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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难逃网罗(2)

梅晓喻代表于显龙送走胡梁栋一干人等以后,鲜有探看的人,虽说寂寞,倒也清静。于显龙仰卧在病床上,想想能贴身陪伴他的,除了梅晓喻,还能有谁?妻子芮珍自不必说,恐怕只剩通讯员小虎子了。这小子得知他又在石湾镇住院,肯定会急着赶来。

小虎子父亲赵涛,是和他从一个铺位上滚出来的战友,私人感情好得不能再好。他转业之初,在一条小船上当导航员,赵涛随他而来,一起在船上呆了三年。后来赵涛因长兄为宅基地与邻居械斗被砍死,回去料理丧事,再未回到船上。一年前,赵涛找到他,领着小虎子,请求他把小虎子带上船,好好历练一番。小虎子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他心下喜欢,又有赵涛这层关系,便留在身边,做通讯员。小虎子对他死心塌地,一根筋地唯他是从。他从医院里拔掉注射针头,直奔石湾镇,辗转住进花园别墅,小虎子给打来若干电话,他在电话里胡乱搪塞,甚至斥责小虎子几句,故意不讲明自己的下落,原想不几日便返回市区,领着小虎子再回船出海。眼下躺在病床上,别说上船,重回花园别墅,也还需一段时间。

昨天下午,从手术室里推出没多久,手机便唱响不停,梅晓喻帮他拒接,后来干脆关机。小虎子打不通电话,想必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故,大概急坏了。他向梅晓喻要回手机,开机,拨给小虎子。小虎子急躁的声音立刻传来:“您到底在哪里?我怎么跟您也联系不上。前几天还能电话说几句话,昨天下午电话打不通了。您撇下我一个人,不管不顾,究竟怎么了?”

小虎子呜呜的干嚎声从电话里传来,于显龙哂笑一声,说:“浑小子,有什么好哭!谁能怎么着我?给你说我在朋友这儿,有他呢,你不放心什么?昨天痔疮复发了,前次给我做手术的医生是庸医,手术没做利索,反倒加重,没办法我又住进医院了。”

小虎子真着急,问他:“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快给我说清楚。”

他想通过语言制止小虎子的行为,加重口气说:“哪个叫你过来?你多了不起,好像我住院,必须你跟着。不就一个痔疮么,看看医生,花点时间很快好了。你马上去市医院结算中心,结清我的出院手续,马不停蹄地回到船上,叫大副向老总汇报清楚,说我病未痊愈。听见了吗?立刻行动。”

“船长!……”小虎子还要说什么,于显龙截住他的话,口吻进一步严厉:“你立即回到船上,听见没有?敢不听我的话?反了你了。我现在以船长的身份,立即开除你,滚回你爹那里去,你相信吗?”

小虎子怯生生地问:“您的行李我也带走吗?”

于显龙放缓了语气,说:“带走我留在医院的所有东西,再把我的住院病历交给大副,替我续请一回假,我自己也会与麦德森、多特联系。”

他挂断电话,梅晓喻笑盈盈地说:“小虎子还是孩子,对你多忠心啊,你忍心声色俱厉地训斥他,你不觉得有点不通人情吗?”

他也笑了,解嘲地说:“我有什么办法?这孩子死心眼,说好听话,他会登鼻子上脸。不严厉点,他黏黏糊糊跟我废一天的话。两句话唬喝住他,他会乖乖听我的话,马上回去。”

顺利地打发走小虎子,再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养病了。他无所事事地躺着,心想,航行海上,绝不可能想到自己会在某一天滞留到一张远离城市的小镇的病床上,真是世事难料啊。

梅晓喻为于显龙忙前忙后,得空坐在后院的小石凳上,阅读那本小说。对梅晓喻而言,这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黑了,她又在病房里读书到深夜。临睡觉的时候,她不断地想,明天向医院的哪个领导报到呢,应该是一把手院长吧,她第一句话应该讲什么。院长是怎样的人呢?会不会像她早先求职时碰到的那个社区医院院长呢?万一是,她该不该抬出胡梁栋吓吓他?

