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自己又拿起中间的小盒子,抖开外面的绸缎。打开的瞬间,一股异香飘散在大堂之中,使闻到的众人不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由得觉得身心舒畅,无比的痛快。
这时众人才看见,盒子中的是一串佛珠。那股异香就是由这串佛珠传来。我离六叔最近,所以此时我看的最清楚,家族信佛之人也有许多,所以别说一般的佛珠,哪怕是紫檀木,黄花梨我也见过不少,但这串佛珠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第一眼感觉就是已经使用了很久很久了,所以每一颗佛珠都被磨得发亮,上面还有着金色光芒在流转,使人感觉这不像是一串佛珠,而是一串由圆形深黄色宝石串联而成的。
众人刚刚由铃铛声受了惊,此时闻到了这股异香,不由的透了一口气,六叔叹气道:“虽说我长年在外,好的木料见过不少,但确认不得这是何方木材,所以我也只称它为佛珠。”
由于众人还有些被铃铛震撼,所以此时并无人接六叔的话,这时,内堂中一位对佛法与木料都颇有研究的长辈不由的上前,拿起佛珠仔细斟酌,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这种木料确实前所未见。”脸上随即露出一副不可思议,但缺又有一副欲言又止神态。
六叔是何许人人等,长年游历在外,阅人无数,立即发问道:“不知家兄可有何见解?”
那位长辈摇了摇头说道:“见解谈不上,只是一些臆想,不说也罢。”
六叔连忙追问道:“家弟实在困惑已久,家兄若有些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番。”
那位长辈见六叔说的诚恳,不由的点了点头,说道:“佛祖是在一颗毕波罗树下修道成怫,后来这颗树便被称为菩提树,这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后来有个国王不信这种事情,于是派人烧了那颗树,当时有个士兵却是个虔诚的佛教徒,王命难违,但他却在砍树时,偷藏了一块木料在身上,随后事大家应该都知道,大树燃烧时烟雾滚滚,火光冲天。但是随后火势渐弱,在那火堆之中竟然又长出两颗菩提树,树杆像玉石一样洁白,叶子像翡翠一样碧绿,散发出醉人的香气。香气扑鼻而来,沁人肺腑。那国王便再也不敢动这菩提树的心思了,而且当场跪拜下来。后来那块木料由当时那士兵打造成一串佛珠。”说到这,长辈顿了顿,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众人却还是一副享受木料香气的虔诚神情,只有六叔正认真的听着他的叙述,那长辈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对其他族人的不满,又道:“我看这串佛珠正是在那时由木料沾染菩提树重生散发的佛香,所以至今香气仍像那时一样沁人心脾。”
六叔听完,皱着眉头思考,显然对那长辈的话十分重视。
当时我对他们讨论听的并不是十分明白,但随后几位长辈和六叔都不由得连连点头。想来这个说法也是很值得大家相信的。
良久,六叔深深了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这最后一件,是佛掌。”大堂内外又是一惊,不由得都有一问,何是佛掌?像铃铛和佛珠虽然都不是凡物,但是都可以说的出名字,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这佛掌是什么?难道是佛祖的手掌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也太骇人听闻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那第三只盒子。此时,六叔神情十分虔诚,都看不出平时那副浪子的模样,六叔先双手合什,在缓缓的捧起那盒子,打开盒盖,先把盒子对着他自己,此时大家都是看不见盒子里是什么。
六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手掌中的盒子缓缓的翻向外,由于我离他最近,此时是第一个看见盒子中的物品的,我不由的后退了二步,差一点就摔倒在地,天呐,那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手掌吗??
待得众人都看清,大家心里想的一定都是,那当然就是一个手掌!一个人的手掌,掌心向上,肤色白里透红,看起来红润之极,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五指呈弯曲状,给人的感觉似乎手掌正托着什么东西。手掌后还连着约一寸的手腕,然后平整无比,都看不见手腕后的骨骼。
我也学着六叔,不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呆呆的看着那手掌,但是却也奇怪,当时场景十分诡异,一个活生生手掌在大家面前,但是我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觉得那手掌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父母的手掌一样,大而温馨,好像随时会来摸摸你的头,拍拍的脸蛋,而你不但不会反感,反而会紧握着它,不想和它分开。
这时,六叔已经使得大堂的人都已经看清了这个盒子里的手掌,然后他合上了盒盖,缓缓的放在绸缎之上,仔细的包裹好,在放进大盒子中,再合上大盒子的盖子,又用最外面的绒布包裹好。在六叔做这一切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没有一丝声音或行动,只是傻傻的看着六叔做完这一切。最先打破寂静的还是六叔,他重复道:“这是佛掌。”
六叔说完,过了好一会,全场却只有一阵阵沉重的呼吸声,六叔又道:“这三件佛物,我暂且要在正梁之上放上几日。”说道这,六叔又朝着四方打了一个揖以表尊重“恳求大家同意!”
