时一边打电话一边先跳下了车,担架也跟着抬了下去。
孩子的父母焦急地跑来,看衣着,像是外来务工的。
“我的孩子怎么了?”妈妈哭喊着扑了上去。
蒋已时稍稍拦了一下她,安慰到:“先让医生看看,不要着急。”
孩子被抬到了急诊抢救室,众人纷纷跟了上去。医生看看孩子,看看他爸妈:“这是你们的孩子?”
“是的是的,他没事吧?”爸爸弯着腰着急地问。
旁边的护士说:“我们要给他做抢救,你们先去付一下医药费。”
听到这句,两人面露难色。
柯杨和蒋已时同时上前,异口同声地说:“我去付!”蒋已时对柯杨点了下头,仿佛他们是默契的拍档。
护士说:“跟我来吧。”蒋已时跟着护士,转头对柯杨说:“放心,交给我。”语气亲近而有力。
孩子的爸妈在抢救室门口坐立不安,许呈露在一旁不时地安慰他们,大约过了半小时,医生走过来说,孩子情况稳定了,没有生命危险。大家都松了口气。
老师告诉他们,孩子在偏远的民工子弟学校上学,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见见在城里务工的爸妈,所以学校让实习老师带着他来市区,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临走的时候,他们给老师和孩子父母留了电话,说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老师感激地对他们谢了又谢,最后说:“你们如果有时间,可以来我们学校当志愿者。”
蒋已时看看柯杨,柯杨点头。
折腾了大半天,三人回到咖啡店。
“听呈露说,你认识个可以给人制造梦境的人,是吗?”肖景兴致盎然地问蒋已时。
“是的,她会让人沉睡,然后控制那个人的梦。”
“那如果,让一个人在梦中经历很痛苦的事情,他能做到吗?”
“我带你们去见她,你们可以直接问她。”
“那太好了!”肖景想了想,又问:“她对外见客吗?”
蒋已时笑了笑:“不见。不过你们是特殊的人,她会愿意的。”
“特殊的人?”柯杨问。
“我的意思是,你们是我的朋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柯杨。
蒋已时把柯杨、肖景和委托人玫瑰,带到了一个居民区,这是一幢约六层高,二十年左右的老公房。蒋已时把他们带进一楼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从外观看上去和别的居民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门口是新换的防盗门。蒋已时按了按门铃,不久房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女人,瘦骨伶仃,有些驼背,头发花白,但整齐地挽在脑后,上面有根银色的簪子,穿着尼泊尔的大花绿色流苏披肩。
“进来吧。”她转过身留了门。
蒋已时示意他们跟着他进去。肖景和玫瑰紧跟在他后面,柯杨走在最后。他们穿过厨房和一间几平米类似储藏室的地方,进了正屋。屋子的四周都挂着深色的毯子,室内光线昏暗,挂毯色彩浑浊,看不清上面的图案。屋里很温暖,但有股说不出的奇怪气味,像是香火混杂着某种香料。靠近储藏室的房间角落有个帷幔,柯杨估摸帷幔后面可能是一张床或者躺椅之类的。屋子中间有一把老式的贵妃椅和一个古朴的红木桌子,除此之外,也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女人在椅子上坐下,她的目光扫过几个人,最后停留在玫瑰身上。玫瑰俨然没有了那日在咖啡店的戾气,今天的她穿了件白色的雪纺连衣裙,嘴唇上涂了些粉色的口红,倒像只温和的小猫。
“你想要什么样的梦境?”女人问,声音沙哑低沉。
“痛苦的梦境,越痛苦越好。”
“你能够制造出任何梦境吗?我是说,任何。”肖景轻声问。
女人看了肖景一眼,眯起了眼睛。她半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人对事件的应激反应不同,感受不同。我能造出幻想,但每个人会自己在幻想中添画,扭曲,每个人对同一个幻象的感受程度不同,是我不能够控制的。比如你经历过某种剧烈的疼痛,那么我只要放一些这种疼痛的幻象,你的疼痛记忆就会被唤醒。在梦境里,这种疼痛是会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也许是加倍的,也许是会被无限放大的。而如果,我给你的幻象对你而言是陌生无感的,那可能我原本要设置的重要道具反而成了无关紧要的摆设。”她顺势转向玫瑰问:“你要这样的幻想吗?”
“要!”她坚定地说。
女人站起身,挥了挥手,对他们说:“好了,那你们先出去吧,这里留她一个人就够了。”她声音一直是低沉微弱的,却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柯杨和肖景心里充满着好奇,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柯杨看了看屋子另一边的一扇门,门被一副较小的挂毯挡住了,但依旧露出了把手的一角。这扇门外应该是个天井,柯杨想。
“我们走吧。”蒋已时示意他们离去,三人出了屋子。
“你是怎么认识这位神婆的?”肖景好奇地问。
“一个偶然的机会,就像遇到许呈露一样。”他边笑边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蒋先生是做什么的?”柯杨问。
“科技研究人员。你们对科技感兴趣吗,比如说人工智能?”
“最近听许呈露说了些。”
“我一直对神秘玄乎的东西很感兴趣,科技、外星人之类我都很有兴趣。”肖景插嘴道。
神婆拉开帷幔,里面是一张很大的皮质单人沙发,没有过多的装饰,深咖啡色。神婆示意玫瑰躺上去,玫瑰脱了高跟鞋,坐上沙发。沙发软硬适中,似乎表面有些温度。她躺了下去,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重量被柔软地托起,顿时觉得有种飘飘然的感觉,随后倦意袭来。她闭上双眼,不知什么时候耳边响起了音乐,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声音。她觉得很困,无力分辨这声音的由来和音调,进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