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有达到我的预期。“女鬼冷冷地说。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女鬼准时准点找到了沈扣。这时，帖子现在高居热搜首页，转发者甚众。有人已经提供了最后一次看到姚佳的时间地点，是在当地某KTV门口，时间已经证实是在因工作失误被开除之前。就是说，从最后一次见到姚佳到单位通报开除姚佳之间的时间里，姚佳行踪不明。无人能证明她死了，同样，也没人能证明她活着。
沈扣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让社会开始关注你，这是你做不到的。这两天一直没有停止对马胖子的骚扰，你不知道，我把他找来的混子送进警局去了，还栽赃了个非法使用定位器材和抢劫罪。虽然马胖子有关系，但是大叔那边也有关系。两方博弈出结果之前，豹子的手下不会被放出来的。我承认，只是个缓慢的过程。但是，过程中，所有与马胖子有关的人呢，黑道的，白道的，地痞流氓，商界精英，甚至是和他有勾连的官员，通通都会被扯出来。马胖子是个狗官，跟他来往密切的又能有几个是好官？我给你的，不是马胖子的命，甚至连他身败名裂的那一天都还要继续等。但是，我给你了一整条线，一条牵着不知多少个坏到骨子里的人的线。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比马胖子一条命强吗？“
姚佳别过头去，背对着他。半响才说：”我都想。我很贪心。“
”哪个更想。“沈扣追问。
姚佳”哼“地一声，说：”我就是死了变成鬼，也玩不过你这种老油条。我算明白了，我爸妈说的，都不对。人这辈子，最要不得的字就是’乖‘。我真应该把从前读书的时间拿出一部分来，在社会上多趟两回。哪怕是吃两回亏呢？“
沈扣走到她面前，用力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不对。你爸妈就是社会里趟过了，所以才不叫你去走老路。趟出来又如何？像那些老司机一样，一辈子吃辛苦钱，处处得不到尊敬么？你爸妈给了你高起点，错的是你不够精明，太理想化。如果你平时多寻思寻思行业中的门道，凭你的知识，你的才干，只会比那些社会中混，不学无术的大老粗走的更高更远。“
姚佳再次沉默了。
”你说的对。你知道么？你说话特别像我爸。他曾经就跟我说过，不喜欢的事，也要干好。这不是浪费时间，而是职业素养。我现在才明白，职业素养不仅仅是搞技术。在事业单位，人情往来，也是职业。我没搞好，只会自怨自艾或是埋怨他人做事不地道，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进去。所以，马胖子盯上我的时候，连个肯多半句嘴，点一点我的人都没有。“
姚佳转过头，与沈扣对视，认真地说：”我应该谢谢你。虽然我还是决定要报仇，因为我没有你那么有办法，离开你，这件事能否达到预期就只能凭运气。但是，谢谢。剩下的我会自己去做。“
沈扣只觉得胸中有一口气堵在那儿，不上不下地，难受极了。
在女鬼离开的一刻，他忽然说：”我也决定了，要帮你报仇。这次是认真的，不是敷衍你来拖时间。就是，需要的时间会长一点。你愿意等吗？“
”你愿意等吗？“
这句话在姚佳心里，比人生中最美好的那句’你愿意吗‘还要动听。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用最最认真地态度，一字一字地说：”我，愿，意。“
沈扣与姚佳两人四目相对，真诚对着真诚，认真对上认真，霎时间火花四溅。沈扣眼中是最直接最纯粹的愿望，姚佳眼中是感动是激动是寻到可以托付的人却已经迟了的无奈。
沈扣忽然痞痞地笑了：”哟，妞，说了这句’我愿意‘，从此你就是本大爷的了！特封你为第三任小妾。怎样，花姑娘，快来跟爷啵一个！“
姚佳’噗嗤‘一声笑了，刚才的美好与尴尬尽都在玩笑之间消失无踪。她伸出粉拳，轻轻打在沈扣肩膀，檀口轻启吐出一句娇嗔。
”讨厌！“
…………
…………
”答应了人的事可以翻悔，但是答应鬼的事，阴司里可都有记录。“道士与沈扣两人肩并肩躺着，一副哥俩好激情烧的模样。
沈扣轻描淡写地说：”没那么厉害。没听姚佳说么，现在地府都不开门了。哎，道士，这事儿，你们不知道？“
道士含糊地’唔‘了一声，说：”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两道又不相通。不过，这几年鬼气明显增多，怨鬼冤鬼开灵智的也翻了好几番。还记得头一次见到姚佳的时候吧？抬手指间就能汇集那么多的阴气魂体。我总觉得要出事。“
说到这，沈扣想起自己的爪子来，担忧地问：“你还没给我说说我的手是咋回事呢。”
道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以为你不在意呢。你背后不是有高人吗。”
沈扣一骨碌坐起来，心越虚声越大：“谁不在意了？谁背后有高人啦？我背后的高人不就是你嘛！”
