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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咫尺,天涯【3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

【三】

【实界·美国·肯尼迪机场】

伴随着标准美式英语的轻柔提示,周浅韵一脸惊诧地下了飞机。

这是她第一次来美国。她就出过一次国,就是那次随母亲到日本看樱花。

白雪是出惯了门的,一路上几乎都是她在指使两个白痴从这里拿行李从那里办手续,对机场熟悉的就像是她家。

好不容易挤挤挨挨地跑出去,这才想起忘了提前给路德赛西的人打电话。于是三个人又开始手忙脚乱地开始拨号。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一直在等,提示音才响了一下就有人接听。

“喂,您好,请问是路德赛西的人吗?”说话的是楚歌。

“嗯。”电话那头是一个男生,语气慵懒,似乎什么事都不是事一样,当然声音很有磁性也很好听。其实周浅韵什么都听不出来,这都是白雪告诉她的。白雪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不住地抓着周浅韵的胳膊甩动着,念叨这一定是一个帅哥这一定是一个帅哥,就像一个复读机。

“我们是刚入学的新生,江航风应该和您已经联系过了吧。”楚歌继续彬彬有礼。

“嗯,是周浅韵,白雪和楚歌三个吧。”男生询问得很细致,生怕接错了人似的。

“是。”楚歌微笑,心说奔波了这么久终于有着落了。

“你们在哪里?”男生又问。

于是楚歌把他们所处的地点,附近的标志性建筑物甚至三个人的行李都如数家珍一般汇报给了他。还没等他说完,男生就打断了他。

“我就在你们对面。”

【虚界·路德赛西】

鲜血。

到处都是鲜血,弥漫着腥甜的味道。伴随着混乱嘈杂的厮杀声,不断有人倒下,血色的花在他们身下缓缓绽开,像一个诡异而神秘的古图腾。血路纵横,就像幻化出的巨大阵法,将一个又一个被诅咒的生命化为一阵青烟,消散无迹。

在这场阵容巨大的战场中心,是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孩。尽管一直在狠厉地解决一个个敌人,一直在血河中穿行,但他依旧没有丝毫动容,脸上的神情冷漠坚毅,宛如神邸,可望不可及。墨色的衣摆在空中飘扬,像一朵盛开的妖花,云雾一样虚幻飘渺。炽火在他身下翻腾,划出一圈圈完美的弧度,每伴随着一道火光掠过,就有一个人倒下。他的另一只手拿了一把长刀,虽然自始至终几乎没有起到过什么作用,对手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他,更不要说是进入到他的刀能够得到的范围里了。

男孩很快就清理了战场,偌大的地方像是被铺了一层红毯,甚至连地面上方也浮了一片淡淡的血雾。

他收了刀,静静地立在血泊中央。已经没有活人存在了,整个广场死一般寂静。

他掸了掸身上因战斗而微微泛起的褶皱,打算离开,忽然却听身后响起了一阵掌声。

【实界·美国·肯尼迪机场】

楚歌拿着早已挂掉的电话,呆呆地望向路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对面,他一直就在对面?他们对面只停了一辆车,不是别的,是劳斯莱斯银魅。

楚歌刚出来的时候就一眼看到它了,这个世界排名第二,仅次于吃饱了撑着把金子撒着玩的黄金跑车。他当时就已经激动万分,但由于身旁还有两个女孩,他实在不好意思毁掉自己的绅士形象,于是强忍住了冲过去和豪车合照的欲望。

但是……但是刚刚电话里那个人居然告诉自己这辆车是他的?他没有听错吧?

楚歌心说我这一辈子活得也真是值了,能让一个开劳斯莱斯的成功男人亲自来机场接我,还能坐到劳斯莱斯里面去……

一旁的白看见楚歌一直莫名的发愣,狠狠地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凶神恶煞地吼:“啥笑什么呐!人家到底说了些什么啊?快到了么?”

