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理直气壮地把我们陕北后裔的头颅昂扬起来吧。现当代，陕北北部出了柳青、路遥；陕北南部的黄陵出了很厉害的文学评论家白烨，这几年又冒出了鄜州的你。我们陕北北部是一部华夏的辞书，是普通劳动者和自由民赖以生存的精神家园。陕北南部也像一座巨大的博物馆，昭示着她多彩而丰富的自然文化人文文化。仅以延安以南的陕北六县说，秦晋大峡谷位于宜川境界的黄河壶口瀑布大景观，早在《禹贡》、《水经注》等远古的书中即被状描过。黄陵县桥山苍松古柏中掩映的轩辕黄帝陵，早在《国语》、《史记》中浸润记载，那是华夏儿女的根，华夏悠悠数千年文明的象征。《资治通鉴》卷二十一记：公元前109年夏，汉武帝自泰山历九原归路陕北，为祭祀黄帝而命将士堆积汉武仙台。那个黄龙县，人们只要想一下“黄龙”二字，就足以明白这块古老土地的腾达气势了。那里的黄龙山是当今陕北最好的一片碧绿林带。甘泉县在秦代即为雕阴县，辖管着南部富县、洛交等地界。东汉后期陕北绥德以北为羌、胡所占，那里消失的上郡在甘泉新置。甘泉县南谷崖有甘甜的泉水，做得好豆腐，民谣流传：“甘泉的豆腐能用马尾穿。”《甘泉县志》载：隋炀帝到甘泉谷游猎，偶饮泉水，顿觉甘甜，欣然命笔“美泉”，并规定为宫廷御用，按时驿送。洛川，是保持下来的一块最完整的陕北高原平阔地貌，司马迁在《史记·封禅书》中记载：公元前七五六年，秦文公在此筑鄜峙，用盛大的香火、鼓角，三百头牲畜祭祀上苍。万众朝拜的场面结束后，古洛川便有了一个“鄜峙”的名字。这里是关中、中原与北方游猎民族交战地边缘，东晋时，后秦（羌族姚苌）在此设洛川县，至今，她武士一般装饰，执大镲、钹、锣，蹦跳击鼓，震天撼地的“蹩鼓”，很是激荡人心。1981年，就在距鄜峙遗址不远一户农家挖掘猪圈时发现了一柄锈迹斑驳又锋利的铜剑，剑身“燕王职作武荣荥剑”（燕王赠送亲信的宝剑）八个字令所有前来的考古专家惊叹。
而鄜州为唐初置，鄜州始为繁华之地，辖领洛交、三川、直罗、甘泉等延州以南广大地带。至今，富县城北头，赫然高耸着唐代开元年间由尉迟恭带士卒建的宝塔。安史之乱时，唐大诗人杜甫，为追随灵武州即位的肃宗皇帝，怆惶出逃，北行路过鄜州羌村，写了《羌村三首》、《今夜鄜州月》等脍炙人口的诗章。他在当时鄜州以南的三川县写的《三川观水涨二十韵》其中有句：“恐泥窜蛟龙，登危聚麋鹿。”“乘陵破山门，回斡裂地轴。”——那三川暴发的洪水，浊流会空，川气蓊黄，是何等骇人！而与古长城堪媲美、纵贯黄陵、富县、甘泉、志丹、安塞、靖边、横山，穿越整个陕北直至内蒙古高原九原郡（今包头）的秦直道（遗址至今在这些县境的许多地段清晰可见），是秦王朝开发保卫边疆、兵车征战、运送军粮的一条战略大道。《史记·蒙恬传》载：“始皇欲游天下，道九原，直抵甘泉，乃使蒙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堑山堙谷千八里。”可见，秦直道是当时强大的西部跃马扬鞭威征天下的英雄时代的象征，它永远不会在荒草林丛中消隐湮没。
陕北一位青年诗人宗霆锋有诗：“当白莲花盛开的时候，想起我的陕北。”我看过他写陕北的许多诗篇，他的诗意境悠远，写得很美。建军，让我们在白莲花凋落的萧瑟时候，也常想起我们的陕北吧……
临了，告知，我这两年编务匆匆，创作无大进展。计划中完成一组“大陕北”的散文系列，终是断断续续。我只能拿苏轼的“逝者如斯，亦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来自慰。只有一件事可告，我花两年时日主编的《中国西部散文》（上下卷），一部纯粹由西部地域生存的作家写的散文随笔，六十多万字，国家出版社东方出版中心1998年5月推出，反响较大，被誉为中国散文界十大事件之一，《青海湖》、《飞天》、《黄河文学》、《人民日报》、《文艺报》、《文学报》几十家报刊评述和介绍过。我为此而撰写的长文《中国西部散文一片明朗高远的天宇》亦曾在《草原》、《西藏文学》、《西风》、《北方作家》、《新闻出版报》等二十多家报刊发表转载过。
愿继续读到你慷慨纵横，迥出意表，“领异标新，至始开生面”屹然别立一宗的华章。
紧紧握手！
史小溪
1999年农历9月寒露清秋
张扬生命的天宇
——2006·元日致羊城小陆
