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火锅店的装修比较简单,当然比学校食堂要考究很多。
我们点的是鸳鸯锅底,我不太爱吃辣的,柳思彤跟我同一阵线,石碧云和章璟则划归到麻辣一族。
虽说是自助式火锅,但配菜竟然还有些丰富。有畜肉类、禽肉类、水产类、蔬菜类、干货果品类,另外还有经过加工的原料,如鱼丸、肉丸、麻花、油条、面筋等。当然,除了蔬菜类的最多,其余的都只是寥寥。畜肉类的只有猪肉、火腿、香肠,竟然连羊肉都没有;禽肉类的只有鸡翅鸡血鸡爪,我奇怪那些鸡腿鸡肉都去哪了;水产类的就只有鱼块,还分不清是什么鱼;干货果品类的只有笋干、粉丝、木耳;蔬菜类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有白菜、菠菜、莴笋、土豆、莲藕、萝卜、黄瓜、豆芽、豆腐、香蒜、空心菜,竟然还有蘑菇金针菇。
顾不得细挑,每样都弄了一盘,等锅底沸腾就齐刷刷下锅。
可恨的是,火锅店居然没有啤酒出售,难道说北京城的大学有禁酒令?我只得跑去临近的小超市提了四瓶,打开后在每人面前摆上一瓶。柳思彤推过来说她不喝酒,对皮肤不好。
蔬菜早就熟透了,我们边吃边聊,气氛热烈。这也符合规律,但凡有女人的地方必然热闹;但凡有三个及三个以上女人的地方,即便没有搭台戏,也必然热烈。亘古不变。
柳思彤举起手里的茶杯对着沸腾的火锅说:“来,为顾大哥千里追妻的精神干杯!”
章璟附和道:“古有关公送嫂,今有文哥追妻,钦佩!干杯!”
我无暇诧异于关公送嫂跟我有啥关系,乐呵呵举起酒杯,深情看着石碧云,看她有什么欢迎语,谁知她举杯说到:“首都人民欢迎你!”
我佯怒道:“你不欢迎我么?”
石碧云嫣然一笑,说:“我不欢迎。我是期待。”
柳思彤笑着说:“哟哟哟,我身上都打颤了,一身鸡皮疙瘩。”
章璟嘻嘻地说:“别肉麻了你们。”
我嘿嘿一乐,举杯说:“很高兴很荣幸认识你俩,大家不要客气,随便吃随便喝。”
“来来来,干杯!”
我满意地逐一碰杯,一饮而尽。
石碧云浅酌一口,柳思彤以茶代酒,章璟一饮到头。
本来还想再说点客套话,谁知她俩叽叽喳喳不停,对菜式和口味品评不休。我只好自顾自吃,偶尔跟石碧云窃窃私语,并欣然接受石碧云不时夹到我调味盘里的配菜。
一轮下肚之后,许是喝了啤酒的缘故,有些饱意。但丝毫不影响我们开始第二轮,只是节奏慢了许多。
柳思彤首先不支,江南女子的秀气在吃饭的时候就能体现出来。大喊着完了完了太饱了又要多长几斤肉了。
章璟喝完面前的啤酒之后也揉揉肚子说饱了。
倒是最苗条的石碧云竟然最能吃,还没有罢休的意思。中途我又去买了两瓶啤酒陪吃陪喝。看着身旁面带酒红的娇人,我惊愕着这丫头竟然还喝酒,以前我咋不知道呢?
终于,在我挺着像怀胎四月的孕妇肚的时候,离席散去。
也许喝了点酒,出门后寒风吹来,我一阵踉跄,扶着门框穿上外套。然后回头一笑,说:“你们看,我的境界达成一半了,扶着墙出来的!”随即也扶着石碧云。
柳思彤说:“走动走动,促进消化。不然我又得多长几斤肉了。”看她也没吃多少,比谁都饱似的。
我说:“要一起吗?”这个问话很有意思,我其实本意是疑问句,但说出来的感觉倒更像是在反问。
果然,柳思彤立马会意,对我瞪眼说:“谁跟你们一起?!”然后拉着章璟笑嘻嘻走开了。
我对于她如此“会意”不置可否,冲着石碧云耸耸肩摇摇头,疑惑道:“我问错了么?”