楚歌讷讷地点头:“到了,就对面那个。”

白雪和周浅韵望向对面,由于是女生,她们对名车了解的不是那么细致,仅仅是听说过名声,但几乎根本就认不出来。她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拖起大包小包的行李就往马路对面走去。

待她们走到跟前,车窗缓缓降下,里面的男人戴了一副墨镜,鼻梁高挺,线条坚毅,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目光扫过一旁的白雪和楚歌,最后久久地落在周浅韵身上。

“把东西放在后备箱里。”他移开了视线。

当白雪走到车后,这才注意到了车尾的标识。

“我靠!劳斯莱斯?!”她的嘴张成O型,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手里的行李叮呤咣啷全部掉在了地上。

车中的男人不知何时已走了出来,斜靠着车身,皱着眉头冷冷地大量着白雪。

“不不不……不好意思啊……我……我没见过世面……失礼了……”白雪狼狈地捡起散落一地的大包小包,陪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

男人冷冷地点头,道:“放东西的时候慢点。”

等到周浅韵准备把东西放进去的时候,男人忽然又叫住了她。

“怎么了?”她一脸迷茫。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接过她手里的行李。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周浅韵连连摇头。和这个男人素昧平生,她可不想无缘无故就欠他一个人情。

男人的薄唇勾勒出一抹冷笑:“我是害怕你把我车砸了。”

周浅韵听了,默默地放开了手,由着他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都扔了进去……罢了罢了,被嫌弃就被嫌弃吧,习惯就好。

临上车前,男人忽然扭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她,忽而笑了笑,这次的笑容不再是冷笑了。

“你和安晓,还真是一模一样哪……”

他微笑着,缓缓摘下了墨镜,露出了容颜。

周浅韵看清了他的脸,忽然心跳一滞。

怪不得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想了半天却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现在她想起来了,眼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的一张照片里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那是江航雨那天给她看的洛安晓和三个男孩的合影。

眼前的人,就是宠溺地抱着洛安晓的那个人。

洛安晓的哥哥。

男人看她似乎想起了自己是谁,眯了眯眼睛,道,“我是洛渊。”

周浅韵拘谨地冲他笑了笑,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她来虚界,最害怕的就是撞见洛安晓的那些故人们。先不说他们看自己时怪异的目光,好像自己是一个克隆人一样。万一有谁认定了是自己谋害的安晓,非要一命偿一命……那就糟了。

男人似乎是看出了周浅韵内心的局促不安,又道,“安晓的死不是你的过错,你不必内疚。”

周浅韵心说我没有内疚,我只是害怕你们算不清这笔糊涂账而已。

洛渊没有再多说,径自回到了车上。周浅韵也犹犹豫豫上了车。

说来路德赛西距离肯尼迪机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有坐四个小时的车程白雪和楚歌几乎是一上车就玩手机,一边玩一边拌嘴,玩着玩着两个人就都睡着了。本来一开始听他们打情骂俏还有点意思,但到了后来,两个人就都不作声了,一扭头,看见白雪微微靠在楚歌的肩膀上,睡的正香。

“能听歌么?”她的心情忽然一下子低落了很多,急切地需要音乐来填满自己内心的空缺。要不是在飞机上白雪玩了一路自己的手机,或许她就不用求别人了。

洛渊没有说话,随手为她打开了音响。

周浅韵原以为居身在美国的洛渊听的都是一些美国的流行音乐,比如摇滚,rap什么的,这恰恰都是她不喜欢的类型。但出乎意料,刚一打开音响,传出的竟是她熟悉的旋律。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在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这是陈奕迅的那首《好久不见》,也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不管听多少次,每一次听都会有一种新的感觉。他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把她带到一座烟雨朦胧的小城,又是初春,花才刚开。女孩和男孩在人潮和雾雨中彼此相遇,就那样穿透人山人海,恰到好处地看到彼此,看到那些熟悉的回忆。

那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青涩年华,找回了那种心跳的感觉,那种微苦微涩的懵懂。

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所有的感情都已退却,留下的只是朦胧而梦幻的感情,曾经的悸动,曾经的伤痛,只是化作一句,好久不见。

一曲终了,周浅韵缓缓闭上眼睛。或许是又经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的缘故吧,这一次听,比往常多了几倍的伤感。也许十年后,某一天她和路上和楚歌相遇,也许就是这个情形吧。明明知道有些事回不到从前,但还是孤注一掷,想追寻自己的心。

