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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勾日的高中生活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等待结果的徐文平在煎熬中得到了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一家人欢天喜地的祝贺,街坊四邻也一个个来道喜,徐文平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还少了5分呢,怎么就录取了呢?徐文平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懒得再追究了,毕竟他上了重点高中,离大学的门槛也越来越近了。

去高中报到的那天,父母依然没有送他。只有妹妹跟在他后面,一路上眼睛红红的。

徐文平知道从此自己要与妹妹分割在两个学校了,他有点舍不得,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到了校门口,徐文平指着门口的牌子向妹妹说,徐文丽,你要加油啊,我高三那年,也就是你进这所学校的那年。放心,哥一定要门口迎接你。

徐文丽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她一边点头一边哽咽着说,哥,你要给我写信啊,你以后一个月回家一次,你回来的时候去我们学校告诉我下,我和你一起回家。

送走妹妹,熟悉一下宽阔的校园,徐文平就被分配到了崭新的教室。腿还没迈进教室,就听到朱刚的声音:徐文平,这里,这里。没想到朱刚竟然也录取了,并且还和自己一个班级。朱刚指着身边的位置说,快,我很早就来给你占位置了,我们还是老同桌。

在陌生的环境碰到熟悉的人,这对徐文平来说不啻于一个巨大的惊喜。但很快,班主任的第一堂见面会就让徐文平就高兴不起来了。班主任严厉地说,咱们这个班属于特招班,分数都是低于正常录取线的,不管大家是靠什么样的关系进来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后要更加努力地学习,争取让别班的同学把看我们的有色眼镜去掉。

徐文平私下问朱刚是怎么进来的,朱刚说,我妈妈以前是这个学校的音乐教师,我爸爸也和这里的老师熟,所以我就来了。不过挺丢脸的,听说我们这个班的学生都是差几分的,差一分就要多交500块钱,我如果不是我爸妈的关系,肯定要多交4000块钱。对了,你……朱刚看到徐文平的脸一下子难看起来,他忙停下脱口而出的话,埋头看起书来。

徐文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这样进入重点高中的,他的脸一阵红一阵黑。如果家在附近,他一定会冲回家去问问父母,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但学校的规定,不是本市的学生,不办门卡只能一个月回家一次。

他仿佛成了囚禁在笼中的鸟,他有满肚子的疑问没人给他解答。很快,他给妹妹写了信。徐文丽在信中告诉他,父母为了给他筹学费和那2500块钱,把家里的粮食都卖了,剩下只够生活的。

也就从那一天起,徐文平宛如被人从背后注射了一针清醒剂,他忽然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竭力忘掉很多难以磨灭的东西,脑子里只想着学习,然后考上理想的大学。

朱刚常常看着判若两人的他说,徐文平,你进了高中好像变了一个人,成熟的也太快了,让人看着可怕。你是不是偷吃了什么洗脑的药啊,也借我点。徐文平捶了朱刚一拳,也不解释,虽然朱刚是他最好的兄弟和朋友,但他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内心的脆弱和自卑。16岁的年纪,那是青春荡漾的年代,也是自尊自怜的岁月。

还好,朱刚虽然家庭富裕,但也并不是贪玩的纨绔子弟。两个人同进同出,互相鼓励,彼此加油,在与朱刚相处的日子里,徐文平高一的日子除了刻苦的学习,也不觉得孤单。每次当朱刚的爸妈来看朱刚时,总不忘记给徐文平多带一份。在生活上,朱刚也总是偷偷把一些多余的饭票塞到徐文平的口袋里。一开始,徐文平总是拒绝,朱刚总说徐文平不把他当兄弟,看到朱刚认真的表情,徐文平也会偶尔从家里带些土特产给朱刚的父母。生活中的互相扶持下,也让他们在各自的优势上很快在学校里崭露头角。

高一快结束时,在学校组织的作文比赛里,朱刚夺得了第一的好成绩,在代表市里参加省城的比赛中得到了不错的成绩。而一向运动细胞发达的徐文平也成了篮球场的风云人物,一文一武的他们也吸引了很多女生的目光。

