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为按照翼王燕一的吩咐,离他的营帐不远住为宋嫣专门搭了个小帐篷,摆设简单明了,一张小床,一个书案,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用以烧水取暖的火炉。
好容易处理了所有伤者,宋嫣揉揉酸涩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帐内倒头躺下。真累啊!没想到处理病人比学医道可是难得多啊!
不多时,莫大为便来叫她去伙房吃饭。说事伙房,不过是露台的锅灶,一群士兵手捧着碗筷席地而坐,就这么吃着。宋嫣面露尴尬,长这么大还没这样吃过饭!忽的,一个人的身影映入眼帘,一身黑衣,却难掩高贵的气质,这不是翼王燕一嘛?他和士兵一同吃饭?不另外开个小灶吗?宋嫣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正想着,燕一回头瞧见了盯着自己看的小白脸宋岩,一记蔑视的眼神投过去,宋嫣也不示弱,撇过头去,不予理睬。
军中的饭菜,实在称不得好吃,只能说是为了填饱肚子罢了。宋嫣累了一天也着实饿坏了,居然将一碗饭菜都吃完了。吃罢饭,拉住莫大为询问哪里有水,想打些洗漱一番。却被莫大为以奇怪的眼神盯了半天,最后得知,军中吃水都是到五里外的暗河中打水,吃饭喝水及病患都用去不少,哪里还有多余的水用来洗漱。士兵们若想洗澡,只得自己打水回来自己烧。
宋嫣差点没晕倒在当场!罢了,还是自己想点办法吧!
虽是初冬,然边关的夜却极冷。周边除了偶尔有士兵巡视的步伐声、呼啸的风声及几个病患的呻吟声,倒也算安静。
宋嫣早早的小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未时。耳边听到的都是病患的呻吟声,心下不忍,披上衣服前往军医营帐查看。
营帐内的炉火正烧着,几名病患躺在床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见有人进来,那边病人立即索要水喝,宋嫣一一倒水喂下。见是新来的小药童,白日对她呵斥过的病患面露惊讶,“怎么是你?”
“来瞧瞧你们!”宋嫣轻声答道,“怎么没有值守的人吗?”
“大伙都累了一天,都要好好休息的!我们不需要人值守!”
“伤口很痛吗?”
那位病患点点头,痛的已经无法入睡了。宋嫣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小黑色药丸,正要喂他。病患警觉的将头撇过去,“这是什么?”
“这是神药,吃了它保准你能睡的安稳,且不觉得伤口痛了!”
“安知不是毒药?”
宋嫣瞪大眼睛,这可是她在慕容君笑家用他上好的药材制的镇痛散,可是得到君笑的啧啧称赞的!“男子汉大丈夫,没胆量!”
“你说什么?”一听宋嫣说他没胆量,立即夺过药去吞下,“吃就吃,我就不信你敢在军中毒死我!我们南国军人都是硬汉,会怕你……小子的……毒……药……”话越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不刻便听到了雷鸣般的呼声。数日的痛不能眠,在疼痛消失的那一刻,整个人被瞌睡虫侵袭,自觉的找周公下棋去了。
众病患见那硬汉呼呼大睡,且一点事没有,纷纷讨要着这药。吃了药大伙都睡了,宋嫣笑着为他们盖好被子,添了些炭火回营去了。
这一夜,病患再没呻吟半句,相反一觉睡到次日午时,若不是肚子饿,都不愿意起来。
见病患醒来,孙寿山及其他大夫立马上前询问,病患正欲道出原委,只见宋嫣在众大夫身后摆摆手,众病患意会,只道是累极了,伤口再痛也得忍着睡着了。孙寿山大夫半信半疑,那个斥责过宋嫣的病患道:“孙大夫,还是您医术高明,我们才能少受些痛苦!”被病患这么一追捧,孙寿山立即眉开眼笑,便不再细问了。
宋嫣还有个工作,保证病患的饮食,中午拎一大盆饭食一一分给病患。没有了疼痛感的众人,吃起饭来都格外的香。
宋嫣在一旁见军医们都各自吃饭休息去了,在药材桌上翻看着。
“那位小哥,我替兄弟们多谢你的药!”斥责过她的病患说道。
“军爷客气了!减轻你们的痛苦,这是我的本份!”
众人哈哈大笑!‘军爷’这词在军中可不常听到!