“这是从前安晓最喜欢的一首歌。”半晌,身旁的洛渊开口了。周浅韵从后视镜里看他,却看不清他被墨镜遮挡的视线,但她知道他在看她。

“今天,我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喜欢,”洛渊缓缓说,不知为什么,周浅韵竟可以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巨大悲伤,“很多事,只有经历过才能懂,很多感情,只有亲身感受过才能明白。这首歌,很适合现在的我听。”

周浅韵忽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了。三年前他失去了自己挚爱的妹妹,三年后遇到了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孩,等待他的却只是陌生与疏离,好久不见却其实从未相见。可是还是不由自主把她当成她,想把那份还没来得及给的爱给完。

周浅韵没有说话,只是踌躇了一下,终于把手伸了过去,轻轻放在他落在方向盘的手上。

洛渊微微震颤了一下,目光却始终盯着前方。

“我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有一个哥哥,也比我大六岁。他对我很好,就像……像是亲哥哥一样。只是后来发生了好多意外,他的家破碎了,我被领养了,从此,也杳无音讯了。”

洛渊听罢,不自意地笑了笑,“那正好啊,我失去了一个妹妹,而你失去了一个哥哥。”

周浅韵无声地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可能是由于与洛安晓融合的缘故,她对洛渊没有任何排斥,但这并不代表她会轻而易举地把他当成哥哥。对于她这样害怕受到伤害的人来说,不信任、不交心是最好的屏障。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洛渊说,“你觉得你接受不了一个陌生人。”

周浅韵愣了愣。

“之前我调查过你,知道你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其实你在本质上和安晓一样,只是后天不同,环境让你改变了许多。比如,安晓不会像你一样相信任何人。”

“我就是这样,我也没说过我是好人。”周浅韵把头扭向一边,看着窗外飞快向后退的路标。以前她看那些宫斗剧的时候,总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和那个最阴险狠毒的娘娘是一样的。女主总是天真活泼,没有心机,由此得到男主的青睐。而那个娘娘总是表里不如一,戴了好几层面具,脸上笑着,心里想着怎样捅你一刀。而她恰恰也是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有时候连自己也看不清面具下的原本面目了。

“不,不相信只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但在一些人面前,你不需要戴上那个面具。”洛渊难得地笑了,很温和的那种,“你只需要做自己。”看周浅韵不答话,他意味深长地说,“时间会证明一切,也会抹平一切。”

“想听故事么?关于我的。故事讲完就到站了。”洛渊扭过头去看她。

“你还是专心开车吧。”周浅韵皱眉,心说大哥这是高速公路,车速这么快,你专业一点好么。

“我和小雨一起学的赛车,就是那天去找你的江航雨,技术也比他高。以前年轻气盛,觉得赛车很酷,现在热情就少很多了。不过心情不好的时候用赛车发泄一下也是不错的。”洛渊面无表情,似乎是对周浅韵的质疑感到很不满。

周浅韵默默地回忆那天江航雨的回旋漂移,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那种感觉今生简直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她害怕他说好啊,你不听我讲故事,我心情不好,我现在要在高速路上玩赛车。那样的话她就完了。

“……随便你了。”

【四】

【虚界·路德赛西】

单一而清脆的掌声久久回荡在空寂的炼狱里,而战场中央的男孩并没有急着回头,只是拿了一块绢布,认真地擦拭遗落在刀上的血迹。

“不愧是学院第一人啊,杀得这么干净利落,连身为对手的我都忍不住鼓个掌啦。”背后的人停下了鼓掌,一手插兜,随意地靠在垣壁前,笑道。他身着白色的衬衫,一副学生打扮的样子,黑色的领带在风中飘扬。

“你是谁?居然还没死。”黑衣男孩将绢布扔在一旁,缓缓起了刀,对准了依旧自若的后来者。询问名字只是一种象征性的尊重,对于他而言,名字根本不重要,名字生来就是强者才配拥有的,弱者的名字迟早会消失在历史的风烟之中。没有人会记得一个弱爆了的死人。

“我啊?我叫江航雨。“男孩笑笑,难得认真的神情,”当然啦,我们这种低年级小货色的名字,高高在上的你怎么会耗费时间和精力去记呢?只不过再弱小也会有能力的,你没死,我们怎敢率先离开?”

