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日的阳光从窗帘的细缝中斜射进来,格外温暖。
即便如此,依然敌不过温暖被窝的诱惑,所以我赖在床上不愿起来。何况石碧云也没有表现出要立刻起床的意愿,于是我更加心安理得地搂着她假装睡着。
睡觉对我来说本身已经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假装睡觉无异于让我更加痛苦。
刚睁开眼发现石碧云正盯着我,大大的眼睛深深的眸子,带着初醒的倦意,我忍不住亲吻一下,随即她躲闪着钻到我怀里娇娇窃笑。
如果每一天的早晨都能像此时此刻的样子,那该多好。
继续昨晚的情话,缠绵了一个上午,肚子也实在有些饿了,这才迫不得已起床。
石碧云习惯性地正要叠被子整理床铺,我说服务员待会自然会来收拾,你就不用管了。
经过大厅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向石碧云努努嘴,她顺着我的方向朝前台看去,然后赶紧拉着我快步走出大厅。
“嘿,阿云,别跑啦,我都看到你了!”柳思彤兴高采烈地冲过来,旁边拉着一个男生。
“你们怎么在这啊?”石碧云话没说完脸已娇红。
“只许你俩来,我们不能来啊?怎么啦?怕撞到熟人,是不是昨晚做坏事啦?”柳思彤调侃道。
“什么呀,不是你想的那样。”石碧云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哪样?”柳思彤不依不饶。
“……”石碧云结巴了。
“吃午饭了吗?一起吧。”我打岔道。
“好啊好啊,我们也刚起来。哦,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吴魏。”柳思彤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幸会幸会!”我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
“你好!”吴魏礼貌地回握。
我们四人走进一家名叫“兄弟快餐”的饭店。
吴魏是甘肃人,点了一份炒拉面。柳思彤显然爱吃甜食,原本想吃甜饼的,后来改为清水拉面。
女人的伟大往往体现在细微之处,比如放弃自己的喜好来迁就对方,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牺牲。这让我想起在武汉的时候,每当我听什么新歌的时候,石碧云立马就下载到手机里面跟着听。后来我渐渐明白,女人只有在希望跟随你的时候才会不遗余力地去了解你、熟悉你的喜好、喜欢你的喜欢。有时候甚至是不知不觉的,就像,不知不觉,她已爱上你。
“你吃什么呢?”思绪飘絮间,石碧云拿着菜单问我。
“盖浇饭吧,我还是喜欢吃米饭。”我说。
“那好,我也吃盖浇饭。”石碧云顺口说道。这个理论再次得到验证。
“那就点一个番茄炒蛋一个青椒肉丝吧。”我说。在武汉的时候我们常常吃这两个菜。
“好!”石碧云欣然道。
小镇卧虎藏龙,这盖浇饭的味道竟然还很对我的口味,老板待人也非常热情。
吃饭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吴魏跟柳思彤是同班同学,前几天回老家今天刚过来。两人是国庆后好上的,这速度真快。吴魏双目无神,皮肤黝黑,谈不上帅气,但身材魁梧,有股痞子气,我无法联想柳思彤这样一个精致时尚的女人怎么会看上他呢。
学生时代的爱情就是这么神奇和盲目,撇弃了一切功利色彩,它里面还是有许多纯净的成分的。我一无所长一无所有,石碧云还不是一样跟我好好的。也许,少却了世俗偏见和利害观念的爱情会更加长久。也许吧。
柳思彤说他们想在校外住,叫我们顺便帮忙看看房。吃完饭索性无事,我们就随意在小街上走走,东窜西转。
这里是一个偏镇,房型大多是四合院之类的。最后看好了一家,估计出租信息刚贴出来不久,三间房全空着,整体格局为“凹”字形,院子很大。柳思彤和吴魏都很满意,决定租下来,但房东说至少要两间房一起出租,收租方便点,房东住镇上比较远,不想每月为收租多跑两趟。所以建议他们去找朋友一起来住,小院属于整体出租,不管住两间还是三间房,租金都一样。
柳思彤眼睛一亮,把石碧云拉到旁边耳语了几句。我看到石碧云脸上红晕中夹杂着惊喜,已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石碧云拉着我说:“你能在这多待段时间吗?”
我说:“那怎么行?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别打我主意。”
石碧云撒娇说:“好不好嘛?我不想你离开我。”
声音甜得让我有点发晕。
还没晕完,柳思彤也来跟我说:“阿云天天想着你盼着你,你才来几天就走了于心何忍啊?”
