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王萧云峰的诸多妻妾中,唯有性格温婉的萧母慕夕颜,最受夜莺敬重和仰慕。夜莺身世坎坷,被师尊捡回来后,便秘密养在王府,她对萧母和萧涯遭受冷落的际遇倍感同情。
幼年时,夜莺常背着师尊偷偷给他们送去一些吃穿用度,偶尔也会陪没有玩伴的小萧涯一块嬉戏。那个时候的萧涯,还是一个整天光屁股跟在她身后的弟弟,总是被府中的同龄人欺负,但从未哭出过一声,甚至挣扎着爬起来奋力反击。
隐在暗处的夜莺看得阵阵心疼。
可萧涯屡次跌倒,屡次站起,简直顽强的像一只怎么也打不死的蟑螂。夜莺没少从师尊那里偷来疗伤的灵药为幼小的萧涯擦拭伤口,即便再怎么疼,萧涯也咬牙忍着,还冲夜莺咧嘴傻笑。
后来,夜莺筑基成功后,便离开王府外出历练,尔后又接管夜鹧鸪,专心负责打理师尊交待的事务,几年不曾回府。此次蒙召回来,表面上假借扶桑魔修一事的名义,实则萧云峰想为她和萧乾的婚事穿针引线。
未曾想短短几年不见,她和萧涯却已成陌路。
记忆中的那个卑微绝不妥协的弟弟才是她认识的萧涯,眼前这个棱角尽失,为了一点点小事便吓得魂不附体的家伙......
“唉,忘了也罢,也许平庸一点,师尊还能容他一世平安。”夜莺默然不语,黯然神伤。她不知道师尊为什么始终瞧不上这个私生子,直呼其为孽种,言语中透露出无尽的厌恶。
可能是天生废体,却怀有地品水灵根,好比天才中的废物,废物中的天才,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葩,又生在王侯家,说出去会让所有人笑掉大牙。
师尊顾忌萧氏一族的声誉,如此决绝的做法,倒也符合他一贯酷烈的行事风格。
夜莺心下悲凉,她挑开背囊一角,果然露出一堆白馍馍和小罐咸菜。这方世界,终究还是实力为尊,亲情仁义皆是虚妄。萧涯若不是此生无望道途,岂会落得今日这番模样,棱角磨平,苟且偷生。
修真界的尔虞我诈、漠视尘缘的金丹真人、元神强者又何其多,更有那些千年不死、万年不灭的老怪,高高在上,横压当世。
入世修炼,修的便是人情世故,凶险人心。
夜莺见惯太多的世态炎凉,红尘疾苦,才渐渐封闭真实的内心,变得冷漠杀伐。
“到底还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成修士终蝼蚁,不得长生转头空!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度过此生,来世再投个好胎......”夜莺心底长叹一声,遂将灵台中浮现的种种杂念情愫斩去,复归清净,气质重新变回冷若冰山,杀伐果断。
这些细微的变化在普通人看来,难以察觉,但萧尘却一丝不漏的收入眼底。
他不清楚夜莺刚刚经历了一种什么样的改变,恍惚间,有些自惭形秽,又有强烈的不甘心。
只是,这些情绪全都源自前主人的残魂本能。
萧尘心念一转,循着脉络往前追溯,蓦地发现竟是萧涯封存了某段刻骨铭心的童年往事,不愿开启,不愿回忆,极有可能与眼前这位女修有关。萧尘没有琢磨别人隐私的兴趣,虽说自己继承了萧涯的遗泽,借尸还魂,可骨子里仍旧只承认属于萧尘的人格。
因为他志在长生!
俗缘因果,沾染的越少,于修道一途上的牵挂和束缚便越少!
“东西还你,我不是这儿管事之人,亦无权责罚你,可温王府规矩森严,你也莫要误了自身。”夜莺把装满白馍咸菜的背囊递给萧尘,冷言相告。
“谢谢尊驾!!谢谢尊驾!!尊驾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萧尘连连作辑,感恩戴德。
“还有......”
夜莺默运灵识,悄然探查了一遍萧尘的身体,发现他体内有几处暗伤。想到萧涯自小饱受欺凌,长大后未必会有好转,她终究不忍坐视,想了想,又从腰间解下一个装有十几片金叶子的香囊:“这里有些钱,你可以拿去疏通一下人脉关系,生活不易,你要学会变通。人生在世,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一餐吃不饱,就去做鸡鸣狗盗的劣行!”
“多谢尊驾指点,小人受教!”
萧尘感动的无以复加,郑重捧过香囊,一再行礼,保证不会再犯。夜莺见状,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萧涯愈是卑躬屈膝,她胸口愈是有些发堵,不想再多待片刻,免得道心受扰,再加上身负重任,不能耽搁,当即迅速离去。
夜莺来得快,走得也快,或许儿时玩伴的巨大改变令她一时间难以接受,故而忽略了一些细节。萧尘的做派恭敬卑微,可若细心观察,不难发现,他自始至终,未曾屈膝下跪,垂首弓背不假,但腰板依然挺直。
抬起头,萧尘双眸明亮如炬,变脸似的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望向夜莺飞快消失在庭院重楼间的一点背影,掂量两下金叶子的分量,鼻尖隐隐嗅到一股淡香,不禁莞尔一笑:“小姑娘外冷内热,心肠不坏,天资禀赋堪称上乘,且杀剑入道,气机似有一缕剑意真种的韵味,实属难得!”
“也罢,今日承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萧尘往后必会相报!”
平添一笔小财,确实可解萧尘现今的尴尬困局,一片金叶子可兑换纹银二十两,香囊中等若数百两纹银,节省点用,足够支撑他接下来一段时日的修炼外物所需。只是采买和烹饪比较麻烦。
“看来还得寻个保险的法子。”萧尘打量香囊,上面绣着一对闲云野鹤,针脚功底一般般,但意境颇为出尘。萧尘将香囊贴身收好,沿着来时的小径,悄然返回自家院落,闭门进食,加紧苦修,顺带默写一些类似《虎魔通神拳》的功法秘籍,未雨绸缪。
平淡中度过了两个月,萧尘利用金叶子买通了李四,继而勾搭上一位年过中旬的厨娘,每日托她做一些稍微精致点的膳食。萧尘不敢张口就来鲍鱼、参汤、燕窝这些名贵的食材,每日只以大盆牛骨汤和八斤羊羔肉进补,粟米少食,即便差一些,但足以保证他修炼出暗劲,再者耗资也少。
常人需要十多年夜以继日的苦练,萧尘前后不过才三个月出头,便已锻炼出四重暗劲。
《叠浪》暗劲篇《千山雪崩》直接登堂入室,轻飘飘的一掌,能瞬间迸发出二十四倍的攻击力量。
“千山雪崩,千山绝巅踏月明,一声浪来万里崩!”
千山雪崩,发劲时悄然无形,一声吐纳,长舒胸中意气,看似平淡无奇,然而汹涌暗劲犹如月下的寒山雪浪,银装素裹,万里一色,难辨其形。雪崩之势一旦形成,便倾山而下,越滚越大,千山齐震,何等恐怖。
倘若暗劲九重,登峰造极,萧尘仅凭一双手掌,随意一击,便可生毙猛虎熊罴,击碎其五脏六腑,而不伤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