这时家族地位最高的三老太爷咳了一声道:“这些东西...”三老太爷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又改口道:“这三样佛物,放在正梁之上,可对本族有何影响。”六叔道:“佛物在上,自然是降福赐详,只是不久会有远客道来,大家切勿大惊小怪。”
此时内堂的长辈互相望着,尽管还有疑惑之色,但是刚刚的情景太过难忘,也太神异,所以他们也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一见族中的长辈都已点头答应,六叔神情严肃,一提气,道:“这盒子放在正梁之上,少则三日,多则七日,我就会带走,在这几日之内,谁若敢擅动,我必家法处置。”六叔说话时使用了内力发声,所以声如洪钟、铿锵有力,震的全场鸦雀无声。六叔说话间,撩起长衫的下摆,带着那大盒子,拔地而起,便已飞身上梁。
以六叔的本领,就算直接跃到正梁之上也毫无问题。但六叔为了表示对家族风水处的尊重,只是一手搭着正梁,另一只手一举便把盒子放在正梁之上,牌匾之后,由于牌匾的遮掩,在下面的人根本就看不见盒子。
族中武风极盛,大家都在武术上有些造诣,六叔露了这一手,大家一时间,都忍不住鼓掌叫好。
六叔落地后,又向着众人做了一个揖,说道:“远行而回,身子疲惫的很,就不配大家寒暄了,这几日若有远客来,便有我来应对。”六叔一再说道有远客来,但却不说是什么人,引的大家好奇心大发。
虽然此时好奇的人实在太多了,但谁都没用敢多问一句,那个手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看来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因为那手掌必然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怎么会离开了人体还如此生机勃勃,手腕处又如此平整。但问题也在这里,如果是假的手掌,为什么还会如此生机勃勃,就像活在人身上一样。我觉得当时大家都不敢问,必然被六叔先入为主,都认为这是佛掌,既然是佛掌,那便是神佛之物,何必去猜测真假之分?
六叔说完趁着大家没注意,悄悄朝我眨了下眼,我和六叔感情极好,所以深会六叔之意,六叔一转身,我便直接跟上随六叔离去。
六叔对于家族的条条规规实在是反感的很,所以六叔的院落选了大宅最为清静的一个角落。虽然六叔一年也回不来几次,但院落却时常打扫,四处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虽然此时已是寒冬,但仍有些我说不上名字的植物仍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随着六叔到了屋内,六叔甚至还没有点上油灯,我就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佛掌到底是...”“莫问我真假,莫问我真假。”六叔摆了摆手道。
我有些不服气“为什么?”
六叔只是点完油灯,着了火盆,慢慢的坐到椅子上,呆呆的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伸手在脸上重重的搓了会,才道:“因为我也不知道真假。”六叔顿了顿,又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当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当它是假的,它便是假的。”六叔当时说的很认真,但是年幼的我并不是很理解这像绕口令一样的话语。现在想来,六叔当时也一定不是明白,如果真的可以明白,那就是真正的大彻大悟。颇有些佛教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论真假,都是由你而定,而空,才是事物的本质。
我想了想六叔的话,连忙追问道:“如果我认为这个是假,六叔你认为这个是真的,那这佛掌到底是真是假。”话一说出口,我自己都更糊涂了,连忙解释道:“那一定是假的,如果是真怎会如此有血色,简直就和真的一样,因为太像真的,所以一定是假的。但是假的又为何那么真。”说着说着我自己却越来越糊涂了。
六叔淡淡的望向我开口道:“既然你认为是假,那你敢去摸摸那手掌吗?”
我闭上眼,脑海中映现而出的就是那只温润饱满的手掌,手的皱纹清晰可见,想象中我的双手刚刚触碰到手掌,便被手掌温暖的握住,而我反而没有一丝紧张害怕,一抬头竟可以模糊感觉那是一个与我相当亲近的人。
“嘿,小白!”六叔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我从想象中拔身而出,虽然那手掌给人十分亲近的感觉,但我却实在不敢去触碰那手掌,万一是真的怎么办?我深深的了吸一口:“不敢!”望向六叔:“六叔,你摸过吗?”
六叔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不敢。”
以往六叔回来,每次都会和我聊许多,但是今天六叔似乎不愿意多谈,我又问了那这三件佛物从何而来,六叔只是拍拍我的肩,说道:“太晚了,早点回去睡吧,这几日会有远客来,或许可以给我们答案。”
六叔说了“我们”,而不说“我”,在我看来这是没有把我当一个小孩,使我相当感动。所以我并没有在追问佛物的来历,只是又问道:“来的是什么样的客人?”六叔搓了搓脸,眉头打结,看起来很是苦恼,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只是知道一定会有人来。”
年幼的我并没有在六叔当晚神情上看出些什么,只是觉得六叔是在疲惫的很。只好道别回了自己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