徐文平高一暑假那年,徐文丽马上步入初三。为了让妹妹在激烈的竞争中考上重点高中,徐文平特意把朱刚请到自己家和自己一起帮徐文丽补课。开学后,徐文平又一次取信时,竟然发现妹妹写给朱刚的信。徐文平很震惊,但也不动声色。在问清楚妹妹原由后,徐文平第一次把朱刚叫到学校操场上,徐文平严肃地问朱刚,你怎么能私下给我妹写信呢?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只是问问她学习怎么样?朱刚显然有些恐慌。

咱们是哥们,你和我说最真实的想法。徐文平步步紧逼。

也没什么真实的想法,也许我有点喜欢她吧。朱刚话没说完,徐文平就一拳打了过去。

你喜欢她?你这是害她!你知道不知道她现在是升高中的关键时刻,你知道不知道她现在才多大,她才15岁,如果她因为你的信耽误了学习,我饶不了你。作为兄弟,我劝你,停止你的喜欢。说完,徐文平愤然离去。

这是徐文平和朱刚的第一次决裂,两人为此很长时间没有说话。那次回家,徐文平去找徐文丽,徐文丽说,哥,你和朱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上次给她写信,他也没回。哥,我明白,你是怕我早恋,其实你多心了,我对朱刚就如对你一样,他也只是哥。再说,我还想和你一个学校读书呢?我怎么有那个心思。你和朱刚和好吧,你们一直是好朋友,别因为没有的事闹得不开心。

徐文平听到妹妹的话也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对妹妹的保护欲伤害了好朋友,但强烈的自尊心又让他没主动和朱刚说话。很快,学校举行运动会,他为了比赛把很多时间都放在了锻炼中,这让他与朱刚之间的关系越发冷淡。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场比赛,徐文平率领的篮球队力压群雄获得了冠军。在一群呐喊的拉拉队员里,徐文平又一次看到王沛。王沛是高三的学生,虽然和徐文平同岁,但严格意义上,她算是师姐。

第一次看到王沛,是徐文平入学的时候,接待新生的队伍中就有王沛。王沛本是学校篮球队的拉拉队长。高一选择新生加入蓝球队时,王沛曾经来找过他。那时,徐文平曾犹豫过,但王沛说,学习重要,但运动也不可缺少啊,成了学习优异的尖子而变成身体虚弱的罐子也不好啊。这话说的徐文平一头雾水,王沛笑着说,药罐子呗。随后王沛问他,你知道不知道国家为什么把提倡德智体发展的“体”放在后面吗?徐文平摇摇头,王沛笑着说,哈,因为“体”是底座呗。底座不稳,走路都摇晃,那还怎么学习啊?就重要,徐文平在王沛的胡搅蛮缠中加入了校队。

比赛结束后,王沛冲到徐文平面前说,我说的没错把,如果没有我的力邀,你小子怎么会这么帅地站在领奖台上,你看看,下面的女生都为你发疯了。

徐文平和王沛的交集不多,这次的运动会让徐文平彻底见识到了王沛的开朗,他也第一次看到与妹妹截然不同的女孩形象。之后,两个人稍微走近了一些,徐文平感觉王沛异样的男孩气,而王沛也总是以学姐的身份调侃徐文平。后来,徐文平也知道王沛同样来自乡下的农村,但她的开朗让她碰到什么事总以笑容面对。

但他们的接触还是引来了很多非议的目光,这些人中,首当其冲的是朱刚。朱刚为此找到徐文平,他质问徐文平:你不允许我喜欢文丽,难道马上升入高三的你就能打扰一个马上高考的女孩吗?