江航雨忽然收去了原先满不在乎的神情,冷冷地盯着男孩,脸上却依旧带着几分桀骜不驯。他伸手解开自己的领带,双手张开,闭上了双眼,身旁的气息顿时暴涨了几倍,霎时间,无数的金色微粒从战场的各个角落升起,汇聚在他周围,如金色风暴一样旋转,气势磅礴。他缓缓睁开双目,眼睛已经变为了赤金色,瞳孔中金光流转,散发出妖冶的光芒。

“找死。”黑衣男孩微微一皱眉,冷冷地说道,挥刀指向江航雨。霎时,一丛火焰升腾而起,咆哮着直奔向风暴正中心的江航雨,江航雨怒喝一声,金色微粒顿时集结成一柄巨剑,迎面向男孩斩去。

就在巨刃挥至男孩的面颊之前时,江航雨忽然停下了,巨剑就那样悬停在那里,纹丝不动。但这并非是江航雨的意愿,只是有某种力量迫使他不能再行动半步。

男孩依旧立在那里,四周火焰丛生。忽然间,他的背后升腾起的火焰拟出了神龙和凤凰的形态,围绕着巨剑盘蜒而上。

“破!”男孩陡然睁开眸子,墨黑的瞳孔中映着熊熊烈火,左眼为龙,右眼成凤。

龙凤双焰直击江航雨,速度之快,竟让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被吞没于火海之中。而那柄巨剑,也在高温之下化作铁水,一滴滴落在地上,散发着煞人的白汽,空气也在这强烈的高温下扭曲。

“还没结束!”天空中的烈焰似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而那茧在一声暴喝声中忽然炸裂开来,一个金赤色的人影应声而出,他从空中飞扑而下,双拳直直地击打在男孩身上。

这一拳几乎用尽了江航雨的全部力量,再借助重力势能给予的速度,力量十分可观,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他的五脏六腑早就承受不住这个力度而尽数破裂了。

然而黑衣男孩并不是普通人。他借助火焰和缓冲轻松躲开,两人同时倒退,各据一方。

抬头再看江航雨,模样十分狼狈,像是刚从煤堆里钻出来,脸上不少灰黑,连衣服都被烧的破烂不堪。

“还好我有一招保命技能,不然还真就死在这里了。果真哥哥说得还是没错的,第一就是第一,又硬又难吃。”江航雨抬手擦了擦脸上沾染的灰,笑着看他讽刺道。

“你能躲多少次?”男孩缓缓抬起眼眸,漆黑的瞳孔似乎能洞察人的心,他直直地看着江航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那是一个强者的资本。

“嘿,你还真是天真。”江航雨大声笑了出声,全然不顾一旁冷漠相视的男孩,“你当我傻么?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和你相对敌?”

话音未落,男孩就微微侧过身子,一个金发男生从他身后执刀而过。

正是江航风。见男孩灵巧地躲开,他脸上略微露出吃惊的神色,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迅速反转手腕把刀向后挥去,像闪电一样,快到几乎看不清,只觉得眼前有一道刀光闪过。男孩神色一凛,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用刀。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两人已交战多次,只看见刀光剑影以及传过来的一连串清脆的刀刃相接声。

江航风步步紧逼,分毫不敢懈怠,因为眼前这人的刀技也是极高的。刚刚他从背后偷袭,用的是无声的刀法,讲究的是快厉准狠,并且不能发出刀刃切过空气的风声,他自以为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但还是被男孩巧妙地躲开了。

而男孩也第一次正经了脸色,他正式把江航风当成一个对手,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认真对待敌人。

硝烟弥漫,两个男孩执刀而立,缓缓绕着圈子,步履谨慎。

“江航风。”他没有过多的语言来自我介绍,只简短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你的优秀出乎我的意料。”黑色风衣中的男孩淡淡地说。

“谬赞。”江航风也是面无表情,“早就想和你一较高下,只是不在同一级,只能等到今天。”

男孩没有说什么,他脱下了自己的风衣,松手让它随风而去。

“袁毅,你还是出来吧。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偷袭也不怕毁了你们的声誉,被人耻笑么?”男孩没有回头,冷声道。

“呵呵,”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阵笑声,“声誉是什么东西,要它何用?老子早就戒了!”在男孩风衣着落的地方,忽地从地下现出一个人影,伸手抓住了风衣。这人明显比几个人显眼许多,他穿了一件花式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敞开着,露出健美的胸肌,头发有些长,乍一看乱蓬蓬的,但如果你仔细一点看会发现这是一个精心收拾过的造型。他的左耳有两颗耳钉,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十字架,下面是分明的锁骨。