当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当真见到院长时,大出她的意外。朱院长是位女性,态度亲和,不知是本来性格,还是知晓她有胡梁栋撑腰,说话特别小心。她那颗初次觐见领导的紧张的心转而自如起来,首先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表达干好工作的决心。朱院长恰如其分地鼓励她,寄予她殷切的希望。从朱院长办公室走出来,她像一只翱翔的小燕子,先是轻快地飞回病房,眉飞色舞地将报到经过讲给于显龙,之后,掠过一间间病房,绕进门诊大楼,落进二层针灸科的诊疗室里。她定了定神,穿起一件淡蓝色的大褂,坐在一位满脸细密小麻子的护士对面。她这个经受人生磨砺的准医生开始坐诊了,身体竟然不习惯地在靠椅的座面上左右挪动几下。

针灸科是在陆安宏的鼓噪下,院方为谋求新的效益增长点而设立,对外挂牌,尚未得到上级主管部门批准,属于暂设的内部机构。梅晓喻通过分配进院,但只有派遣证和介绍信,部分人事手续仍没了结,朱院长同意接收,却不可能将一个工作能力尚不清楚的青年人任命为科长,或负责人,于是,针灸科由医务科代管。

医院对外宣传上没有针灸科,且不说病人不知这样一个新科室,许多医生也不甚了解,探身进来,四下张望,自语道:“啥时间成立了这么个科室?”个别好打听的走进来,问问,梅晓喻摘下口罩,友好地笑笑,应声告诉他们一点自己的情况。

整整两个星期,几乎没有一个病人。梅晓喻每天在诊疗室里坐一会儿,便从墙上的纸盒里抽出一张手纸,佯装上厕所,跑去看看于显龙,再回到诊疗室。下班后,她在病房里伴着于显龙,左右不离,夜晚躺在陪床上过夜。其实,她也无可去之处,医院未分配宿舍给她,总不能一个人住回花园别墅里吧,她也丢不下于显龙。

麻子脸的护士王燕霞与她混熟了,终于在一个早晨对她说:“梅姐,您看我老这么和您无事可做,影响收入不说,我怕原来的外科也不要我了,您说我怎么办?”

梅晓喻理解她的心情,恳求地说:“您先别找领导,再给我三天,三天后还是这样,我自己去医务科,哪怕找朱院长都行。”

梅晓喻想不到自己没工作难,有了工作,照样难。她将自己的苦恼告诉了于显龙,于显龙想了想,看着她说:“晓喻,你坐在门诊办公室里等病人,病人知道你在治疗什么?治疗效果怎样?哪个会主动上门找你扎针。”

梅晓喻沮丧地说:“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推着装满医疗用具的器械车,走到大街上,见人即问,扎针吗?你哪儿不舒服,我给你扎一针。”

于显龙笑起来,笑得胸口痛,他说:“谁叫你当街叫卖,又不是卖糖葫芦?你可以从其他科室的病人入手,通过你的治疗收效,扩大人们对你治疗手段的认识。这样吧,你先给我扎针,我帮你推广。”

面对一般的病人,梅晓喻心里多少些怵,面对于显龙,她胆气十足,拿出一把明晃晃的细针,取出一根,照着于显龙腿上的一个穴位扎进去。于显龙“啊呀”一声,他之前也做过针灸,从没这么疼,禁不住大叫出声。他抓住梅晓喻的胳膊,说:“还是不扎了,我痛得受不了。我虽然不懂针灸,可也看见过别人扎针。你的手法太生疏,瞧你那捉针的手指,不太像个针灸大夫。”

梅晓喻老实地说:“大学读书期间,净学的理论,跟着实习老师也只是看,很少有实践的机会。毕业以后又当了护士,原来学的忘得差不多了。我看哪,你反正也没事,我在你身上练练针,怎么样?”

她嘴上客气,却不容于显龙多说,将一本厚厚的医学书摊在手边,在他身体上这儿插一针,那儿刺一下。可苦了于显龙,开始还依依呀呀地叫,后来都懒得叫,斜倚在竖起的枕头上,眼睁睁地看着梅晓喻在自己的四肢和肚皮上乱扎一气。

梅晓喻没明没黑地在于显龙身上练习扎针,于显龙痛得两天都没睡觉,最后忍无可忍了,才说:“我看算了吧,仅凭你看书自学,又没人指点,瞎练两天,也没名堂,再练,也扎不好针。”

梅晓喻有些灰心丧气,且不说医院专门布置一个诊室用于针灸是否正确,单说她在医学院上学那时,就没好好学习。记得才入校,这个飞来一个眼神,那个递来一张纸条,弄得她心神不宁,哪有心思学习?大二以后,又专心谈恋爱,更是经常旷课,只在同学帮忙下,混到一张文凭。哪里来的真材实料?医生她不远够格,做护士都勉强。