徐文平听到哈哈大笑。朱刚,你终于和我说话了,上次是我冲动了些,对不起,但我必须向你说明,我和王沛只是单纯的朋友,就如我和你一样,哥们。我不会耽误学习的,很快,我妹就能来这所学校了,我们一起迎接他吧。

就这样,一对好兄弟解开心结,校园里出现了他们相伴而行的背影,只不过,有时王沛也会参加他们的行列。“虚(徐)竹(朱)”二人组又加入了“王夫人”,他们这么戏谑道。

徐文丽中考后不久,王沛也参加了高考。徐文平和朱刚准备迎接新的成员徐文丽,又要忙着分别即将离去的王沛。

可事情总有意想不到的差头,徐文丽如愿考上了重点高中,当补课的徐文平回家替妹妹祝贺时,徐文丽却告诉他不想上学的想法。徐文丽病了,仿佛很严重的样子,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徐文平心疼极了,他问妹妹为什么会有辍学的想法?徐文丽只是哭,眼泪如散落不停的珠子,她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父母蹲在地上,长吁短叹。徐文丽看着焦虑的一家人,她说,我想出去打工,哥上大学还需要钱,我再上,一家人日子怎么过呢?哥,我是女孩,上不上大学都无所谓。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徐文平,徐文平看着家徒四壁的房间,他说,妹,我上了大学就可以打工,根本不用花钱,并且还有钱供你的。哥,不允许你这么说。父亲和母亲这次也出奇的一致,上,为什么不上,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可以供你的。

但徐文丽只是摇头,被子蒙上头,一言不发。

两天后,徐文平又从朱刚那里得到王沛的消息。王沛竟然也报考失利,信心满满的王沛只填报了某名牌大学,并且不同意其他院校的调剂。几分之差,让她一无所获。徐文平感觉焦头烂额,他美好的祝愿即将一个个破灭。

徐文平让朱刚来替他劝说妹妹,但徐文丽连朱刚的面都不见。朱刚每天在门外和徐文丽说话,几天后,徐文丽终于打开了门。两个人在田野里谈了很长时间,晚上,徐文丽答应去上学,而朱刚的脸铁青着,徐文平很奇怪,他问朱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朱刚蹲下去说,徐文平,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文丽,她是个好女孩。徐文平捶了朱刚一拳,那是自然,她是我妹妹嘛,我不对她好谁对她好。不过谢谢你啊,没想到,你这个哥比我这个亲哥还顶用。

开学了,徐文丽终于进入了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而王沛也选择了复读。她看着要来安慰自己的徐文平和朱刚做出打住的手势,停,你们不用安慰我,你们不知道吧,我没考上也可以再陪你们一年啊,你们知道吗?她突然神秘地低声说,我来复读,学校还奖励了5000块钱呢?并且我的学费书费一切全免,别提多舒服了,以后你们跟着我混,会有好日子的。

高三的生活很艰苦,但也很充实。虽然四个人时常聚在一起,但仿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徐文丽变的更多愁善感,如林妹妹一样;有时无缘故地流泪,而朱刚也变得稳重了许多,心事重重的样子;徐文平暂时放弃了喜欢的篮球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学习上,他要为妹妹做个好榜样,早点考上大学就能早点帮妹妹一把;王沛虽然也搞笑开朗,但她自己再也不能掉以轻心,她发誓复读的一年一定要如愿考上心目中的大学。

高三的岁月少了轻狂多了沉重,他们都背着厚厚的壳,一步步走到如约进入决定他们命运的考场。

高考短短三天,对于过独木桥的学子来说,劳心耗力。三天后,学校的校园里开始有一批批的高三生收拾行李打包回家。那天,“虚竹王”三人组在外面喝了一点酒,回家的路上,徐文平把厚厚的书本一把火点了,看着飞扬的火花,王沛也加入了这一行列。只有朱刚紧紧抱着自己的书本,他说,我不能烧,你们都考上了也许我还要加入复读大军呢?徐文平知道朱刚严重片刻,但他想朱刚也不至于什么学校都考不上吧。

令徐文平没想的是,朱刚一语成谶。高考成绩出来,王沛和徐文平被同一所大学录取,而朱刚竟然只考了一点可怜的分数。看到成绩的徐文平拉着朱刚问他搞什么鬼,朱刚痛苦地说,也许我又犯了中考的老毛病了。一怯场就发挥不好,算了,我想得开,你们在大学等着我,我复读,帮你照顾妹妹。

徐文平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看着朱刚,举起的拳头竟然再也无力捶下去。

就这样,徐文平和王沛去了那所梦寐以求的大学,而他们曾一起生活的高中校园里,只剩下了复读的朱刚和上高二的徐文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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