“毅哥,你怎么还是不改你那像土行孙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风格啊?”江航雨看着他的模样,不禁笑,“尤其是还穿这么风骚。”

“喂喂你有点常识成么?土行孙是从地里钻出来的,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是孙行者。”袁毅痞气地笑,“更何况土行孙那么土到渣的家伙怎么能和我比?这叫骚气,你们这种宅男不会懂的。更何况再怎样也比你现在灰头土脸的模样好不是么?”

江航雨无言以对。

“我还以为这里人手不够呢,拼死拼活地跑过来帮忙。”袁毅环视了一下四周笑道,“结果是三对一啊,倒显得我欺负人了。早知道就和那几个妹子多周旋几圈了,虽然不是极品,但好歹腰细腿长,灭掉的时候良心都觉得受到了谴责,那叫个不忍心啊!”

“后花园那里倒是有几个,应该还在打吧。”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孩忽然开口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袁毅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

“当真精明如你,知道有关她的事我定会参与。”袁毅爽朗地看他,“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但还是不能自已地往里跳。”

男孩没有看他,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对面的江航风身上。

“说来二打一,咱们也不吃亏。”袁毅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嘴脸,冲着江航风遥遥喊道,“想来你们也不介意兄弟我溜个风泡泡妹子。”

“你最好留下,三对一节省时间。”江航风皱眉,冷声道。

“我可是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走。”袁毅****地贼笑,目光不住地瞟一旁的江航雨,“兄弟俩果然一条心啊。不都说君子成人之美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么?稍稍开道黑门放个行不成么?”

“拜托敬业一点好么?这是战场不是你泡妹子的夜店!”江航雨忽然收尽了脸上的笑意,脸色铁青,声音一下子冷到了冰窖里。

“没事啦没事啦!”袁毅走到江航雨身边,大力拍着他的肩膀,“校花级别的妹子嘛,中意者这么多很正常对不对?只是兄弟我打光棍时间比你多了一年,又是你师兄,所以调戏师妹这种不大光彩的事我就替你担了!”袁毅一脸正色,明明是他逮了便宜还要装出一副“哎呀这件事情真是棘手但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我就好心好意替你做了吧,为兄弟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啊”的样子。

“说的你不近女色似的,我都快信了。”江航风冷笑道。

袁毅没有理会江航风略带讽刺的调侃,继续装好人:“都说女人与小人同列不好打交道,所以这么危险的事当然是由师兄我一力承担啦……”

“那边可是二对一,你再啰嗦她就香消玉殒了。”黑衣男孩听得他絮絮叨叨废话连篇,终于皱起了眉头,冷声道。

“对啊,有道理!”袁毅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放心啦,泡到妹子以后一定请哥儿几个好好撮一顿!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说罢,他就转身消失了。

“你的目的达成了,”江航风没有放下丝毫戒备,冷冷地盯着黑衣男孩。“分散我们的势力。你和袁毅交手这么久,知道他的弱点,清楚我们任谁也拦不住他。”

男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把玩着手中的刀,看着阳光映在上面反射出的残影。

“没有我做不成的事,要强留还是能留下的,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拦他么?”江航风眯起眼,目光中全是冰冷的杀意,“他说的对,你没有胜算。”

男孩嘴角牵扯上了一抹似有似无的讥讽的微笑,他扫视着一脸怒容的江航雨和面无表情的江航风,淡淡地说:“原谅我对你们的实力不是很了解,但恕我直言,你的想法未必正确。”

他没有理会两人一下子暴涨的杀气,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是在轻声对他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只是……不喜欢事情脱离我的掌控。”

江航风面若寒霜,缓缓起刀,“请赐教。”

【虚界·路德赛西】

这里大概是整个路德赛西最美的地段之一了。

成海的玫瑰和薰衣草在山坡上摇曳,从很远的地方就可以闻到各种草木混杂的芳香,远山上还有巨大的白色风车,缓缓旋转着,投下一片阴影。

山脚下几条小溪交错,飘落的花瓣和落叶顺着溪水流下,溪间还婷婷袅袅浮着几朵睡莲。溪水不深,水也很清澈,低下头可以看见花瓣投落下的斑驳影子在五颜六色的鹅卵石上细细碎碎地流动,小鱼在花下游蹿。