“你呀,别军爷军爷的叫了,我叫路磊,请问小哥尊姓大名!”路磊抱拳道。
“我叫宋岩!”宋嫣应了一声转身继续翻找着,有病患好奇的问她找什么。
“找些药材,替你们制药!”一会儿只见宋嫣面露喜色“呵呵,找到了!”
“你不像是一般的药童!你昨儿那药太神奇了!我们现在伤口都没觉得疼!”路磊赞许道。
“那是我老家大夫的土方子,比不得正规军医的。不过,只要能减轻痛苦,便是好的。你们千万别走漏风声,否则我在军医处可就呆不下去了!”话虽这么说,可谁想呆在这啊!
众病患表示理解,纷纷点头答应。
到了晚上,宋嫣依旧只睡了两个多时辰,便独自一人偷偷跑到军医营帐,开始将白日里找到的药材进行熬煮。由于睡眠不足,竟打起瞌睡。路磊因白日睡的多,晚上也不怎么困,起床解手时看见宋嫣的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宋嫣一下子惊醒,见是路磊,拍拍胸脯嘘了口气。
“你大半夜的做什么呢?!”
“给你们制药啊!”
“这是什么药?不像是平日里我们喝的味儿~”
“这是外用的药!给伤者洗伤口仅用盐水怎么行!若是春夏,伤口很容易发炎化脓,不及时处理,便是回天无力了!”
“确实!”路磊回忆着因为伤口恶化而丢掉性命的战友。忽的想起什么“我今日瞧着小刀的伤口,有些红紫,你去瞧瞧是不是你说的发炎了?”
宋嫣急忙丢下手上的东西,跟着路磊去瞧。果然,小刀手臂上的刀上已经有了化脓溃烂的迹象,若是再不处理,恐怕这手便是要废了!
宋嫣急忙将熬煮的药倒出一些,替他清理了伤口,从怀中的拿出个青花药瓶替他敷上些药粉,包扎好。
“这是什么?”
“专治伤口的药。明日他的伤口便能愈合了。放心!”
“这都是你老家的土方子?”
“嗯!”宋嫣笑笑,替小刀盖上被子,回去继续看着药。
“你老家是蓬莱仙岛吗?药都这么灵验!”
宋嫣差点没笑出声来,“不是什么蓬莱仙岛。只是个山野小村。你知道,山中常有高人居住的啊!”路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药熬好了,宋嫣收了药,便回营休息去了。
几日下来,有了宋嫣暗中的施药,病患的恢复情况出奇的快!孙寿山这个老军医今日总在抓耳挠腮,其他三位军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批病患身体素质较之前的病患强?恢复的就这么快?
宋嫣不露声色的继续勤奋的做着小药童的工作。这日午后,没什么事,便躲在营帐里看慕容君笑送的毒经。在慕容府时,宋嫣经常在慕容君笑的指导下制药,有几种药居然得到君笑的赞不绝口。出府时,得到主人的首肯亦都带在身边,其中自然不乏一些奇怪的毒药。不过,那也只为了防身亦或是不时之需时用的。
“听闻你在军医处干的不错!”宋嫣快速藏起毒经闻声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帐门口,身着紫袍,背对着光,宋嫣看不清这男子究竟长个什么样子。但她仍不自主的打个冷颤,宋嫣听军中士兵说过,这个紫袍男子,正是当今皇帝的第九子,孤王!就是那个闻名天下,年少有为,十四岁便一身高强武艺,随大军出征,一箭射死叛军首领,一个将保家卫国誓死铭记在心,用实际行动证明爱国爱民之心的男人。
“小人宋岩见过孤王!”宋嫣起身作揖。
随着孤王慢慢走近自己的营帐内,他的脸迎着光渐渐清晰的展现在她面前,眼睛深邃而明亮,只是大面积烧伤的疤痕占据了一半的面庞,显得本就一身冷气的他更加的狰狞恐怖,叫人不敢直视下去。
宋嫣惊恐的低下头去,不看直视。
“咳咳咳……燕一说你医术了得,而今看来不假。”孤王猛的咳嗽起来,宋嫣看过去,路磊正在为他轻轻拍着后背。原来路磊是孤王的人,看来这些时日在军医营中所作所为,毋庸置疑的全然告知孤王。这倒也不奇怪,要知道,孤王军的将士们对他们的主子忠诚度高的难以想象。
“承蒙翼王抬爱,在军中谋得药童一职。”宋嫣吓到都不知该怎么答话了。
“呵呵,“孤王冷笑几声,叹了口气,”这话虽不实,但还是要谢你救助我的兄弟们!”
他称呼将士为兄弟?