吴魏也附和道:“就是啊,不许走了,就留下来吧。”
我有点犯迷糊,喃喃地说:“可是……”
石碧云抢过话头说:“可是什么啊?反正你回去也没什么事情。不如留下来陪我吧。”
我看着如此深情的眼神,已然无力。这不是盛情难却,更不是什么被劝服,而是我被融化了。爱情的力量有很多种,能让一个远离故乡的人留下来,已经是了。我还需要说什么呢?为了她为了爱情,我可以抛下更多附属的东西。
“那我暂且先不走了。”我说。
“耶!”柳思彤高兴地抱着吴魏。
石碧云紧紧抱着我,我竟一时挣不开。
2
房间有点脏乱,我们花了整个下午来打扫,连同大院子也一并做了清洁。然后就是轰轰烈烈地从宿舍搬来被子棉絮以及生活用品。
想起旅社还剩一天的房租,于是去办退订手续,却被告知过了中午十二点了,不能退订,岂有此理。这是什么规矩?
争执是没用的,看着前台美女一直辛苦微笑地对我服务,心里稍稍宽慰了些许。
我摇摇脑袋说:“今晚再住一宿吧,这里条件也不错。”
石碧云说:“只好这样了。”
这个回答我很满意,她已经不抗拒跟我同睡一张床了。
晚上我们去了小院,章璟也来了,庆祝我们乔迁之喜。准确地说是庆祝柳思彤和吴魏乔迁,我跟石碧云明天才搬进来。
消灭完酒水饮料和一部分零食之后,对柳思彤他们说了几句善意的真诚的祝福语,我跟石碧云还有章璟就离开了,送章璟到学校门口,然后我们折回旅社。
“一起洗吧。”见她要进浴室,我说。
“休想!”她的意志依旧坚定如昨日。
我盯着电视屏幕,随意换着频道。
忙活了一天,有些倦意,瑟缩着睡着了。石碧云给我盖被子的时候弄醒了我,并催促我快去洗澡。
我谄笑着说:“你给我洗吧。”
她微怒:“NOWAY!”
我没有坚持,本就是调侃的语气,看着她嘟嘴严谨的表情煞是可爱。
洗完澡我钻进被窝一把抱住她,只想搂得紧一些。
她挣脱我,斥责说:“你干嘛啊?不许乱动!”
我无辜地说:“不干嘛啊,只想抱抱你。”说完顺势拉她入怀,她没有再挣扎。
在这样一个寒风袭人的夜晚,怀抱娇人,深情相拥,幸福来临。
我感到激动和紧张,与此同时,我的心也已跳到了喉咙口,就这一刻,仿佛耗尽了我一生的心血和精力。
正在这个时候,她抬头看着我,睁着黑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我看见了她那双令人难以忘却的眼睛。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那里有惊慌,有希冀,有忧郁,有犹豫,有不解,有向往。总之,复杂纷繁。
我简直看呆了,我还不能完全理解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这让我有些恐惧和不安,我害怕看见这样的眼睛,它让我深切地想到“伤害”、“心疼”这样的字眼,但我已不能停止下来。
我关了灯,关了电视。漆黑一片。
原来爱情可以如此接近,近到共同呼吸不分彼此;幸福可以如此具体,具体到永恒,合为一体。
许久她都没有出声,背向我。我环抱着她,也不言语。我不知道这样的情绪算不算复杂,但对我来说,我拥有了完整的爱。
“顾逸文,你真的爱我吗?”她忽然问道。
“当然,毋庸置疑。”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有多真呢?”这样的问话似曾相识。
“吾情之真,天地可鉴星月可证;吾情之深,可接九天明月于五洋礁石!”
“咦!这是你那天在天台上说过了的。”
“嗯,我不会背弃我的誓言。”
“那你没说完整。”
“天荒地老生死相依,海枯石烂永不离弃。”
她翻身过来,我捕捉不到她的眼神,但我能感觉到她正看着我。
“我们会一直这样爱下去吗?”她再次询问。
“这简直就是一定的。”我信心满满地说。
“需要再起誓么?”我补充道。
“我相信你。我也会不离不弃的。”她温柔地说。
我轻抚她的脸庞,芳香浸入心脾,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搂紧了些。
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