整个世界都很静谧。

忽然,玫瑰花丛中传出一阵细微的骚动,随即一个女孩轻盈地跃了出来,带起一阵玫瑰香风,身后席卷起片片花瓣。女孩身段轻巧,灵活地在花丛中穿行。她一袭白裙,优雅高贵,脚下白靴上金色的链子哗哗作响。金色的卷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她眉宇纤秀,眼睛是琥珀色的,明亮得像夜空中的星辰。映着花海,她素白的面容熠熠生辉,更加凸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女孩跑出没几步,又有两个女孩紧随其后,只不过她们并没有步步紧逼,只是无可奈何地在花丛中站着,寸步难行。身着白裙的金发女孩也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两个人。

这场沉默的对恃终于以后来者的喧嚣打破,其中一个女孩大声冲着对面道,“林雨晨!有种别躲,来和我一比高下啊!”女孩有些气急败坏,跺着脚,耳朵上金色的十字架摇摇欲坠。她的头发尖端是暗红色的,由下而上颜色逐渐加深,到最后是自然的黑色,额前的刘海用发胶固定着斜向上翘起,耳髻的发也平平整整地梳在耳后。她化了很精致的妆,淡雅而不失气质,只是现在,这张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被称作林雨晨的女孩在不远处微微笑了笑,道,“景初,你追了我一路,骂了我一路胆怯,那你和夏果以二对一就光明正大了么?”

“你……”景初说不出话,好吧她承认,本来这场打斗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谁能赢谁就是王道,随便你用什么手段,不管是什么手段,逃跑也好,偷袭也罢,都是你的能力,只不过有些说出去不好听罢了。景初也有些无奈,谁让自己没有本事呢?没有在其他地方把人截住,让她跑到这种地方来。

“果儿,你从那边包抄,我们一起夹击。”景初低头对身旁的女孩私语。女孩戴了一个棒球帽,长长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戴着黑框眼镜,细看来,眉宇间居然还有些男孩的不羁粗犷。见女孩没有说话,景初有些急了,道:“你可别放水啊!”

夏果笑笑,应道:“才不会。”她高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纤白的胳膊,随即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花丛里。

林雨晨一见夏果消失不见,立即明白了两个人的计划。她淡淡一笑,并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两个人布置陷阱。

几乎是转瞬间的功夫,金色光芒消失,夏果在她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但有些狼狈,身上好几处被花刺划伤的地方。

看见她的样子,林雨晨不由得掩唇轻笑:“其实你们不必这么辛苦的,我本就没有打算要逃啊。”

夏果神色有些尴尬,而景初的脸几乎已经是绿色的了:“少废话!林雨晨,要打快打,少在那里磨时间!你难道还指望谁来帮你么?”

林雨晨微笑,低头摸了摸身下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轻轻说道:“不,只它们帮我就够了。”

她轻轻抬手,指尖沾染了花间浓郁的馨香,双手快速地变换着手势,印出一个又一个的金色的结印,烙印在盛大的花丛中,越来越多的花瓣脱落枝头,随着她的结印变换而肆意飞舞。女孩在成群的花瓣海中起舞,玫瑰有如有气息的潮水,随着她的步伐涨落,越积越多,遮住了太阳,就像是淹没了整个天空。

其实这不能算是一种舞蹈,但它的观赏性并不亚于一些名家。女孩只是无意识地打着结印,尽管举手投足都透出一种贵族的高雅。记得有人说很多美的事物是取决于美本身,就像是有一个笑话,一妹子问怎样扎马尾比较好看,有人神回复说第一要长得好看第二要长得好看第三随便扎。或许同样的动作别人做出来别人做出来就真的只让人觉得你在搞笑而已,但换作是林雨晨,世人只会注意到她的美——观赏美女本身就是一门艺术,不然为什么自古以来就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眉目盼兮,巧笑倩兮”这样的言论呢?