“日后在军医处烦请宋先生多多用心。本王自然铭记在心!”孤王欠身作揖,宋嫣急忙上前阻止。
“万万不可!小人身为南国子民,救助南国将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孤王若要言谢,还请谢谢那些为南国安宁而奋勇杀敌的将士们,宋岩一无战功,二无才干,不过懂得些医理皮毛,如若这点殿下都要言谢,叫宋岩汗颜!”
孤王听得宋嫣的话,愣在当场,“咳咳咳……宋先生所言甚是,本王妄语了,请先生见谅”
“小人不敢!”宋嫣急忙作揖还礼。
孤王身后的路磊看着宋嫣的眼神都在放电,似乎在说,孤王很喜欢你,好好干,自然会有出头之日的!宋嫣可是头疼的很,暗中相助,自然是规避锋芒,不愿意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本领的。
孤王正欲说什么,喉间一阵瘙痒,肺好似收到挤压,猛的咳嗽起来,路磊急忙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正欲喂孤王吃下,宋嫣一把夺过,“慢着!”
她扶着孤王坐下,未经允许替他把脉。路磊正要制止,孤王摆一摆手,示意不要打搅。路磊替宋嫣捏了把汗,要知道在军中,军医未经允许随意碰触统帅身体,是要以军法处置的。
“殿下的病……”宋嫣抬起头,双眸紧紧的盯着面目狰狞的孤王,却见他使着眼色,“是因火烧而落下的吧!吸入了不少烟尘,且好似有咳血之象,恐怕……。”
“宋岩,你可治得了?”路磊忧心的看着宋嫣。
“殿下,小人只能说,尽力一试,请殿下恕罪。”宋嫣趁着作揖的时候,将手中的药悄无声息的换了。
“宋岩,你的意思是,殿下的肺病连你也……”
“小人只是随乡里的医者学过一些皮毛,知道的终究有限,但小人一定为殿下的病,效犬马之劳。”
“好!”
“那这药……殿下吃是不吃?”路磊指着宋岩抢过去的药。
“吃,对身体有益处。”宋嫣起身,递上茶水,为孤王服药。
忽听得外面燕一的声音“九弟,九弟!他们中计啦!中计啦!哈哈哈……”
燕一握着一方长剑,剑鞘刻有双龙,栩栩如生,精美至极,冲进营帐,抓住孤王的肩膀:“九弟,你欠我一个人情啊!我可记在账侧呢!”说罢兴奋的出去了。
孤王冷眼看去,这么多年,这个燕一的性子还是没有变。一年前,神经兮兮的以刺客身份出现,横扫了他手下一百多名士兵,当然不是杀了,只是一系列奇怪的恶作剧。而后干脆夺了孤王的帅印,担起了主帅的位置,好在打了几次胜仗,否则孤王手下那群不是吃素的人,早将他扣住,叫他潇洒!这回又不知在搞什么恶作剧!此刻真的颇有些同情蒙国军,有时候被人背地里捣鬼还不如明刀明枪的整面对恃来得痛苦!
突然一嘶熟悉的马匹的长鸣,宋嫣脸上一惊,是绝影的声音。她急忙夺门而出,翼王那厮不顾绝影的反感,居然跨上去了!宋嫣的小脸顿时气得绯红,那可是父亲留给她的马啊!他居然敢骑!
擦去在眼睛里打转委屈的泪水,小跑着上前大喊一声:“绝影!让他下来。”
只见绝影听话的奋力弹跳,翼王终究抓不住缰绳,一个翻身下了马。
“你!你!小白脸你胆敢跟本王作对?!”翼王愤愤的挽起袖子,朝宋嫣奔去。
宋嫣也不躲闪,满腔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致!沟兰城的不爽加今天的恼火,全在这一刻爆发,有仇不报非好女子!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着一颗药丸,用力捏了捏,变成了粉末,借着躲闪翼王拳头的姿势朝他撒去。
翼王措不及防,咳咳几声,“本王骑你的马……”话未说完麻痹感顿时席卷全身,轰然倒地,俊朗的外形口歪眼斜,全身抽搐。
宋嫣抱头蹲在地上,假装害怕,心中万分得意,哈哈,臭男人,终于找到机会惩治你了!
“翼王,翼王!”莫大为跑上前,惊恐的抱起不断抽搐的翼王往帐中走去。
“传军医!”
