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慕云从赵光家回来,慕云扼制不住伤心的情绪,伤悲,逆流成河,我一个晚上睡不着,望着海媚的相,我有一种过去不曾疼惜她的感受,她的身份转变,令我多了一份伤怀!
慕云好象世界垮了,但她仍寻找立足之地,她的坚强胜于我。
睡前,她这样说,“我没有做好一个婆婆,我更没做好一个大姐姐”
摆在客厅的海媚相,犹如象走到现实中的海媚。她轻轻走步到慕云身边,依着她的膝蹲下,抬头,眼神那么地亲切,嘴里说,“姐姐,海媚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姐姐,海媚在梦中梦过你几次。醒来,二眼角湿透枕巾。我以为是梦,没想到,我和姐姐生活过,姐姐待我不薄。”
慕云泪流而下。她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时光能回到从前,我怎么可能让海媚出去呢?”
我走过去,跪在慕云跟前。“慕云,你惩罚我吧”
慕云倒是扶起我。“你起来。那不是你的错。是海媚一生的命运。说到底,我俩是分离的呢”
慕云望着说,“明天我想回慕村一趟,到海媚坟地包几个石子,掬些泥,带回慕村,我要告诉父母,妹妹回来了,爹妈,你们看看,我把妹妹给你带回来了!”
回眸过去,我真得不应该在赵海帆打电话来,放海媚出去。海媚从身心上毫不拘束地爱我,我对她视而不见,而对平时都有偌大距离的慕云却追逐不停,“那是我的过错,慕云”
慕云劝慰我,说道,“那是每个人的命。失去才知珍贵,活在世上多些关爱才对。”
慕云把悲伤化为动力;而我的悲伤还停留在自我责备之中,多几分孽缘,本是原本简单的情感,便变得更复杂伤感起来。
“有空,我陪你一起去慕村吧”我对慕云说。
当天,在家里作了一个简单的祭悼仪式,慕云贴着门口挂的最后一朵白花,听完我说话,她点点头。
第二天,我和慕云很早先去了一趟海江市公墓。
夏季一早清凉,绿叶上抖落的露珠很快由于气温高而被蒸干。林中传来悲怆的布谷鸟鸣叫,一泣泣,一声声,象从时光隧道传来,幽静深远,如此离情别绪,海媚的画像,在我和慕云马不停蹄的行程中一直播放。
取完坟前的泥士,我们返回的路上,吴娟电话说一定要见我。
我和慕云料到马辉出事。因此,折身回家中一趟,等待吴娟前来诉苦。
吴娟匆匆忙忙来,一进门就哭:“为什么,我命苦,哥,马辉被抓走了,我怎么办呢”
吴娟从袋里掏出一把崭新的钥匙递给我,哽咽地说,“哥,给你的钥匙。马辉走前,叫我交待你,一定要等他,喝他的喜酒。”
慕云走过来,她抱着慕云痛嚎。吴娟的头搁到慕云怀里,象受了一个惊吓的女孩,泪流不息,梦呓般地说:“我的心很难受,爱情的梦幻破灭了。接下去我要等好久,是不是?”
“娟,不要说破灭二字。人,只要活在世上,就还有希望。”
慕云影射自己。海媚去世了,人死不能复生。慕云要吴娟拾起爱情的希望,马辉有出狱的时候。
“娟,你听说没?亲情要用几百个世纪等待,爱情千年等一回,爱情和亲情同样沉重呀!”
吴娟渐渐有所平息,被慕云安抚在沙发,待她有所好转,意外发现正对面赵海媚的相框盖着黑纱,又所见,我的门口和慕云的房间门上,挂了白花,吴娟沉甸甸地问“你们好象也不对劲,今天是海媚的忌日吗?”
