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又开始复活,从桌上拿起什么,说:“文艺晚会拍的照片,我好不容易从宣传科那儿拿来的。你们看看吧。水平挺高的,拍得还可以。”他把照片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里。
我看的第一张,就是我和小江刚上台的时候。琴还没有架上脖子。接下来,几乎全是,好像我们的特辑。连我脸上的泪珠都一清二楚。我去看小江,他看见过这些照片吗?
韩飏把头凑过来,看了眼,说:“你和他站在一起,还真的很配呢。”
我看小江,他面无表情。他究竟在想什么?我不要他这么对我,以前的他,总是微笑着的,我好不习惯笑容从他脸上隐退。
我走到他面前,把这些照片给他。他抬头看我,眼神开始聚焦。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刚刚已经看过了。”
看过了,他还是这样的表情。怎么这件事情,到现在好像是我的错了。心脏在强烈跳动,无法自制。手里的照片掉落在地,我无心去捡。跨过他,想马上逃离。
小江拉住我的手,说:“潇潇,别走。”他把一封信放到我手里,“看完再说。好吗?”
我犹豫着。韩飏朝我点头。我抽出信,很熟悉的笔迹,小江的。
潇潇:
当我听到哥哥说起这个名字,我依稀觉得,我们应该是认识的。那天无意翻起一本诗词,看到柳永的《八声甘州》,第一句“对潇潇暮雨洒江天”,我就有个念头,我要认识你。
哥哥带回很多你的照片,有拉小提琴时文静的样子,有练跆拳道时洒脱的神态。看着那些照片,我常有片刻的怔忡。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动静结合,却丝毫不张扬。
实习的时候,我不顾家人的反对,跑来这里。只有哥哥是赞成的。他了解我的心,来的时候,他对我说,你是一个和其他人不同的女孩。
第一次看到你,我对你说我的名字,你呆住的样子,我知道,原来只在照片上的你现在真实地站在我面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看你认真地工作,和善地微笑,常常看着窗外发呆的样子。那天看到你一个人静静地流泪,我就想,我要走到你心里去。
我永远记得那天傍晚,你穿着白色的睡袍站在阳台上拉小提琴的模样,干净、纯洁。长发披在肩膀,很黑很柔顺的样子。如果世上真的有天使,我想,应该就是你的样子。我站在楼下看得发呆。三个小时,我不觉得长。可是,我看到你流泪。一直在流,不停地流。你为谁哭呢?
然后,你一点一滴地入到我心里来,变得生动。你有时会看着我发呆,让我时常有些心慌,我和我哥哥眉眼是很相似的,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我要该怎么讲,你才能明白,自三年前,我便已经喜欢你了,在你不认识我的时候。爱一个人,我不为了谁,只为自己。我只知道,我要找到,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和我的名字在一句诗里的你,和我同样拉了十七年小提琴的你。不管这是不是缘分,我只要忠于我内心深处的感觉。
韩飏向你表白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要结冰。沉到最底层地狱。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他,很多年。你说为什么人的心可以分成两半,我以为你说的是韩飏和我哥哥。那个晚上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睁着眼睛到天亮。听到你的琴声,离我不远,却触手不及。第二天你在我面前晕倒,我抱着你,还是去找了韩飏。
我一直想有一天,我们能共同拉一首曲子。拉那首,那天在你家即兴的曲子。就是现在的《雨慕》。我没想到,你只听一遍,就能把它完整地记下来,完整地演奏。当你把那张纸塞到我口袋的时候,我知道,你的心,已经开始动摇。
还记不记得我买考研的书时,我对你说为了一个人,我要好好努力。我说是为了我哥哥。其实,我是为了你。我知道检验科今年只能留一个人,而那个人一定是你。所以我只有考研,然后,再回来工作,和你在一起。那时想这个未免太早了些,可是我相信,你最终真的会和我在一起。这是我的动力。
哥哥说我在这以前从来没喜欢别的女孩。我是个现实的人,要就不喜欢,如果我喜欢上了那个女孩,我就会用一辈子去爱惜她。自从和你在一起,温暖的感觉一直围绕在身边。你真的是一个会让人常常心生感动的女孩。看着你,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微笑。
站在台上向许多人证明我们的爱情,是我一生中都难以忘怀的场景。你知道吗?那时我多想哭。看着台下一双双感动的带着泪光的眼睛,我明白,我终于已经真正走到你的心里了。
你怪我不告诉你真相。我是真的怕,每次我想起哥哥就是你的初恋时,我真的很难过。哥哥说你也是一个专情的人,我好怕你对哥哥没有真正忘记。有时你一个人流泪,我就会想,你是想到了哥哥,还是韩飏。不告诉你,也是没准备好,如果当你知道,喻朝风是我哥哥,你会不会觉得尴尬,也怕你因此离开我,觉得我是有目的的。
韩飏也会让我觉得有好大压力。他和你一起长大,你的童年有他一直陪伴。可是当你真的在我身边时,我就放下心了,因为我相信你,你既然已经和我一起,就不会为了别人离开我。
可我现在又开始怕了,莫名的怕。
断断续续将这封信写完。心里很乱。语无伦次。我觉得信不能完全表达一个人的心情,我的真心,你的心能感觉到吗?
看完,眼泪早就不知不觉淌了满脸。信封里,还有一张我向他要过的画,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好多。他重新画的吧,他还一直记在心上。
小江眉头深锁,看着我,在等我的回答吗?他的眼睛,不再如以前一样黑白分明。和喻朝风一样的双眼。现在满是血丝。而且,眼中有泪。
我的心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用手抚上他的眼睛。终于哭了起来。
小江紧紧抱住我,箍得我很疼。但我很快乐。我想我们的心是真的在一起的。无论过去怎样,将来又怎样。现在,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