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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踏雪返乡

在我记忆中,那天正是阴历中的小年夜,我坐在大堂前的门槛上,看着天空中雪缓缓的飘落在院子中的青石板上,还没积起来的雪,被来回走动的长辈轻踏着,不多久,就在青石板上化作一滩滩水,中国人对新年十分讲究,各个地方都有许许多多的民俗习惯,而我家族的习惯就是在新年前几日,把自家的宅院重新修饰一番。

今天已经是小年夜,在我看来修饰前和修饰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无非是把宅院内的门墙磨砖对对缝,朱漆大门看看哪里掉了漆,在补上一番,再有就是把一些去年的春联撕下来,收放好,换上当地书法大家新写的春联。由于我年纪小,长辈也没有什么事安排我做,我也乐的自在,坐在门槛上,看着长辈们忙前忙后,也感受到了新年热闹的气氛。

坐着坐着,天色渐晚,我身后的大堂中已经聚集着不少的家族长辈,约有六七十个,十几个佣人来回端着热气腾腾的菜往一张张桌子上摆放。那时候的宅院大堂是正真的大堂,大到可以在厅中摆放十张园桌,近百人群走动也不会觉得拥挤,不仅大,而且非常气派。

大堂左右各有一根粗大的柱子伫立着,粗到我曾和几个堂兄弟们手拉着手都不够完全环抱住柱子,两跟柱子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动物图案。二根柱子之间,正好把整个大堂分成内外两个部分。辈份高的长辈坐在内堂,辈份低的则聚在外堂,饭间就算是辈份低的想给辈份高的敬酒,也不能随意进入内堂,只能等着内堂的长辈,说贺词或是发压岁钱时,外堂的亲戚才能进去或是敬酒或是拜年。

“辈份”这东西,在中国十分奇特,辈份,对于一个人来说,一生下来就被确定了,自己别无选择。在我的家族之间的辈份是必须严格遵守的,比如说称呼必须准确。但是辈份却和年纪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年纪大就一定辈分高。

那时候,家族是五世同堂,也就是说,如果按辈分排序,可以有五个辈分可以排,虽然这时候我年纪小,但是辈分很高,属于第二代,所以我可以坐在内堂中。所以外堂里有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反而要叫我一声小叔,至于一些年轻的,甚至要叫我小叔公。而内堂中许多年迈的亲戚则都是叫我堂弟。

不仅仅是我的家族,那时候的所有大家族每一个人的言行举止甚至命运都会受到家族礼法的影响和传统道德的束缚。就连在日常生活中只要见到长辈就必须请安、让座、让路,所以在小年夜这天的座次上更是十分讲究,不能乱了家族的礼法。

那时候,由于我的家族世代经营着茶叶生意,生意一直都还不错,所以这时候家族的整个宅院都已经安装了西洋来的电灯,虽然安装的时候,年纪大的长辈是有些反对的,但是在某天长辈出去祭祖之时,我六叔就趁这个机会拉线通电安装,一看就知是蓄谋而久。等到二天后,长辈回来时也已经无可奈何了。这时,有些长辈还担心雪太大会引起会停电,他们还特意在大堂中安放了八个老大的炭火盆。所以此时,整个大堂不仅灯火通明,而且因为有了炭火盆,尽管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但大堂中都是暖烘烘的,火光耀的身边的人脸上红通通的。

正当大家准备就餐时,由于我人正对着内堂,内堂与大门是直直一条空道,突然坐在内堂的我明显的感觉一阵寒风呼啸的吹来,当时我就知道大堂的门被打开了。我整个人是背对着大堂的门的,所以在正对面的三老太爷直直的看着我身后方,我也回头看向门口。“六叔!”一看到来人是六叔,我连忙跳下凳子,急奔而去。“慢些走,慢些走。”三老太爷的声音传来。

六叔这个人虽然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但是每次回来总会带来许多惊喜,就像上次帮族宅装上电灯,虽然长辈们嘴上说着这样成何体统,但是用起来却毫不含糊,偶尔一停电,还焦急的派人去修。而且六叔不像别的长辈,一点都不把我当作小孩子,每次回来都会和我聊遍天南地北,使我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听到三老太爷的声音,我也稍稍放慢的步伐,但是却止不住的兴奋大叫着“六叔,六叔!”

当我奔到六叔身前,仰慕之情,不能抑制,抱了他一会,这时我才发现,六叔不是空手回来的,他的肩头放着老大的一个长方形的包裹,他把包裹放下来,拍打着身上和包裹上的积雪,雪花有些溅到我的脸上,立刻融化了,凉丝丝的,很是舒服。

六叔又脱下了帽子,朝堂内做了一个揖,大声道:“今天大家都在,真是好极了,我有一事,恳求大家合作。”

外堂的族人只有神情疑惑的看着六叔,而内堂的长辈们则是听完六叔的话,眼神都看向主座之上的三老太爷。按辈分来说,六叔是真正的第一辈,三老太爷虽然和六叔年纪相差近四十岁,但确是六叔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而且从小到大,三老太爷为了替六叔闯的祸擦屁股,没有少挨父母打。所以这时,三老太爷干咳了一声,说道:“老六,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六叔笑了笑,说道:“我想放些东西在这里。”六叔说着,手也指向大堂的正梁。正梁是大堂建筑的主要结构所在,也是整个大堂最主要的地方,因为上面悬挂着家族地位的牌匾,用以显示我们家族的显赫地位。

