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昵的动作,狎昵的语气,陈与陌的脸唰的红了起来。
许息灯扭过头去,脸色不是很好看,拿着笔在宣纸上用力过头,笔芯猛然断掉,心里难受的不是滋味。
不仅是美术课,就连体育课,游泳课,抑或是化学室里的做实验,课外活动的探讨,她都会刻意离许息灯很远。
沈说说刻意的躲避让许息灯觉得很难受。
某次中午打饭的时候,许息灯故意排在沈说说的身后,沈说说用余光看到许息灯的身影后,二话不说,举着空饭盘走了。
许息灯望着沈说说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空旷的厉害。
前一段时间是许息灯故意远离沈说说,尽可能的避开沈说说,而现在情况截然相反了。
面对这个状态,我们四个女生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继续一头雾水的看剧情发展。
陈与陌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生物脱离危险环境后,对危险的彼此排斥,许息灯对沈说说来说,每天强迫她学习和做题,这显然是这种危险,而沈说说对许息灯来说也是一样,所以他并不怎么在意。
但舒有意并不这么想。
这天电脑课结束后,作为值日生的舒有意和许息灯,需要部分学生忘记关的电脑关闭,以及收拾学生上课时留下来的垃圾清理干净。
舒有意按序关电脑,抬头瞥见许息灯正站着发呆,他站的位置是沈说说的座位。
舒有意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许息灯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咳了两声。
舒有意问他:“你和说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许息灯扶扶眼镜,缓和了下自己的脸色:“没什么。”抬步去关隔壁的电脑,连续关了几台后,见身后没有声音,转身发现舒有意正用一种无奈的眼神望着自己。
“你怎么了?”
舒有意沉默的望着他,眼里满是担忧。“虽然不知道你和说说怎么了,但是自从你和说说之间不对劲儿后,你整个人就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做什么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许息灯揉揉眉宇:“……哪有这么夸张,快要考试了,复习的时间有些晚而已,和她……没什么关系。”
舒有意沉吟着。
许息灯停了停,忍不住轻微叹息一声,舒有意永远都是这样,他应该很想在自己这里问个水落石出吧,但又碍于礼节而不得把这些关心埋在心里,他依然认为,即使是好朋友也不应该随便插问别人的事情,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如果愿意告诉你,如果能够告诉你,在你还没有张口之前,就会先告诉你了。反之,他不愿意说的,那就证明是你不能够知道的。
舒有意沉吟了片刻,应声“那好吧。”然后继续收拾垃圾,把糖纸,空的矿泉水瓶全部丢进手拎着的垃圾桶里,越过许息灯,挨个座位收拾干净。
有那么一刻,许息灯想要冲动的拉住他,然后把自己的心事全部告诉他,可是只要提及沈说说的名字,他就瞬间觉得喉咙发硬,勇气如同流沙,淅淅沥沥的流逝一粒不剩。
这个时候,他似乎可以明白陈与陌的羞涩了。
忧伤像是夏日清晨的薄雾,虚虚掩掩住年轻羞涩的爱恋。在视线里晕染出一片湿漉漉的水光。
许息灯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摇曳的一片绿洲,今年的银杏比往年更加茂盛更加葱郁,葱郁到让人觉得压抑和悲伤的地步了。
“盛夏之后,就是悲秋了吧。”许息灯扶着窗棱,苦笑着“真不希望秋天的到来呢。”
舒有意望着他,手里握着一瓶冰水,塑料瓶上有些薄薄的水渍,手心里冰凉一片,良久,舒有意一句话没说,把不知道是谁喝剩下的半瓶冰水扔进了垃圾桶里。
期末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贺兰寺中里的读书声也越来越响亮,年三生总是匆忙的跑过广场,小道,操场,走廊,然后跳进教室里把自己淹没在书海里。对于爱学习的学生来说,她们总喜欢把自己搞的很壮烈,好像只有烈士断腕这样词汇,才能显示出她们对学习的热爱和追求。
相比之下,年一生就散漫多了,每个人捧着汽水晃荡在高大葱郁的银杏树道里,谈谈情,念念诗,或者是传递一下小八卦什么的。
符百晓再也不会对那些抱着银杏歌颂人生志言的男女生翻白眼了,不仅不觉得讨厌,甚至还微微觉得喜欢了,有一次和她抱作业的时候撞见了一个女生正对着银杏树说心事,虽然听不见她说些什么,但从女生的表情来说,应该是值得她开心的事情。
