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照例睨了他一眼,“那时,你怎会出现在那里?”
“……若我说,是担心六哥安危,你可信?”小王爷苦笑。
“若是担忧,为何不上前去帮忙?”荼蘼不信。
“荼蘼也知小王不会武功的吧……”
“那为什么你拉我走的时候那么果断?全然不似一副不会武功的样子。”
“那时你毫无防备,正好让小王转了空子。”
“那你可会用毒?”荼蘼问到这里的时候,手心捏出了汗。
“不会。”他倏忽一笑,“若是会,小王也不会特地买来这药,用以防身了。荼蘼可信?”
荼蘼只得干笑,“信,信……”片刻又说道,“其实若是没有你拉住我,说不定我就真的不计后果的冲上前去了。我自知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但看到六王爷独自一人,还真是不放心……”
“你也太瞧不起我六哥了。”小王爷的嘴角浅浅的旋起笑涡,荡漾开来,“荼蘼莫不是不会武功?”
“武功谈不上会,但是防身的能力是有的,那天遇上的人,我也是自知不是对手才没立即冲上前去啊……”
“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会呢。”小王爷的神色间,徒然染上一层落寞,“下次,下次就不要这样了,卷入皇家的纷争之中,对你不好……”顿了顿,又转头用那双漾得出水来的墨色眸子看着她,“我来保护你……”
不知是当时气氛太好,还是夜雨霖的话太有感染力,荼蘼脑子一蒙,竟忘了反驳他的话,也定定地看着他,“嗯……”
残夏留下的知了还在这秋日里漫不经心地鸣着,听不到那叮咚水声,看不到那漾漾碧水。少年的青色袍子被风吹起,风里回荡着他温温润润的声音。
“……来年春天,要不要再一起去城西湖畔划船?”
少女亦是莞尔,“好啊……”
……
狩猎大会如期举行了。
这天刚好是淋过一场淅沥小雨的,远处的天边横过来一座虹桥,七色迷离,煞是好看。
荼蘼这一天算是终于有机会见见这皇帝了。
群臣一齐聚在了这新雨过后的城南树林前,她也在其中,跟着半跪在人群之中。
不远处恰是那皇帝的行宫,真正的皇宫她没见过,这见着了行宫,却是让她着实惊叹。
朱红的墙壁上攀上几条霸气侧漏的黄龙,沿着那龙再往上看,是琉璃的砖瓦。往下是铜狮蜷身俯彤首,空阁凌雾纳飞鸢,殿阶斜搭六兽起,开阖便见接天坤。很是壮观,很是壮观。她不禁感叹。
等了一会儿,她就没了再到处看的兴致,正寻思着那皇帝怎的还没来,就看见了远处一条浩浩荡荡走过来的队伍。
她定睛一看,黄袍加身,正是那皇帝了。
群臣齐齐跪下,直呼着“吾皇万岁万万岁”。那皇帝倒是心情愉悦,连忙叫他们起来,说是这游玩的日子里不必太拘束。
“众卿家且先随朕上山游玩一番可好?”声音大气磅礴,显得格外威严。
丞相,侍中们立即左右相应,连忙说着“可勿负了这好景致”。
“今天朕的心情好啊,这该安顿了想必是都安顿好了。”皇上又问,“若是安排好了,众卿家就随朕先打一番猎来玩玩。”
众臣齐呼一声好,跟着去了。荼蘼以及那些贵族子弟们则留在原地,真正的狩猎大会是在第二天正式举行的,这时候她正好有时间熟悉一下场地。
她正四处张望着有没有小王爷的身影,然而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什么时候自己做事还要带着个累赘了?
于是在告别父亲后,她便独自往林子里去。她走的,是和大部队截然相反的方向。
这林子从明面上看起来还是翠绿的,新雨过后,愈发像是能滴的出水来似的,煞是好看。可这越往里走,便能看到这林子越来越绿,墨绿得近乎发黑,像是化不开的药。
她却未停下脚步,蓦地眼前一亮,豁然开朗,这茂密林子的极深处竟是裹着一潭微微起澜苦涩幽深的湖水。
荼蘼一惊,伸出手来撩起水纹,不见底,再往深处伸,亦是未见底。
她抬起手甩干残留在手上的水,又利落地褪去鞋袜,撩起裙子,往水里踩。
还未探出深度,一双有力的手直将她往后带。
“你这是作甚?”闻声又是那小王爷。
“怎么我做什么你都在啊?”荼蘼未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小王爷皱眉,道,“此水极深。”亦是未答了她的问题。
荼蘼悻悻地放下裙摆,才作放弃。那小王爷这才松手放开她。
“方才我一路走来,你可是都在?”她又问。
“非也,”小王爷道,“不过倒是跟了你一段路,途中才看到你。”
荼蘼睨了他一眼,“早知道当初不该教予你那隐心术,这下倒好了,你跟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了。”
小王爷笑了笑,转口问道,“你这是来做什么?”
“过来探探路。”荼蘼道,“我可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了才敢再行动。”
“荼蘼之前可是未来过这儿?”他又问。
“我这一大家闺秀,怎么好到处乱逛,更况且是这密林深处。”
小王爷笑,“说的也是。”甚是和蔼。
“也不知为何,总觉着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荼蘼喃喃自语。
小王爷准备抬手拂她额头的手蓦地一顿,问道,“何出此言?”
“往常你都是和我嬉闹在一起当然,如今这么沉闷倒是让我觉得有些不适了。”
“是嘛……”小王爷干笑几声。
“这潭湖水有多深?”荼蘼转口问道。
“这小王倒是不知,但荼蘼切记莫要以身试水了。”顿了顿又道,“小王还放心不下你这样独自一人。”
“我会水。”
“那也不行。”小王爷敲了敲她的头,荼蘼没能躲过,“就算是为了安大人,小王也得好好保护你才是。”
“自卫能力,我还是有的。”
“我知道,你自己不也说过那都是些小把戏嘛,若是遇到真正的危险了,怎么办……”
“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了?”荼蘼皱眉。
小王爷亦是皱眉看着她,“只有对重要的人,我才会说这些。”
“那你乘早对你家轻尘说去吧。”荼蘼撇撇嘴,“你突然这样说还真让我有些不习惯。”
小王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