六叔此言一出,大堂内的族人都看向他身前的包裹,心想莫非那里面是某位大人的题写的牌匾。一时之间,堂内的众人都议论纷纷。三老太爷倒是深知六叔的为人,知道他绝不是做这种正紧事的人,所以摇着龙头拐杖,站了起来,声音紧促道:“如风!休得胡闹!”从小到大,每当三老太爷感觉六叔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已经不叫老六了,而是直呼其名。

也难怪三老太爷紧张,因为大堂的正梁是整个宅子的风水所在,若是六叔随便放些东西,引起众人的喧哗也就算了,如果坏了宅子的风水,影响整个家族的运势,那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六叔似乎看穿了三老太爷的担心,又笑道:“三哥莫担心,这次的东西和菩萨有关,绝不会影响家族的运势。”

众人包括三老太爷一听和菩萨有关都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但我却大失所望,在我心中,六叔一回来总是会带来各种各样的惊喜。

说话间,六叔把包裹放平,解开上面绒布,一个通身乌黑的盒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由于我离得六叔最近,在解开绒布时,我似乎还闻到一丝丝这木盒子的香气,呼吸之间,使人大是神清气爽。这时六叔对我说道:“小白,打开盒子。”

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盒子前的铜扣都有些生锈,我扳开扣子,打开盒子,只见盒子中还有三个小包裹卡在盒子中的凹槽中。每个小包裹外面又包裹着深紫色的绸缎,一看便知那是上好的料子。

六叔道:“从右边这个开始拿,小心些拿,让大家看看什么叫宝贝!”这时众人都纷纷的伸长了脖子,朝我这里看来。

我一听是个宝贝,不由的一紧张,生怕在我着摔着碰着,所以缓缓的伸出手,拿起左边第一个包裹,一到手我就知道,包裹着的是一个盒子。我刚要解开盒子外的绸缎,六叔却一把抱起我,使我架在他的脖子上,使得人人都看见我手里举的盒子。

一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手上,我十分得意。我手法伶俐的抖开盒子外的深紫色绸缎,霎那间,众人都发出“咝”的一声,看来十分惊讶。我也大吃一斤,几乎一松手差点使盒子跌下来。

原来那盒子上镶满了各种宝石,在灯火下,宝石发出炫目的光彩,下面的人看起来,似乎是我抱着一团五彩斑斓的光团。而我正对着盒子,甚至还在盒子上镶嵌的一颗红宝石上看见自己被扭曲的惊讶表情,就像现在照着哈哈镜时的情形一般,大是怪异。

族中的长辈都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这才告老还乡,自然知道这些光芒四射宝石的价值,无一不是稀世珍宝。所以个个惊呆了,紧接着“老六”“老六”“老六”呼声不绝,虽然都是叫着六叔的名字,但是却明显感觉的出都是在责备着他。这样贵重的物品,似乎不该出现在一个游历在外的六叔手里。

六叔大声道:“各位放心,虽然我心子野,但是作奸犯科之事,我李如风,坚决不会去做。”众人都深知六叔的性格,一向说一不二,他这样一说,众人都静了下来。此时我也定下神来,六叔又道:“小白,把盒子打开。”

我深知,里面一定是个宝贝,不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打开盒盖,却见到盒子中的绒布垫上竟只有一只黑漆漆平淡无奇的小铜铃。看到铜铃,我想任何人的反应都和我一样,就是拿起它,摇晃一番,就在此时,六叔急忙爆喝一声:“别...”

可是接下来的话我根本听不见,因为这时铜铃声已经响起,我甚至没有特意去晃动,只是拿起它的过程中,颠了一下,它所发出的声音不是那种震耳欲聋,而是尖利刺骨,就像铜针穿耳,使得人的心灵受到冲击,让人产生一种恐惧,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忍不住想要失声尖叫。

铜铃声响起,首当其中的便是我,当时我虽然难受的五脏六腑像是在翻滚,但是我却强忍着痛苦,立即翻手,使得铜铃紧紧的捏在我手中,这样一来,铜铃自然是发不出声音了。

等我定过神来,才发现不仅是我如此,大堂内的众人都受到了铃声的震动,甚至有些人还处于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状态,六叔缓缓的放下我,说道:“慢一点,慢一点把它放回去,别让它在发出声响了。”

我想答应一声,但是却喉咙发干,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好冲着六叔点了点头。我极其小心的把铜铃放了回去,关上盒子,做完这一切,我的身后已经是一片冷汗。

直到这时,三老太爷才缓过神来,颤声道:“这是什么铃?难道是菩萨的法器?我看黑白无常的摄魂铃也不过如此了。”

六叔严肃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铃,我只称它为佛铃。”停了停,六叔又道:“或许,过几日就有人来告诉我们答案。”

说话间,他自己又拿起中间的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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