符百晓望住她一会儿,然后嘴角勾起一抹欣然的微笑,她说“单纯真好,年轻也真好。”然后就走了。
我刚想嘲笑她的深沉,却见她停步在前面,抬起头望着无比蔚蓝的天空,用一种忧伤的语气说“其实我有些后悔了呢。在稚幼的年纪里做一些幼稚的事情,现在感觉也挺好的,毕竟老了,要是没有笑话可以笑了,还可以把这些幼稚的事情当作一种笑料。”
她说完就抬步走了,而我在她身后,被这句话烫疼了心。
树与影的交错,让时间流逝的飞快,一年级的我站在这里回头,是路道两旁遮天蔽日的银杏,而现在我再回头的时候,银杏没有变,阳光没有变,但时间却变的体无完肤了。
时光是把留不住的沙,被聚集成了寸草不生的沙漠废墟。
而我站在这片废墟里伤感的时候,我的沙漠尽头却开出了花——穆生正捧着一堆花瓣,专心致志的看着风吹走花瓣的弧度。
我笑了笑,本能的朝她走了过去。
**
期末考的前三天,王七婻把我们吆喝到了贺道的一处小山坡上,因为她觉得请人吃饭作为感谢的方式有些太low了,当然让她意识到这一点是符百晓“请客吃饭?什么年代的事情,唐朝?宋朝?哦~对,秦朝!真是有够古老的传统。”
那天早上,天还没亮,王七婻就敲响了公寓的大门,连续三分钟的暴击,让睡意朦胧的我以为,是不是昨天晚上把沈说说关在了门外。
我去开门的时候,王七婻上下瞄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鄙夷的眼神后,直奔沈说说的卧室,我去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里面穿着海绵宝宝睡衣的我,半天没找到王七婻鄙视我的原因。
十分钟后,王七婻气势汹涌的拎着乱糟糟的沈说说下楼来了,看她衣衫不整的模样,仿佛是刚刚被人蹂躏过似得。
江千优哀怨的看了一眼王七婻,把沈说说从她手里救下来,然后牵进浴室里拾掇拾掇,再出来的时候,就比较像个人了。
符百晓下楼的时候,她拖沓着拖鞋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不下十遍,但眼睛从没瞟王七婻一眼。
杜利辛是最后起床的,揉着双眼,抱着着公仔走到江千优面前,奶声奶气的说“姐,饿了。”
江千优揉揉她的头发“先去洗脸。”
当我们睡意全醒的时候,王七婻对我们宣告了这样一件事情“去贺道西郊的小山坡吧,那里有片油菜花地,现在正是盛开的好季节。”
符百晓抖抖昨天沈说说美术课上描的画,冷不丁的接了一句:“搞了半天你还是只蜂蜜,呵,采、蜜。”
王七婻横了她一眼,不作为,转而对沈说说命令着:“某些人就不用去了,但是你得去。”
沈说说把一整块起司塞进嘴巴里,惊恐的看着她,含糊不清的说:“七婻,你该不会是想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对我有什么作为吧?”
王七婻还没说话,符百晓又抖抖画,翻着白眼说“你主语宾语说反了吧?”
我和江千优同时奇怪的看向符百晓,符百晓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大概是猜出我和江千优的疑惑,摇摇头:“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怎么可能会帮王七婻说话呢?这简直就是一天大的玩笑。
一起去西郊的人,毫不意外的还有舒有意,陈与陌,许息灯。
听到许息灯也会去,沈说说对此的反应并不强烈,平淡如水的一声哦,扭头挥刀对着考拉就是一声喝“妖孽,哪里逃!”
我和江千优对此表示很焦虑,希望不要闹出什么不愉快的好。
那天阳光很明媚,不热,是个郊游的好天气。
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摇摇曳曳一直开到我们视线望不到的天边,成片成片的金色希望在眼眸里繁写了一页华丽的青春。
后来,关于这天的记忆都变得很模糊了,只是隐约记得,沈说说和杜利辛在花海间追着蝴蝶跑的情景,陈与陌坐在小土坡上,视线一直追随着沈说说的身影而移动,因为阳光的关系,他微微眯着双眼,像是一直在微笑的样子。
符百晓望着花海间的沈说说,视线很悠长,扭头望向穆生的时候,有蜜蜂调皮的藏进穆生的长发里,舒有意看见了,伸手将蜜蜂拿了出来,穆生微微侧过头望着他,长发飘扬间,穆生的目光如同一缕清泉,沁心凉的朝着舒有意缓缓撒过去。
许息灯不说话,坐在一边静静的素描。
从花海间传来沈说说和杜利辛打闹的声音,嘻嘻哈哈的,江千优心里觉得异常满足,嘴角扬着微笑,又因为想起乔漉,而微微下坠了些。
那天的最后,王七婻依偎在蒋引的怀里,两个人脸上荡漾的幸福,让杜利辛一阵羡慕,想起偶像剧里的某个桥段,于是问蒋引“吶吶,如果王七婻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