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法触摸爱情就把爱情藏在心里吧。”郭弈平这样说。“其实你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始终没有中断，从那时候起你就开始喜欢默默注视，默默注视那个刚进大学校门就爱上的女孩。她不像她，她永远是高贵美丽的，她把那些身外之物看得很平淡吗？你认为无论怎样的诱惑都无法使她堕落。她这样的女神需要的是一段纯洁的爱情，你虽然无法接近她，却可以站外世人之外景仰。与其说你珍视她，倒不如说你在珍藏心中美的憧憬。”
“暗恋是一种什么滋味？你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失恋吗？可是那天傍晚你看到了什么，她独自走出校门，却坐着一辆豪华轿车回来，你看见她眼神疲惫，脸上却有异样的光彩。你听到学校里那些流言了吗？她被人包养了。这种事对你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打击。你恨她吗？你恨她们吗？恨她们为什么不洁身自好！出卖灵魂出卖肉体！恨她们为什么打碎自己心中那一片美的领域。”
昊的脸色有些发青，没想到这些事会轻易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他皱了皱鼻头，面色不善地说：“你这么喜欢揭露别人的隐私，你怎么会知道别人心底的想法？你是个混蛋！”
郭弈平笑得很舒服，他咧着嘴角说：“这是我的研究方向，每个单独个体的心理活动我都要掌握，长生界所有人的记忆都在数据库中储存。对于你的了解，我比你自己都要清楚。”
“咱们言归正传吧，在你的记忆里有一场邂逅，是在某年的清明节前后吧，她长发及腰，穿着绿色的裙子在校园里漫步，她的笑容映到你心里便再也无法忘记。校园的操场上，图书馆，教室里都有她的身影，你们在一起散步，谈论人生理想。她善解人意，和你情投意合。可是你不觉得奇怪么，你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独身一人，她身边没有朋友吗？她的姿容那样美丽，身边为什么没有招蜂引蝶。难道说她和你一样性格孤僻吗？你从来没有在别的同学口中听说过她的名字，她却时常出现在你的身边。直到毕业后你进入社会，都没有展开一段新的恋情。因为她时常在你身边出现吗？无论你四处漂泊，旅途奔波，她都会适时地出现在你身边安慰你那孤寂的心灵。你们的关系就是那样若即若离，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吗？你可以说你们进行的是柏拉图式的心灵爱恋。”
“你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时候丢掉的，你在那家国企干了几年，五年，还是六年。曹阳，你的工作能力似乎不错，为什么干了五年却没有得到升职机会。那些后进的年轻人为什么轻轻松松就坐到科室领导人的位置上。你应当是缺乏一种能力，一种在人情社会中如鱼得水的能力。你渴望公正，以为兢兢业业踏实苦干就能够得到升职。可你意识不到自己无法在这种恶性竟争中生存下来。”
“所以你辞去了公职，跳槽进了一家私营企业，在那里干得挺舒心的吧，是不是也挺辛苦。你每天加班到深夜，你相信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便会得到回报。你的确很出色，老板也看在眼里。你在这家公司干了两年是不是升职了。你第一次从冷僻的角落中走到了台前，获得了掌声也获得了鼓励。你曾经梦寐以求地希望得到众人的关注，你受宠若惊地站在人群中央，看到了或真诚或虚伪的笑容。”
“可是这世事仿佛总在和你作对，当办公室纷纷传出公司即将倒闭的流言时，你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你明明感觉到事实就在眼前，却坚守着那一份信念。你觉得是这个公司给了你人生的尊严与存在感，给了你面向成功的机会，最关健的是给了你认为最重要的公平待遇。当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寻找后路时，你却仍然坚守在那里等待什么？你奢望公司能起死回生吗？你觉得你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吗？”
“曹阳，你就是那样执着，你还记得那天下午你回到公司，办公区里面人去楼空，那些散乱文件的废纸单张飘落满地。所有的人都死心了，他们各奔东西，你为什么还要回到那个地方，是在怀念你此生辉煌的葬身之地吗？你在楼道走廊上看到一个人影，那人是你的老板，很长时候你都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使得大堆的债主堵在公司门口。”
“他瘦了很多，样子显得很落魄，他的西服好多天没有洗过，上面有污迹，头发也乱糟糟的，硬的胡碴留在脸上。他那天没有看见你，双目无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你看见他走进电梯上了顶楼，是好奇心还是你的怜悯使你跟着他上去。”
“他站在楼顶上张开双臂遥望这个尘世，你知道这是自杀的前兆，你走过想要劝说他活下去。可你居然找不到理由，也许连你自己都想结束这荒堂的人生吧。他笑着看了看你，从楼顶边沿上下来，开始了对自己一生的总结。他第一次向曾经的下属坦露心扉，把自己心底的秘密揭露出来。”
