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守望峰上一人一兽的交流,康伯和水龙吟是不知道的。不过此时的康伯在叙说完刚刚发生的变故之后突然变得郑重起来。
“龙吟,你曾经不是常常问我有关你的父母的事嘛!现在还想知道吗?”说到这里,康伯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沉重。
闻言,水龙吟先是一怔,接着心中忍不住激动起来。曾几何时他是多么的想见到自己的父母,哪怕只是知道一些有关他们的事也行。
可是,自从有认知以来,他就不曾听爷爷提及过自己的父母。他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过爷爷他的父母去了哪里?每每这时,爷爷总是显得沉重而严肃的闪烁其辞并告知他的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
久而久之,水龙吟就把这件心事放在自己幼小的心里了。没想到今天,一场变故之后,爷爷竟然主动提起他那未曾谋面的父亲母亲。
“我当然想知道啊!连做梦都想,爷爷你快说,龙吟听着呢!”此时的水龙吟心中是急切的,甚至还带着几分忐忑,他在担心自己的父母亲是否还健在?又在纠结他们为什么会狠心的丢下自己?
“好,今天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也是时候了。”说到这里,康伯略做停顿,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龙吟,你也该学会长大了。如果有一天,爷爷不在你身边了,你要学会自己面对一切,学会承担。”
对于爷爷说的话,水龙吟不太明白,他还从没想过没有爷爷的时候,所以他当即说道:“爷爷你放心,龙吟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心中苦笑一声,康伯疼爱的揉了揉水龙吟的脑袋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整理思绪。
“龙吟,我们之所以远离人烟生活在这大山深处,其实是为了逃命,只是没想到这一逃就是十多年。原本我以为我们安全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躲不过,或许这就是宿命。而今天来抓我们的那些人,可能一直都在寻找我们,他们是我们的仇人,也不可能放过我们。”康伯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着,言语中却多出了一股莫名的怅然。
“在我们所在位置的西方,穿过数座高山,就在这延绵山脉的边缘,有一个堪称世外桃源的地方。在那里,高山为屏,碧溪环绕,红花绿树,四季如春,也算是人间的一处福地。在这片福地之中居住着一群自给自足如我们一般的人类,他们世代相传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那里。”康伯平静的说着,语气之中有怀念也有向往,而一旁的水龙吟也是静静的听着。
“大约在六百年前,福地迎来了一群外来之人,这群人仿佛天外来客一般从天而降,人数竟有近数百之众,他们有男有女,多是俊秀青年和孩童,为首的数人更是如神仙一般拥有大神通。而他们就是我们的先祖。”说到这里,康伯颇有几分自豪之感。
听到“大神通”几个字,水龙吟立马来了精神,便向康伯确认道:“我们的先祖有大神通?难道他们就是神仙吗?”
“他们确实有着大神通,说他们是神仙应该也不为过吧?”毕竟没有见过传说中的神仙之流,康伯也无法确认的说道。
虽然听到康伯不算肯定的说辞,但水龙吟依旧很是雀跃,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多听爷爷说一些神仙故事,对这种未知的传说总是充满了无限好奇,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先祖,当下追问道:“先祖为什么会到那里去?现在又去了哪里呢?”
“先祖们似乎是为了远避尘世,才选择了那片福地,与当地的先民一起倚山定居了下来,一直生活到现在……”康伯尚未说完,就听水龙吟急切道:“爷爷,我们去找他们吧!我想看看神仙是什么样,还有我的父母是不是也在那里?”
闻言,康伯顿时神色黯然,轻抚着水龙吟的脑袋柔声说道:“龙吟,你先别急,听爷爷把话说完。”
顿了顿,康伯继续说道:“据先祖遗典所记,他们是来自遥远东方的一个强大宗门——天行宗。由于宗门变故,他们中为首几人便决定带着自己的部下族人远避尘世,而这几人毕竟是能飞天遁地具有大神通之人,竟能携带近数百之人远离他乡,来到那片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不知不觉中夜已深,本该清凉的夜晚却浮动着一股莫名的燥热,不得不说夏夜的天气是善变的,先前的满天星斗早已被乌云吞没,紧接着便是无数雨点伴随着“噼里啪啦”声砸向整个山林,扫却了之前的燥热却换来了夜雨冷寂。
磅礴雨势一落便是许久,一直到夜空泛白,似乎是疲倦了,夜雨才渐渐转小,雨声淅沥,细听之下,竟还传来抽抽噎噎之声,也不知是雨的幽咽还是风的共鸣,断断续续,黑夜中让人不自觉的随声乍惊乍寒。
渐寻幽声,才发觉那抽噎之声非雨声亦非风声。
只见一座新坟旁水龙吟正呆坐在泥淖中抽抽噎噎的哭着。
哭的久了累了,水龙吟抬眼望向天空,满眼的乌云满眼的迷茫。
一夜之间,家没了,爷爷没了,甚至那期待中的父母也没了。水龙吟原本以为爷爷会没事,哪曾想爷爷强撑最后一口气只是为了想告诉自己曾经悲痛的过往,最终因重伤力竭离自己而去。
爷爷的话犹在耳畔,也知道了曾经的过往,或许很多事水龙吟还想不明白,但是他会记住是一个叫夜吞的人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是水若寒害死了自己的爷爷。
“爷爷,你说坏人还会来,让我赶紧离开这里,我听你的,你让我一直往东去寻找先祖曾经的宗门,我听你的,但是爷爷,你让我离开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我想我不能听你的,放心吧爷爷,我会回来看你的。”水龙吟自言自语郑重的说着,苍白的小脸上少了几分往日的稚嫩。
依依不舍的起身拖着沉重的双腿,可是没走几步,泪水忍不住的又流了下来,水龙吟转身看向那埋着此生最重要的人的一抔黄土,突然有种爷爷还没有死的错觉。
驻足片刻,水龙吟再次转身毅然而去。
就在水龙吟离开后不久,那埋着康伯的一抔黄土似乎松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