真就算了吧!她找到医务科科长卢业明,对他说,针灸科成立时间太短,病人认识不到,业务没有开展起来,护士小王要求回外科,希望院方给予考虑!她只字不提自己的能力,只强调客观原因。护士王燕霞走后不久,她被调至医务科,尚未正式成立的针灸科就此关门。

这一场全无下文的小剧目,使上至副院长,下至护工都把注意的焦点集中在不甚熟悉的梅晓喻身上。大家议论着,一致认为梅晓喻不知倚靠什么扛硬的关系进入医院,医院居然为这个不懂业务的黄毛丫头专门设置一个科室,她能力实在有限,搞不动,科室就此取消。她每天出入一个病房,晚上在病房里就寝,和一个大她许多的男人厮混在一起。仔细一打听,那男人大有来头,住着高干病房,船舶配件公司的副总亲自派人安排他就诊,住院期间,镇上领导和医院的朱院长都去探望过。

那射向梅晓喻的一道道目光里富含着鄙夷和耻笑,经常有人冲着她指指划划,很多话已经不在乎她是否听见。她难过极了,每当遇见医院人员,便低下头走过去,心里瞬间涌出一股怨愤,连同事间的简单应付都做不出。她将自己藏身于医务室角落里,默默守在办公桌旁,不愿和其他任何人交往,每天只有来到于显龙身边,心情才稍好些。

于显龙在医生的调理下,一天好似一天。脸上身上的皮外伤彻底复合,头顶的创口基本痊愈,毛发长出来,覆盖住伤痕,只有肋骨没有完全长好,他已经可以慢慢地在后院里散步,而且不用梅晓喻搀扶。

自从他用毋庸置疑的口气打发走小虎子以后,手机便欠费停机,他和外界失去了联系。他曾要求梅晓喻代他缴纳电话费,梅晓喻答复他说,镇上的缴费厅不办理异地支付话费业务。他让梅晓喻给小虎子去电话,吩咐小虎子给他代交电话费,梅晓喻说电话打不通,正好没人打扰,好好养病。他又想,也是,管那么多,联系不上他,他有什么可着急。

其实,切断于显龙与外界的联系,是梅晓喻在陆安宏授意下做的手脚。陆安宏从梅晓喻话语里得知于显龙几欲离开的急迫心情,与接听的电话关系极大,他从于显龙进手术室时,便取到于显龙的手机,并关闭电源。于显龙被推进病房之后,他不好再掌握那部手机,还给于显龙。他转回身,乘便告诉梅晓喻:收编于显龙的行动没有结束,她还要做许多工作,其中一件便是掐断于显龙的手机。

那****从市里办完手续进入病房不久,便借口电话太多影响休息,关掉了于显龙的手机,正是执行陆安宏的指令。于显龙在病房里最后一次和小虎子通话以后,她看着他入睡,估摸他睡熟后,轻手轻脚地将他的手机拿到窗台上,背对着他,卸下里面的SIM卡,换上另一张报废卡,当然,这张卡也是陆安宏交给她的。

于显龙握着自己的手机,手机里装着一张欠费的SIM卡,再拨不出任何电话了。他感觉自己被隔离出世界之外,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想借用梅晓喻的手机,梅晓喻却说,“你不怕我的电话被你的朋友、同事或者家人记住,日后带给你麻烦吗?”他觉得她讲的没错,便作罢了。

工作时间里,梅晓喻在一天之内收到陆安宏打来的至少一个电话。陆安宏询问于显龙的全部情况,她基本如实告知,后来讲到她遭遇医院同仁冷眼的现状,陆安宏只说:“过些时候,你请一段时间的事假,淡出同事视线,就好了。”

眼见于显龙快要出院,这天,陆安宏又打来电话:“晓喻,你解开显龙的手机卡,找出他老板麦德森、多特的电话号码,抄下给我,我另有用途。”他将一个新计划全盘详解给梅晓喻,传授她如何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表演到位、圆满,不能露出破绽。

出院时,主治医生开给于显龙一大堆药,讲出一长串的医嘱。梅晓喻利用这个时间给陆安宏打去电话:“表舅,”梅晓喻站在医生身后,于显龙听得真切,在他面前她一直称陆安宏为表舅。她说:“表舅,你听着么,老于要出院,你能不能给我在医院请个假,我去请假,院长不会同意。”她得到肯定回答后,稍候几分钟,便去找医院领导。