12岁时，第一次诵读了唐代诗人王维的“红豆”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但是直到22年后在南方的广西柳州才第一次见到红豆。分手时，文友送我几粒鲜艳亮红的豆，圆圆的，扁扁的。再过7年，我结识了广西大山壮乡的你。又是15年过去了，便以这红豆的名字为尺素，寄托上我的情思。
——引子
小陆友：
你好，真诚问候。新的一年，愿温暖的太阳照耀你！在我精神和躯体自由驰骋的这个2006年元旦，当我想起南国暂时耶稣一样背负十字架不幸遭受磨难的朋友，心境多少有种空寂、苍凉！于是我把目光由寒冷的延安深深地投向南方那片亚热带……
回忆十几年前的相遇，那真是我一生中该庆幸的日子！“一切过去了的，都已经成为亲切的回忆”。正是这样的啊！1991年七月末八月初我的重庆、泸州之行，概因散文《喙声永不消失》获冰心生活过的重庆、褔州、北京、香港等八城市联办的“全国冰心杯文学”颁奖活动。（此篇散文发表在1991年6期《散文》上，后来《散文选刋》和香港大型文学刋物《黄河春秋》又分别以头条选载）归来不久，即收到来自中南学院的你的祝褔信件。那应是处暑节气吧，时令上却正是夏日最后的辉煌和初秋的风刮过田野时。在这样的万物走向成熟的季节，一个西北文人与一个南方壮族男孩相识，相遇。如今，16个年头的春雨秋风，酷暑严寒，这种友情已经完全成熟了。古人云：人之相知，贵在知心！所以，作为目前的你，还可以透过窗外的远远田野这样吟咏：“如果说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么？”（雪莱）“我的心呀你不要忧悒，那冬天夺去的，春天会全部还你”。（海湼）
上月我忙忙碌碌写东西时，收到你的信。我为你健全阔远的思想无比欣慰，更为你还有阅读书籍的条件而庆幸！你祁盼我给你介绍一些有价值意义和艺术精神的书，我心里一直记着怎样圆你的梦寐。
2005年岁末，我江苏一行，先后在淮安、兴化、扬州、南京四地小住。最令我抒心的是此次的苏北苏中行，参观游览了古楚州在楚汉相争中为刘邦打下半壁江山的军事家韩信的“韩公祠”；纳涵书香之气的世界级文学大师吴承恩的故居；写出《艺概》、被誉“东方黑格尔”的杰出的文艺理论家刘熙载在兴化的故居；还饱览了“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历史文化名城扬州的风光，步入“扬州八怪纪念馆”细细浏览了一遍八怪的主要书画作品……
“关情最是扬州路，十里珠楼卷幔香”。“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与各地文友杯觞谈笑、悠闲漫步文化明珠古下河镇，波光粼粼的瘦西湖，浆声灯影的秦淮河，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的鸡鸣寺，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你，如果有你在一起，肯定会更爽朗快活的。可惜，当初你并不十分珍惜这些，他只珍惜经商和生意！说心里话，我佩服你的精明、吃苦精神，在商海大潮“居高声远”的儒商追求。我理解你，因为你在给我的信中常谈到“儒商”这个词，昭示经商要追求的要素。你说你要作个新时代有文化品味的商人。每次看着你的信，我就想，如果此人是在国家的经贸机构或经济部门，一定会是很有出息的人。我也常不由想起伟大的恩格斯的经商，他是一个具有伟大牺牲精神的人。为了全力支助穷困中的马克思研究资本论，他去经啇赚钱，投资马克思，保障他其码的衣食住行……“人们首先要有吃穿衣住，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经济、哲学、历史、文学、艺术、法律诸事业。”这就是马克思的一段极精深的教诲。不能否认，物质、生产力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巨大杠杆。当然，一个严酷现实是，“资本来到世间，就是从头到尾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马克思语）。是的，几乎没有哪个人是为了赔钱而去经商的。恩格斯是这样，你小陆也是这样，我所有经商理财的朋友都是这样。这是一个复杂而深刻的问题，远不是我等“幻想着走进艺术的天空”的区区小文人能谈清的，不然我就不会去写小说、散文了，而去写社会主义资本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