慕云摇摇头,三缄其口,脸色跟着吴娟的话沉重起来。我有必要告诉吴娟关于慕雪的消息,因为在张家寻找慕雪的卷宗案中,吴娟也是知情的,当时慕雪和吴娟去张家为张竽奔丧整理屋子同时发现的,她一定也是非常关注慕雪的失踪。
我淡淡地显露哀伤“娟妹,慕雪找到了。她,”还没说完,吴娟四下张望,问“她呢?”她在观察我们的神情,同时查觉到所处的环境与平时的巨大变化,努力环顾,想要在屋子里找到却又不见其它人,便说,“我怎么看不见她,只见到你们二个,她呢?”,她继续找,卫生间,房间,就是要把天花板的藏角都过目一遍,象要找一个她关注很久的熟悉人,现在听到我们提及,她要翻遍屋中任何一个地方,依然毫无所获,看到吴娟的努力,我平静地说:
“她在你的面前”,吴娟绝没有想到突然性的变化,她惊悸地瞅了一下海媚的相,却任何不可能。慕云却一动不动凝视妹妹,不想表达眼前的悲伤。
吴娟上下又张望了几回,再次问我,“哥,你不要骗我了,屋子里根本没有其它人”但她又发现整个客厅布满伤悲和黑布盖着的海媚相框,便若有所知指指赵海媚的相,皱起眉头:“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我前面就是海媚嫂子的相,难道慕雪就是赵小姐?我嫂子就是妹妹”她摇摇头,自言自语:不可能,这故事太传奇了。我不信!我还吃过她的醋呢“我点点头,吴娟一下明白什么,惋叹,“真对不起,哥哥也没及时告诉我一句!真该疏忽。“”
慕云惋叹一声,“她人已去。在世间没有牵挂了,唯一我这做姐姐的,能圆愿的是,将她的魂,带回慕村,带回父母身边”
慕云一说,吴娟鼻子一酸,哽咽不息。“慕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慕雪。她还在世前,我跟她吃醋,我气她,我还和她争我哥。”
“别埋怨自身,海媚她,本身对爱一根筋,对伟的感情死心踏地,离去了,她也解脱了。”
我告诉慕云:“我没有解脱,还有一份愧疚。没有做好一个丈夫的责任。”
慕云倒也不遣责我:“伟,缘为天注定,半缘修道半缘君,她没有那份爱的修行,说白了,修得还不够好。”
慕云拉住吴娟的手,,“娟,人该去的,究竟也去了;能回的一定能回来。我下午和朝伟去趟慕村,把慕雪带回给我父母”
吴娟心戚戚地问,“慕云,马辉到底走了,你和哥什么时候回来?”
“到慕村山上马上就回来,”慕云停顿答道:“回来陪你”
吴娟不舍别离,拥着她说,“慕云你节哀顺便”
慕云将上次马辉交来的钥匙还给吴娟,“物归原主。娟,等着马辉回来吧”,吴娟凝神接过钥匙,她坚决地说道,“我和你的房子紧连一起,你和哥什么时候搬去,我就过去住。”
我和慕云对望一下。我恳请的眼光望慕云,慕云却回答,“吾心安处是归家,人在,家在。我们就在。娟,旧房我已经住习惯了“
回到慕村,谁也没惊动,我和慕云直接去山头慕云父母的坟地。和我们第一次看到堂前,那里干干净净,一定是张家打扫过了。
慕云捧着海滨市带过来的泥土和石块,感激地说,“张家对慕家有恩,十几年如一日。这看来,我父母生前也对张家做了一件好事,就是叫我跟张家联姻”慕云自嘲地说
我淡淡地笑。我问她一会完后,要不要跟张家说一声慕雪找到,慕云答,“说一声也是好,张三芳大爷那边,也需交待啊,他老人家养育了慕雪9年。这次来的紧迫,下次我再过去。免得娟妹等长了!”
慕云把石子摆放成心形,泥巴撒到父母的坟前,跪着行礼,戚戚说道“爸妈。慕雪回来了。”她将泥一撒,大风刮过,泥土飞飞扬扬,不停落。
慕云看到此景,连叩头,说,“慕雪,姐姐把你带回家,想让你见见头发斑白的父母,你已经二十几年没有归家。见见他们吧,他们才是你的亲父母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显灵了,后面那一包泥土纸打开后,直接被风吹落到坟堂。
鞭炮响起,过一会,慕云收拾糖果以及鸡鸭盘碟,话别。
慕云走时道:“爸妈,妹妹留给你了,你们看紧啊,别再让她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