石碧云倒不以为然,说:“别管她俩了,谁想当电灯泡呢?我陪你散散步吧。”
我牵着石碧云悠然踱步,平坦空旷的校园树立着几叠建筑群,加上偶有的残存的小雪堆,实在算不上美景。
但这丝毫不会影响我的心情,别后的重逢让我兴致奇高,说了许多平日里不曾说的话。
夜渐渐深了,漫天无星,寒意渐显。我搂着石碧云送她到宿舍楼下,叮嘱她天冷了要盖好被子,然后依依不舍离去。
当然,离去之前有一个深深拥吻。
2
这是来北京的第一夜,我竟然全无睡意,明明倦了困了。
难道是异乡孤单倍感凄凉?不不不,不是这样。我此刻绝无凄凉之感,相反满是激情心旷神怡。那么就是因为兴奋所致的失眠了。
是因为对首都北京的既定向往,还是因为对心上人石碧云的无限期待?我对这个问题其实了然于胸,于是扑哧一笑,在内心再一次肯定自己对爱情的执着追求,我们再一次在同一座城市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在同一个空间里彼此想念。
我满意地打了一个呵欠,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再一次给石碧云说了声晚安。再然后,继续睡,继续兴奋失眠。
没一会竟收到回复,石碧云也失眠了。
千里之外的想恋可以伴着自己甜甜入梦,而近在咫尺的想念却反而不让人安然入睡。
既如此,索性Q聊,直到疲乏不堪地睡去。
醒来已是天亮。
今天周末,原本计划是今天去爬长城的,但想着冬天去爬长城虽然更显豪迈苍凉,但肯定也格外凄冷。其实我对长城也不是特别感兴趣,无非就是荒山野岭的地方砌起的一条石头路,走或不走并无区别,我又不想当好汉。
柳思彤去了市区接男友,章璟窝在宿舍打游戏,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石碧云落单了。我想故意的成分很大,平常她们三个各自下课后都是形影不离的。
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享受这个周末。
一起吃过午饭后,石碧云就拉着我去逛街。女人对逛街有着天然的兴趣。
经过整个下午的血拼鏖战,也为了迎合北京的气候,我的装备由里到外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还增加了帽子和手套。其实初冬的北京还没有那么冷,跟西安的气温差不多,但石碧云说过阵子又要下雪,气温会很低,还是预先买着御寒的好。我想我在北京又待不长,未必就能等到下雪降温的时候。我的初衷只是来见她,计划表里并没有长期驻扎的打算,否则每天住旅社也消耗不起。她不由我分说,羊毛衣羊毛裤都给我买好了,而她自己一件衣服都没有更新。
下午吃饭柳思彤和章璟都不在,冷清了许多。
之后我们围着学校附近的小镇转悠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新颖的东西。许是北方人民习惯早睡的缘故,零星的商店歇业很早,完全没有武汉街市的热闹气氛,我们也就不再流连,毕竟这只是小镇。
回到旅社,看到订房的倍增。这点倒是全国通例,大学周边的旅社旅馆,每逢周末必定爆满,全是情侣档。这也难怪,数千数万莘莘学子平日都窝在一个方锥之地,如此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年轻男女堆在一块,不出事才怪。校内没地方办事,不像民工还有夫妻房可住,于是课余就涌向校外。某种程度上,情侣之间感情维系的稳定和谐,这些旅社旅馆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如果把这些贡献作下延伸,医院也得给他们写感谢信。没有他们的存在,将会减少多少人流事件,损失巨大。
我在来的当日就订好了三天,这也是我的预期行程。所以房间预订是否爆满对我不构成威胁。
电视里放着无聊透顶的某综艺节目,年年岁岁人相似,岁岁年年花不同,说的就是这种节目,还经常反复轮播,也不理会观众受得了受不了。
逛了一天有些累了。
我一把拉过石碧云,和衣躺在床上。
可能她担心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有可能是担心不发生什么,总之是推开我,惊恐地说:“你干嘛呀?”
“不干嘛啊,陪我躺会儿。”我漫不经心地说。
她这才放心躺在我旁边,一动不动。
“我回去了。”许久,她说。
“今晚别回去了。”我说。
“那不行,这样咱俩会出事的。”
“能出什么事?”
“反正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需要准备什么?”
“你能保证不碰我么?”
“这个还真不能保证。”
“那就是了,我不能留在这过夜。”
“拉拉手总不算过分吧?”
“只是这样吗?”
“那你还想怎样?”
“怎样都不想。”
“那就行了。别走了。”
说完我侧身对着她,拧了下她挺翘的鼻翼,说:“我是老虎,但我不吃人,你可以放心了。”
她不屑地说:“哪有不吃人的老虎。”
我没有争辩,而是用嘴堵着她激吻。
当然,我不会告诉她,男人不是老虎,而是狼,而女人,都是羔羊。不同的是,有的狼只在一个地方寻找它的羔羊,找到之后就不再理会别的羔羊。我就属于这一种。
就像林子里的鸟叫,每一声鸣叫都不同。男人是树,女人是鸟,但我只要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一只,任其栖身于上,便不再寻觅更清脆嘹亮的鸣声。因为其他的鸟鸣,我都听不见了。因为,我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