道士嗤笑一声，戳破了他的幌子：“我好歹也是行走多年，一时被你迷惑不代表一直看不破。不过，姚佳这件事，我能看得出，你心肠好。染上这东西，多半也是无意中的。我们脾气相投，所以我也不介意你算计。”
沈扣被说破了心思，气势也就萎了，泄气地说：“我不也是没办法么。再说，咱俩的相遇，那都是缘分！这可不是我算计的。”
平郑钧说：“那倒是。咱俩是碰巧，这还真是有缘。哎，看来我是命中注定，要被个小痞子坑。”
沈扣一听，飞身扑上去，两人在草地里滚做一团，拳脚相加，你来我往。
一个玩土的小姑娘萌萌哒问：“麻麻，那两个人来干什么？”
妈妈一看，赶紧捂住小姑娘的眼睛：“妞妞不看，啊！两个流氓！呸——”
沈扣跟道士齐齐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两人拍拍身上的尘土，打车回到日租房。
南方天气热，会去的头一件事就是冲澡。两个人你争我夺，沈扣最终不敌人高马大的道士，排在后面。等两人都洗好，一人一张床仰面躺着，沈扣旧事重提，又问起了手的问题。
这次道士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你的手貌似问题不大。但是，里面另有玄机。”
“看上去是被阴火灼烧，阴气蚀体造成的坏死，但是你的手掌，肌体确是活的。”
平郑钧整理下思路说：“之所以没有完全坏死在于两点，一个是你几处要穴上的阴气，把通道脉络堵死。这是以毒攻毒的法门。我想，给你弄这个的应该是个鬼，看样子起码有百年上下。另一个，则在于寄居于你手掌的妖。”
“什么？”沈扣一惊，一跃而起，追问道：“妖气？我好像没有接触过妖吧！若是接触过，我想她应该会有所察觉。”
“他还是她？”道士促狭地问。
沈扣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道士继续说：“不是妖物整体，而是部分灵识。通过你说的，书里有阵法，我推测，阵法和阴文都是用来封印这只妖的。而后，又用普通文字遮掩，让人以为这是一本稍微有些奇异，又不至于十分奇异的书。可是，碰巧你遇上了个能看出其中端倪的鬼。这只鬼没能察觉阵法背后的意义，所以贸然用阴火灼烧了这本书。若仅仅如此，大约顶多就是烧去遮掩的文字，显出书本来的面目。因为妖物没有了躯体，之余妖灵，而鬼物本身也是灵识为主，并没有实在的躯体，所以妖灵不会费心去侵占鬼物的。可是偏偏阴错阳差，你在阴火灼烧书本的时候伸了手进去，这才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部分妖灵脱出，寄居在你几乎完全坏死的手掌中，而同时，你的手掌也显现出被阴火灼伤的痕迹。”
“那那妖灵为什么不寄居在完好的肌体上，非要占着个半死不活的？”沈扣发现其中的漏洞，追问着。
道士说：“这很容易理解。若是脱逃的妖灵多，自然可以抹去你的意识，占据整个躯体。但是现在看来，妖灵实力不强，就连普通人的神智都不能完全抹除。所以，寄居在几乎完全坏死的肌体中，更容易隐藏自己。因为那肌体本来就没什么感觉。若是完好的肌体，只怕你身体的局部会不断地有阴冷的感觉。那样只要是个人就会发觉不对。”
沈扣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转而问：“那，要怎么才能把妖灵赶出去？”
道士摇头：“难。想要赶出妖灵，就要先治好你坏死的手。但是，治疗你的手需要大量阳气，而且耗时颇长。然而在阳气充斥的过程中，妖灵也会借机壮大。万一治好手掌的时候，妖灵已经成长到足够抹除你的意识……”
“不不不，千万不要！我可不想换个芯子，叫妖灵捡便宜。”沈扣把头摇成拨浪鼓。
道士无奈地说：“所以，暂时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我想，既然你的那本书能够承载大妖的灵识，其中定然有奇异之处。等回去我去找你看看，兴许能从书上找到解决的办法。”，
沈扣也无计可施，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床上发呆。
这几天好像做梦一样。
从前从未想过的波澜壮阔，好像激发了他心底潜藏的某些东西，让他蠢蠢欲动。但是到底是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东西，好像就在路口，只要一转弯就能看到。可是偏偏当你走到路口时，却总会发现，那东西已经跑到下一个路口处了。
沈扣又是一声长叹，无奈将心事放在一边。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姚佳的事。既然自己已经烧起了这把火，那就一定要做到底。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许多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