夏果一开始还有些沉溺于林雨晨舞蹈的美艳,但很快她就意识到美丽背后蕴藏的杀机,她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向外跑去,尽管手臂被玫瑰的锐刺划出了伤痕,但她已感觉不到了:“快走!她这是在……布八卦阵!”

玫瑰八卦阵,听起来两个毫不相干的东西,但就是有人可以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并且发挥出极大的威力。这个中国古老的阵法,足以把一个人活活困死。林雨晨微微一笑,轻轻一扬手,玫瑰花风便席卷而上,淹没了整个山坡。

“该死的……”夏果只觉得眼前都是萦绕纷乱的花瓣,此时的她已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头上已渗出了冷汗,她早就知道林雨晨在练习这阵法,但直到今天才真正领教它的威力。

现在想跑出阵法,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远处的景初并没有听从夏果的建议,她自打一开始就没有逃跑的打算,自始至终都在紧盯着林雨晨,希望能看出什么破绽。

林雨晨是她的敌人,一直都是,在敌人面前,如不攻自破,那才是真正的失败。所以她不会逃跑,那样对于她而言就是认输,是赤裸裸地对尊严的污蔑。

但现在,还得想个办法救夏果。

时间越来越紧迫,围绕夏果的花瓣渐渐凝成了一个球,旋转飞舞着。球越缩越紧,景初不由得暗暗担心,照这样下去,夏果很快就会被困死在阵法里。

忽然,花球的缝隙中闪出无数束光芒。紧接着,伴着一声巨响,玫瑰花球爆裂开来,金光灿灿,一束光冲出花阵,直指林雨晨。

光芒在林雨晨身边绕来绕去,但就是无法接近,终于,在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绕了近百圈后,光束飞出了玫瑰阵法,悻悻然落到了玫瑰花丛的边缘。

“不错嘛,比上次快了很多。”景初微笑着看身边光芒褪尽的夏果,道。

“比目标光速还差了好几个数量级。”夏果似乎并不想接受赞美,“我尽力了,但还是没有办法接近她,她的阵法诡谲多变,你看见她不动,但在阵法里,她就像鬼魅一样飘忽不定,我没有办法确定她到底在哪里。”

“炯烛的攻击特点本就是范围小,精度高,不怪你。”景初不以为然,“既然如此,就换我吧,大范围进攻,看她能躲到哪儿去!”

景初扭头看了看身后清澈的溪水,计上心来。水面已完全覆盖了一层花瓣,尽管距离有点远,但还是在她的调用范围内的,“你会布阵,那我便会破阵!”

她默念心诀,远处的溪水霎时便升腾了起来,高高涨起,有如一幕城墙。女孩暗红色的发在身后飞舞,被玫瑰色的溪水映衬的更加古艳。

林雨晨神色一寒,眸子里浮出一层朦胧的玫瑰色薄雾,一霎间,玫瑰似乎像士兵排阵一样,迅速变换了队形。

景初骄傲地一笑,水墙便立刻铺天盖地地涌向林雨晨。但雨晨的步伐并没有减缓,花瓣几乎已全部脱落枝头,肆意连结在一起,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景初冷笑,随着水势腾跃而上,高高在上地俯瞰大地,随即带起玫瑰色的溪水向阵法中央的林雨晨俯冲下去!

巨大的水幕冲刷着一切。

夏果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泛滥的花海——溪水并没有像景初预想的那样淹没对方,反而反噬了自己。景初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被水浇了个透心凉,头发也失去了造型,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往下滴着水。所幸她的妆是防水的,还不至于弄花了脸。

“林雨晨!”景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怒吼着,她精心修剪的美甲深深嵌入皮肉中,似乎是要滴出血来。

“哼……”景初气极反笑,“林雨晨你也配?就你那低贱的身份?真不知道他瞎了眼看上你哪一点,要我说你千百倍不如我!”