等她拿着假条出来,于显龙已站在丰田霸道吉普车旁,朝她这边张望。她快步走过去,与于显龙前后脚上车,吉普车飞奔起来。

奔驰轿车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丰田霸道吉普车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穿过城市热闹的人流,未作停留,直奔到城外港口南侧的一处商品住宅楼前。海瑆公司的两名员工走上来,提起行李,引他们走进楼去,在九层的一套住房前停下。

这套房屋专门为于显龙和梅晓喻租赁来使用。说是九层,实际上是九层加十层,复式结构。下层是客厅、餐厅、厨房和一间小卧室,客厅向南连着一个大大的阳台,足有十五平方米,上层是卧室、书房等内室活动场所。虽不及石湾镇的花园别墅气派、豪华,但这套房屋无论是装修,还是陈设,更显现出一种洋气。相比花园别墅更敞亮十倍,不止阳光可以瀑洒进房屋里,从远处的海面上反射来的波光可以照亮房屋的每一个角落。两人才走进去,便喜欢上了这套房屋,下层自不必说,上层每一间房的南面,都是加厚的铝合金窗,几乎占满整个墙面,站在窗前可以任意欣赏海上的风景。独立浴室里,浴盆大得像一个小型游泳池,盆底有几个喷嘴,是提供特别洗浴方式的设施。梅晓喻满脸喜气,都不敢相信这只有图片上看到的生活环境,她竟然也可以享用?

海瑆公司的两名员工将行李放在门内,转身带上门走了。梅晓喻将行李分拣出来,放在她认为合适的地方,她已经准备在这里长住了。她觉得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主妇,应当打理好家庭的生活琐事,便对静坐在窗前遥望大海的于显龙说:“中午的饭我来做,你尝尝我的手艺,想吃什么?告诉我!”

于显龙回过头,仍沉浸在刚才的思虑中,未得自拔,只说:“看着做吧,吃什么都行。”

梅晓喻洗洗手,又说:“我出去卖菜,再买点其他生活用品。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了。”说罢,她走出门去。

陆安宏昨天嘱咐她住进新居所以后,记着与他联系。她出了楼门,便向陆安宏拨出电话。

自打办理人事分配手续开始,她便对这些手可遮天的生意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把胡梁栋当成自己可以依靠的对象,也把自己视为陆安宏的同伙。他们无非是想把于显龙笼络过来,对于显龙而言,不过是更换一条船,报酬略微少一点,影响不大,她既没有道义上的自损,也没有伤害于显龙的故意。帮他们对自己也好啊,她深恋的于显龙如果回到那艘外籍轮船上,谁知道他几时回来,谁知道他会不会淡忘自己。想到于显龙从她身边走掉,她的心仿佛被滚沸的开水烫了一般,汗水迅即从额上浸出。那间只能供她容身的破旧合租屋,那弥漫着苏打水气味的护士工作台,她被人指拨着不停跑动的狭长楼道,如今与她相距如此遥远,如果因为于显龙她必须回去,她会对未来失去信心,也会对生活产生厌倦。

她害怕他离开,甚至担心他可能利用她外出采购的短暂时间偷偷离开,她站在空旷的小区花坛边,远远地留意着每一个移动的身影。和陆安宏通上电话,她说:“陆总,我们到滨海世纪花苑小区,住下了。老于心情很好,只是有些沉闷,我猜他还是想回船上去。”

陆安宏说:“他做了半辈子水手,想上船也在情理中。我们也等待他上船,登上海瑆公司的船,他一样当他的船长。在公司的精心策划下,有人以你的口吻和他的老板麦德森通了电话,对麦德森说他已经在这里安了家,不想再回去,也回不去了,因为海瑆公司高薪雇佣了他。麦德森听后,气得在电话里暴躁地臭骂他,说他是渣滓,犬豕不如。我们又派人打电话给他的另外一位老板多特,再次声称他确实成为海瑆公司的一员,而且制作了一份劳动合同传真给多特。多特也很生气,回拨电话过来,质问我们怎样说动于显龙?于显龙应该不是那种人,假如我们采取什么不正当手段,他们将不惜启动司法程序。公司的人郑重对他说,于显龙是个人,有自由的选择权,他们采取什么方式,我们不怕,请他们随便,而且不无善意地提醒多特,即便是于显龙绕了一圈,回到他们船上,也是留得下人,留不住心。多特要求和于显龙对话,被我们拒绝了。现在他们正在紧急商议,估计就这一两天该回话了。晓喻,你要不停地给于显龙渗透来海瑆公司的意思,想办法让他主动提出,剩下的工作就好做了。记住,千万不要出现僵局。你不可远离于显龙身边,左右跟定他,他跑了,你日子也不会好过。我今天下午派人去料理你们的生活,花园别墅的小崔,怎么样?”