周围人立即慌乱起来,抬人的抬人,叫人的叫人。众人皆乱,冷冷看着这一切的某人却独醒。他挥一挥手,示意该出发迎敌的将士不许耽搁。
宋嫣站起身,拉着绝影来到营后的马棚,栓好,在马槽里添上可口的草料,不禁失声冷笑。活该!叫那个翼王再嚣张再跋扈?让你也尝尝难受的滋味!
“不过骑了一下你的马儿,就下手这么重?”身后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宋嫣心中一惊,缓缓回过头去,作揖。刚才那么隐蔽的下药,难道他看到了?
“绝影是我的马儿!”宋嫣准备据理力争!谁叫他无缘无故的未经允许骑她的马的?慕容君笑都不曾敢骑,还得好生养在府里!
孤王轻手拍拍马背,绝影立即转头回应,脑袋乖巧的在紫袍男人身上蹭了蹭。而那男人眼中居然流露出宠溺的目光。宋嫣一惊,绝影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马,它转头那表示它并不排斥这个人?怎么可能!他对它来说可算是个陌生人啊!想当年,父亲让她给马儿刷了两个月的马背,而且是在父亲在场的情况下,才亲近起来的!这人,这般容易就取得了绝影的信任?
“我保证,自此他再不敢碰你的宝马。”
嗯?这是他的软语相求?求她拿出解药?也罢,小惩大诫一番即可。
“这是解药。”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颗红色的小药丸。
孤王接过,转身走了。不多时,宋嫣回到住营帐,燕一见到他冷不丁瑟缩一下,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每一个小动作,生怕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蹦出来。
“翼王,您这是怎么了?”燕一的神情使得莫大为跟着紧张起来。
方才御医束手无策的时候,孤王给他不知吃了什么,不停抽搐的翼王即刻便好了。这会怎么又开始不自主的抖起来了?
“没事!”燕一低下头抹去额头的冷汗,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还真是小瞧了叫宋岩的臭小子!不,不能说出来,不能叫底下人看扁了自己,找个机会,治治眼前这个小白脸。
“咳咳……前方如何?”孤王咳嗽了几声,冷冷问道。
孤王手下第一大将曹宏正驾着汗血宝马狂奔十五里外的战场。浩浩荡荡七万大军驰骋在边疆草原,慌做一团的蒙国兵,见前方冲阵杀敌的呐喊声,不由失魂落魄,丢下由于吃了撒了药的粮草而腹泻不止的马匹,落魄的朝后方跑去。他们没有看到,身后追来的大军发射出来的浓烟信号,但是潜伏的南国军看见了。拭去身上的伪装,犹如天兵天将出现在逃跑的蒙国兵面前。蒙国兵见此,慌张的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一个个跪倒在地,大喊投降。
赶至的曹宏大笑起来~~~响彻草原。十万蒙国兵,南国大军以少胜多不费吹灰之力,不费一兵一卒,胜了。这还多亏了翼王出的“馊主意”!给马匹吃泻药!
篝火旺盛,红红的火焰映在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翼王千岁,孤王千岁!”士兵齐喊。
“好!今日小王高兴!特别的高兴!”翼王高举酒盏,“尔等跟随本王驰骋沙场,立下战功无数!小王敬诸位兄弟一杯!”燕一豪迈的一饮而尽,全然将自己视作了这里的主人,这些将士,可是孤王一点一点喂出来的!跟他有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众将士起哄“再来一杯!再来一杯!哈哈……”。
“兄弟!大家同饮,同饮!哈哈……”翼王哈哈笑着入座。“九弟,别怪我抢了你的风头啊!哥哥我实在劳苦功高啊!”翼王有些自鸣得意,上回按照宋岩那小子的药方为若然去采药时,偶然间听闻乡里有人使坏喂牲畜吃巴豆的事情,于是想出来在粮草里头撒泻药的点子,拉不死蒙国的那些马才怪!简直堪称天才啊!
“有劳翼王!”孤王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不废一兵一卒,将蒙国军打的一败涂地,确实是他所愿所想,也是他步步为营的谨慎结果,无关紧要的风头谁夺去他毫不在意。
“哈哈!”被誉为杀神的冷漠弟弟亲自敬酒还一饮而尽,这对于燕一是莫大的荣幸啊!这要是回京,在父皇的那帮小子面前可是一笔炫耀的财富!
“莫大为,快找个史官记下来,孤王敬我酒了!快!哎呀……记下没有啊!”