“他和你说他的一生很不容易，当初孤身一人来这座城市闯荡，没有门路，没有熟人。只凭着一股干劲，能吃苦耐劳的性格缓慢发迹。他从微薄的小生意做起，做人行事谨小慎微，他和那些富豪显贵逢场作戏，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成功。后来他拼搏了千万家产，也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公司，觉得自己总算能松下口气来。他对自己放松了，所以他的言行好恶似乎不需要再隐藏，他可以放心地去爱，放心地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可惜世事就是这样残酷，曾经的生意伙伴也有可能变成敌人。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可对于那些人来说这不过是沧海一粟，他们拥有翻云覆雨的手段，收拾某个小小的暴发户还不是手到擒来？他昔日的那些商场上的朋友竟然是今天落井下石的仇敌。这些趋利避害的小人，这个追逐财富的世界才是葬送他一生的罪魁祸首。你的老板对于人生已经绝望，他从那繁华的商业楼顶上跳了下来。”
“你很悲伤是吗？你从他身上看到了你自己对吗？深夜里你从警局录完口供出来，独自一人走在路灯暗黄的大街上。你乘着深夜空无一人的地铁在迷茫的城市里穿梭，你需要有人来安慰你。然后她出现了，她把自己的长发盘在头顶上，带着梧桐树的香味来到你身边。你在她的怀里哭了吗？她是那样的善解人意，让你忘记了暂时的伤痛。”
“你出事的那一年二十五岁了吧，你身边许多朋友同学都已经成双入对。他们早早踏入了婚姻的殿堂，在他们的婚宴上你是否黯然神伤。你经常一个人躲在出租屋里漫无目地的冥想，你连续换了好几个工作，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激情了吗？”
“那天下午你听到了诡异的敲门声，让你的心弦提到了半空，你深居寡出，没有朋友知道你住在这里，你在想是不是她来了，她总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却又一声不响地消失。你激动地将床上的脏衣服扔到床底下，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的头发很黑，皮肤有一种不健康的白，两只黑色的眸子在阴暗的楼道里自有娴静的幽光。她戴着粉色蝴蝶结的发卡，穿着白色连衣裙，我不知道那一刻你的目光是不是一直停留在她的眼晴上，是的，她的眼晴非常漂亮。她站在门口怯生生地问你可不可以进去写会儿作业。”
“你当时是不是愣了一下，赶紧将她让了进来。你将堆着杂乱物品的茶几上清出一片空地来，又从卧室里搬出一张矮凳子。她很羞涩，也很安静，低着头伏下身写作业，几乎不愿意弄出任何声响。她没敢抬起头来打量屋子的环境，很小心地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这是和她年龄很不相称的一种文静。她似乎不介意陌生人的目光，却害怕门外世界的丁点声响。你找到这原因了吗？你诧异地走到楼道里，这世界很安静，你的耳朵里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种女人哭嚎，男人施展暴力的声音。你没有听错，聪明的你也应该记起来了，在你房间里的这个女孩，她叫崔芯爱。”
昊冷漠地盯着郭弈平，头脑里不知在想什么。他嘴唇擅抖着说：“难道崔辛跟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
郭弈平干笑了一声，继续把故事讲下去：“这个女孩经常到你租住的房间里写作业，你发现她的内心其实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无视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她的眼晴似乎能看到人的心底，就像她能看清你的本质，所以才能找到你身边这样安全的避难所。在屋里待的时间长了，你经常带着她到小区附近的公园里呼吸新鲜空气，她身上发生的事情让你同情，也让你产生了悲伤情绪。但是你无法挽救她，你也无法挽救自己。”
“你的父母依然贫困度日，可他们还在为你的人生操心，扫大街的母亲希望你能找个女孩早点结婚。可是你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呢？你的恋人对你的态度仍然是若即若离，你有些害怕，你不敢奢望，她的美丽，她的出尘不像是一起过日子的那种人。可你还是希望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你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当你在为自个儿的心思苦愁着脸时，在景观树遮挡的街对面，她的身影出现了，自从大学里认识后，她的样子就没变。她黑色的长发依然垂在腰间，她美丽的脸上永远是那浅浅的笑容。她看见你很高兴吗？她迫不及待地冲过马路朝你跑过来，你却嗅到了一丝危险，看到刺眼的车灯迅速从远方接近，你冲上去了吗？你推开了她？还是你感觉自己推开了她。为什么要用韩剧里这种老掉牙的桥段做为你人生的结局？昊，曹阳，你到底怎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