林雨晨本来已重新抬起手打算给景初最后一击,听到她说的话,竟怔了好半天,最后缓缓放下了手。

阵法消散,漫天的玫瑰花瓣没有了依托,纷纷落下,飘零在每个人的肩头和发梢。景初用力把那些花瓣从身上甩下,狠狠踩到地上,拼命用尖细的鞋跟把它们碾得稀烂。她冷冷地看着林雨晨,满眼是讥讽;而林雨晨则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夏果见到这场无声的对恃,皱了皱眉,快步跑到景初身边,拉拉她的衣角,低声喝道:“不要胡闹!现在不是泄私愤的时候……”

没等她说完,景初便一扬手甩开了她,同样冷冷地看着她:“这是我俩的私事,你别管,别因为一个外人影响了我们的感情。”

夏果愣了愣,终于变得不安,她刚想再说什么,却被林雨晨打断。

“小果你不要再多说了,景初的气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她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有一些潮湿。

“少装了。”景初冷哼一声,满眼怒火,“你在他面前也是这么楚楚可怜以博同情么?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的祖上是路德赛西的创始人,就凭你那卑贱的身份也配做我的对手?不就是占据了一点地理优势么?你还敢用水泼我!林雨晨你知道后果,我有能力让你滚出路德赛西!”

“你还是要用身份来压我么?”林雨晨看着远处愤怒的女孩,声音染上了一抹苦涩与凄然,“景初,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么?”

“从前?少恶心我了。”景初瞪着她,不顾一旁夏果的劝阻,冷笑道,“谁会和你这种卑贱之人有从前?我要是你,就赶紧自我了断,省得再在路德赛西丢人!”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沉默了,女孩们能听见风吹过花梢的声音。忽然,似乎是从地底下,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似有似无。

景初吓了一跳,她立马望向夏果,想确定一下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夏果也一脸惊惶——她也听见了。景初警惕起来,环顾四周,但整片花丛空荡荡的,只有她们三个人。

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却再没有半点声音。她含恨咬了咬牙,心说不管谁来了我今天都一定要杀了林雨晨,但就在这时,她又听见了一声叹息。

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她听得出那是一个男人,而声音就在她们脚下。

景初慌了,踉踉跄跄地后退,躲在夏果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胳膊,“鬼……鬼么?”

夏果沉声大喝:“什么玩意给我滚出来!少在那里装神弄鬼!”

那笑声竟转化成了低沉的笑声,几分嘲讽,“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不假啊。”这一次,声音由地下转为地上,而且真真切切就在景初身后,景初一声尖叫,扭过头去看,正对上一张贱贱的脸。

“袁毅……”景初气结,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恨恨地盯着来人。

袁毅看见景初那张因为惊吓而扭曲的脸,笑得更加开怀,还装出一副绅士的模样吻了吻她的手,无不讽刺地说,“刚刚还真是精彩,打着打着什么破事都兜出来了,真让我长见识。”

“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赶紧给我滚。”景初冷笑着看着他,“想英雄救美就换一个时间,我们之间的事你少干涉。”她的语气到了最后已隐隐带了警告。

袁毅无所谓地笑,完全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转身走向一旁还在沉默的林雨晨。

“你来凑什么热闹,你们不是一起伏击黎憬天吗,这里有我就够了。”林雨晨不敢正视他,只低着头轻轻说。

袁毅忽然玩心大起,伸手揉乱了她的长发:“输赢并不重要。”他转身面向另一边的两个女孩,笑道,“不如我们换一下,你去那边支援,我来对这边。”

“这怎么行?”林雨晨满脸慌乱。如果真这么做了,景初她们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将来还不知要怎么嫉恨自己呢!她不想再惹事了。

“怎么不行?又没谁规定只能男生对男生,女生对女生。”袁毅不在乎地冷笑,向着不远处的两个人扬起了手,“要是有这破规定,违反一次也没什么,我的妹子开心就够了!”

话音刚落,黄土漫天,沙尘飞扬。袁毅直接动用了岿尘的最大威力,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反抗的余地。

待烟尘散尽,两个女孩已被深深地埋在地下,不见了踪影。

“走吧,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他拉起林雨晨转身就往中央广场的方向跑去。他才没那么傻,黎憬天根本不是两个人就能扛过的,况且他那好基友到现在都没出现,不拉上林雨晨,他们必输无疑。被那两人误解就误解吧,反正他当痞子也当惯了。

还没跑出几步,他只觉得心口一疼,便重重摔在地上,“黎憬天你大爷的,在这儿给我下套!”

“袁毅!”林雨晨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转身去扶他,却也感受到心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倒地的一瞬间,她看见了袭击者的背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她缓缓闭上了眼。

不远处,男生正佩戴着蓝牙耳机,审视着整个战场。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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