莫大为无奈的回营拿出笔墨,像模像样的写。
“曹兄弟,你打的漂亮!来,小王敬你……”翼王晃晃酒碗,空了,“来人,倒酒!”一语刚罢,就见宋嫣捧着酒壶站在了身边,他立马跳起来,躲到了曹宏身后,像受了刺激的猫,全身的汗毛机灵的竖着,两眼瞪得滴溜圆,“你,你要干什么?”
“为翼王添酒!”面上冷静,心中暗暗自喜,哼,知道怕了吧!就要这样的效果!
“你,你走开。”翼王急忙挥挥手,不行,靠近这小子,那神经麻痹的错觉开始感染全身,离得远点比较安全。
“翼王,这……”曹宏不解的看着翼王怪异的行为,三王爷今儿玩得是哪出?
“叫你的士兵倒酒。”翼王坐下,气鼓鼓说。
酒过三巡,士兵们醉醺醺的回到营帐休息,几个当值的士兵恪尽职守的巡视着,偌大的军营,顿时安静。
宋嫣简单的梳洗了下。与路磊熟识之后,便拖他找来了一个不大的水缸,几个受过她医治的士兵主动为她去五里外的打来山泉,这下可有水洗漱了。
正出帐倒水,忽的一股冷风划过脸庞,不待反应,整个人在朝帐后草堆倒去,水撒了一地,一只粗糙的大手狠狠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呼吸瞬间困难。
“白日,你给翼王吃的是什么?”冷冷的低沉音从眼前这个面容狰狞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麻……麻……麻散……”宋嫣的青葱玉指紧紧握住脖子间那个随时能够拧断她脖子的大手。这个传言中冷酷,杀人于无形的孤王果然露出其凶残的一面!当真比燕一恐怖百倍!宋嫣的心里着实有些害怕。
“是什么东西?”敢在他眼皮底下用毒,而且使得御医都束手无策,这个小子若非善类,就必须除之而后快!必要时,可以出其不意的解决掉!孤王的眼眸里闪出了嗜血的光泽!
“麻痹……咳咳咳……神…神经的药……”宋嫣的脸色在说完这句话后变得更加惨白,缺氧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觉得黑白无常正喜滋滋的站在身后,随时带她去见阎王。
好!果然是用毒的高手!伤害他的兄弟,就这一点足矣杀了她,不过还有个问题要弄清楚。
“绝影是哪儿来的?”
“我…我…爹的……”就在嫣儿以为要去西天见爹娘的时候,孤王的手突然松开了,她捡回条命似的大口呼吸氧气。喉咙间麻麻痒痒的难受,咳嗽不断,还伴随着心口刺痛。
孤王的眼睛里少了点凌厉,一个讯息快速的出现在脑子里。他爹?如若是她父亲的,那么他应该只有一个女儿,可眼前这是小男人……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壶酒,孤王自顾自的往嘴里灌。感觉到宋嫣不满的目光正鄙夷的看着他,嘴角上扬邪恶的弧度,将酒递给了宋嫣。
“有胆喝吗?”
宋嫣大口喘着气,秀气的白了他一眼,鼻子里闷闷的发出一声冷哼,夺过去扬起头,咕咚咕咚的往嘴里倒。流过喉咙的辛辣感觉使得她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半口酒不雅的吐了出来。
“咳……咳……”
这酒怎的如此难喝,男人们怎么都爱喝这么难以入口的东西?又辛又辣的,还有股子怪味道,还是梅子酒好喝。宋嫣记得,儿时与父母围炉夜话时,母亲会为她热些梅子酒,喝了身上暖和。
孤王冷笑一声,丑陋的脸上却透出一股妖媚的气息,宋嫣眨眨眼迟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刻,肚子里忽然暖洋洋的伴着点烧热,小脸顿时火辣的烫。慕容君笑做的面具还真的是好,看不出真实的相貌,面部表情却十分真实。甚至脸上的红晕,透过面具都能看出来。不行了,脑子似乎有点不听使唤,宋嫣迷迷糊糊的说着去睡了一类的话,踉跄的站起身,双腿却无力的瘫软,昏倒在地的刹那,孤王急速拖住她的身子揽进怀里。柔软轻盈,仿若一根羽毛般柔弱。孤王皱皱眉头,这人怎么这么轻?宋嫣脑袋顺势向后一仰,细白的脖子露出来。一个细小的红绳牵扯着一块美玉出现在孤王面前。
他伸出冰冷的双手,小心的拿出美玉,惊讶不已。再看看倒在怀中的人,篝火映衬着她皱皱的脸庞,红红的,不安的透着点可爱,樱桃嘴嘟嘟的像是仍在自言自语。细白的脖子和脸有一道明显黑白界限,耳边还卷起一块小小的皮。
是她!没错!有绝影马和沁凤玉为证。
绝影,是孤王的坐骑踏燕生过唯一的汗血宝马,在很小的时候,孤王就带着它上过战场。回京后亲手赠与纳兰德。
沁凤玉是皇帝从番邦贡品中挑选出来的极品送与孤王生母容德妃,容德妃偶尔见过纳兰德与其夫人纳兰宋氏,与夫人甚是投缘,转赠于她。那么,既然同时持有这两样稀世珍宝的人,不是纳兰德的独女纳兰嫣,还能有谁?