梅晓喻心有余悸地听陆安宏讲完,她想不出于显龙听到这些会有怎样的反应。她见过他高兴、沮丧、痛苦,没有见过他愤怒的模样,他真会愤怒吗?从感觉上讲,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但冲她发脾气,他舍得吗?她别有所思,心不在焉地对答陆安宏:“你看着办吧,崔大姐也行。”

崔大姐下午便来了,她先走进客厅旁的小卧室,收拾了一番后,去筹备晚餐。从崔大姐来,于显龙一直在楼上卧室里,翻看梅晓喻带回来的报纸。梅晓喻靠在窗前的圈椅里,寻思着如何开口,她可是肩负有表达海瑆公司意图的任务啊。远远的洋面上漂浮着一只船,她着意大声喊:“看哪,看哪,一艘船!”她显得很惊奇,直起身,指着那艘船。

于显龙俯身到她一侧,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笑着:“那是一条小船,最多不超过五千吨级,我指挥的船是五万吨级,是这艘船的十倍。嘿嘿,看见这么一艘小船就大惊小怪,走上我的船,能惊掉你的下巴。”他用手在她的颚下轻轻一托。

梅晓喻痴痴地望向那艘船,说:“你回到船上去,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会百无聊赖,孤单寂寞,心无着落。也许你在堤岸上的某一个城市里,看到一个漂亮女人,全心发动追求攻势,把我忘到脑后。我还在这座你已不留恋的城市里,傻傻地等待你回来,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愁苦万分。当你我年老的时候,你留给我的只有一生的悔恨,只恨我曾经认识了你,只恨我曾经那样深爱着你。”她原想感动于显龙,为后面的话语做铺垫,哪想,竟说到自己的痛楚,泪水汩汩地从眼眶里涌出。

于显龙从她身后搂抱住她,动情地说:“走到天涯海角,我满心只记挂你一个,每次下船,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你身旁,爱抚你,给你我全部的温暖。”

梅晓喻转目瞅着他,说:“你有你的家室,真会像你说的那样关爱我吗?别当船长了,在这座城市工作吧,以你的能力和胆魄,肯定能够找一个你自己满意的工作。你我朝夕相处,我会有真正家的感觉。”

于显龙为她拭去泪痕,食指轻触在她的脸蛋上,说:“傻丫头,你不知道我?我热爱海上的生活,没有大海,我的生活就没了滋味。再说,除了当海员,有这一点行船本领之外,我干不了别的。我,为海洋而生,航海才能体现我的生命价值。”

梅晓喻说:“海上工作,也不一定非要在外籍轮船上工作。你的目的地是国内某个城市,下了船费尽周折见到我,呆不下一天,又折回身,往船上赶。万一再有超远距离的航海任务,见到你可难了。你不如就近找一家国内的海运公司,非要出海,我也有盼头。我会送你踏上轮船,站在岸上向你挥动手里的轻纱,行船归来,我将张开双臂迎候你。”

于显龙诧异地看看她,说:“你这样的想法已经很久了吗?你也有你的道理,可我在国内海运公司也工作过,接受不了领导的自以为是,也容忍不了全船自上而下的拖拉作风,而且廉价的劳动力只能和低效的工作态度相匹配。我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暂时没有考虑在国内工作。我会在工作之余,把最多的时间留给你,这一点,我保证。”

梅晓喻还想说,你在国内工作是什么年代,不要拿过去的眼光看待现在的形势。又看他那不大可能变化的态度,甚觉再说无益。她抿起嘴,从他身前挣脱出来,不再理会他。上床睡觉时,她有意躺在另外一间卧室里。这是他俩一同踏进花园别墅以来,第一次分房而居。但夜深之时,屋外呼啸的风声吓得她坐卧不宁,她又披着被子回到于显龙身边。

梅晓喻知道仅用语言难以说服固执的于显龙,而陆安宏摊牌的时间越来越迫近。陆安宏一旦向于显龙说明海瑆公司的目的,她又该怎么办?在于显龙去留问题上,她的态度已变得异常坚定了,她必须充分配合陆安宏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挽留住他,打消他返回外籍轮船的全部想法,转而走进海瑆船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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