孤王的嘴角无奈的笑着。原来是你啊!那个从小就喜欢粘着他,还教他‘宝剑锋从磨砺出,红梅香自苦寒来’胆大包天的小妮子!没想到时隔十年,居然在这儿见到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还是没改!
小嘴嘟嘟的这么可爱,难不成又想让九哥哥喂你吃芝麻酥?
眉间掠过一阵哀伤,十年未见,也不知她究竟度过怎样的日子,她又怎么机缘巧合的出现在军中?也罢,日后慢慢查来便是,他抱着怀里柔软的小人朝营帐走去……
孤王猜测的没错,宋嫣正是前宰相纳兰德的独女纳兰嫣。
纳兰德,前任南国宰相,翰林院大学士,尤善谈古论今,书法作诗;母亲宋氏出自姑苏医家名门,自小精通歧黄之术,研习书画,抚琴。夫妻二人琴瑟和谐,羡煞神仙。纳兰嫣耳濡目染,两岁起便读书习字,瑶琴书画,在岐黄方面尽如她母亲天赋异禀!七岁时,已有人闻其才女之名前来提亲。谁知十岁这年,父亲被贬离京,心灰意冷,带着妻女游历天国,三年后身染重病,其妻宋氏,虽精通医理,但已无力回天,最终仙逝,宋氏难以承受夫君离世丢下一封书信给纳兰嫣的娘舅,并嘱托奶娘照顾,自刎随夫而去。
奶娘应宋氏嘱托将纳兰嫣送回健康,隐姓埋名生活,故纳兰嫣一直自称“宋嫣”,少与外界走动,不过每年祭祀父母后,便至姑苏娘舅宋云端处小住数月。
清晨,阵阵的呼噜声传来,颈子处始终有人哈气吐气的感觉,一会热一会冷,交织着麻麻痒痒的。化名为宋嫣的纳兰嫣难受的转过身去,一股沁人心脾、莫名安心的气息袭来,和曾经靠近父亲时的感觉很是相似呢!她伸了个秀气的懒腰,小手一搭,准确的落在结实的腰间。就像小时候装睡,愣是要躲在父亲怀里多一刻。可是这样的触感未眠太真实了吧!结实的腰支,衣服的褶皱,平坦的小腹.
忍着撕裂般的头疼,这是饮酒的缘故,睁开眼睛,忽听眼前一张狰狞的脸,有节奏的呼吸着。
孤王……孤王!孤王?!
半迷糊的神经一下清醒,立马跳起身,整整自己的衣襟,好在没人动过,安慰的拍拍胸脯。自己怎么会在孤王的营帐?回忆,此刻脑子里需要的是回忆……
洗漱完去倒水……孤王要拧断她的脖子……问话……问绝影的由来……喝酒……后面,似乎不记得了……
她拍拍脑门,怎么该死的想不起来?不对,他怎么如何知道她的千里良驹叫绝影?
帐口的路磊进来拍拍宋嫣的肩膀,手指放在唇中间,示意她不要出声。来到帐外路磊叹气道:“殿下昨天守了一宿的夜,累坏了,刚进去躺下。我本想叫醒你,却被殿下阻止了。”
宋嫣惊讶的朝营内的孤王看去。皇帝的儿子!给士兵守夜?一个傲世却爱世的皇子,和士兵同吃同饮这还说得过去,然而为士兵守夜,这是凭谁都不能想象到的。
昨晚上,见识了与外界传闻一样的冷酷,杀人于无形的孤王是莫大为说的眼前这个人?
摇摇脑袋,一副不敢相信。
“你昨儿也喝多了?”路磊问道。
宋嫣点点头“昨儿高兴,酒量原本的就浅,才喝了一点点就醉了。”
“这次殿下没有怪罪,下回可就注意了。殿下轻易不允人进他的营帐的!”
宋嫣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