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轮流坐，老子也终于高三了。以前老是在广播里听：向高三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学习，向高三大哥哥大姐姐们看齐。于是每每见高三学长们拿着饭缸，冲进打饭的队伍里插队时，我们也便响应学校号召，雄赳赳气昂昂得跟随进去。岂料高三大哥哥大姐姐们人高马大，而我等小其半头，闷在其中前胸后腚汗臭屁臭得还没挤到买饭口，就真的给整晕了。
现在可好了，论身份个头啥的都是我们最最**了。但，为了同年级良心泯灭的不法分子，也走同样得道路。我们还是缜密细致严格认真的讨论了我们打饭插队的强攻新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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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很是形象，尖刀阵型。刀尖当然首推宋飞，论身体宋飞是那种生在农村，长在玉米地里的彪壮之辈，论精神宋飞凭着极度饥饿得肠胃和于之而来饿的都发绿了的眼睛，对摆在隔了一层人墙得饭菜，其疯狂程度不压于刚放出来关了好几十天得疯狗。我紧随其后，拿饭缸和勺子。陈蕃和王强紧随我其后一左一右。
往进杀得时候，宋飞前面冲，我靠在宋飞身上。陈蕃，王强两人在我身后。一左一右咬牙切齿得把我俩往进推。由于我们四人身板都也不弱，且战术优良，故所到之处，往往将打饭人群冲得站不稳腿脚而向两边倒。这样几次下来，便小有名气，每次杀进去时，打饭人群早已心寒胆颤，于是后来更是所向披靡，痛快至及。
往出杀的时候，陈蕃和王强转过身来向两边拔人群，我两手端着饭，从他俩拔开得人缝中穿行，宋飞断后。
这样一来，打饭速度奇快，引得同辈中人羡慕不止，后来更有慕名而来者讨教其法，于是引发很多团队协作团结打饭的美谈。既而同时，我们四人也名声大噪。宋飞烧的更是厉害，不但将此法汇编成文，指出其精要之外，还将此文投到校务工作处，说是让其将此法编入校志，以供后人效仿。
此文己经辗转，最后传到政教处，主任看后大怒，拍桌子吼到，还有这么嚣张得学生。于是抽调几人，中午直奔饭厅来。当时我们正好打到饭，往外冲杀，突然人群不在混乱，挤在后面得人也退了开来。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咋回的事得时候，眼前已是一片空阔，政教处主任大手一挥说：“拿下。”后面几个老师一涌而上，把我们拿到政教处，然后几个老师一哄而散，着急的赶紧回去，接孩子做饭啥的。
只见主任，一个人在那悠哉悠哉得点一更烟给造上了。我们四人在一旁站着也倒没咋怕，不就一打饭不遵守秩序嘛，撑死了也不够开除。
到第三根烟抽完时，主任开口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我们学校如何在他的指引下，以德育人创建文明模范云云。扯了足够抽六根烟得工夫时，终于收回正题，说：“我们也知道，你们现在的学生，除了罚款其他什么手段都不足以给你们警示，所以为了你们有一个沉痛得教训，有一个改过自新得动力，只好罚你们款了。至于罚多少，你们自己定吧。”
我说：一个二十，我们四个就八十吧。我说八十绝对不是对父母给我们的血汗钱不痛不痒，毕竟八十够我们哥四吃两天六顿饭呐。然而之所以说八十，不说个十快八块的。一方面是说少了，这政教处主任必会说些钱少了对你们不痛不痒作用不大，然后自己定个数字，多少你都得乖乖的掏。另一方面，好多天前，此人捉住宋飞王强在寝室里抽烟，一人罚了五十。所以哥仨也附和着说，是啊，一人二十。
主任面带微笑，说：“当然，钱多钱少不是问题，咱目的也并不是为了罚钱是不是。既然你们认错态度也不错，就凑个整数，四人罚五十算了。”
听到来个整数时，我们都以为要凑一百了。不料竟是五十，窃喜之余，赶忙掏钱。
主任从桌里拿出一发票之类的小本。我见状忙说：“别，都是明白人，我们有个教训就行了。”
主任说，那哪能呢，公事公办，我怎能拿这钱。然后写下收到罚款五十元的字样，再让我们四人都在下边签了字。最后叮咛几句，说以后要好好学习好好遵守校园守则不准在犯，便让我们可以走了。
我们四人关门出来后，门里传来一撕纸的声音，很是清脆，一听就知道手法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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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钱确实拮据。自己无任何挣钱之道，家里寄来得钱还不够下饭馆上网吧过生日随礼金这些那时那地我们所认为一个高中生应必需的人际应酬。所以钱一罚，个个便都焉了。没个敢揭杆说咱再去挤他个鸟。以后放学，为化解饥饿遂便养成了回寝室吸烟耗时。
想我无此功力，但又不能脱离组织自搞一套，便饥不择食地读了许多积压床底自从发下来就没在看过一眼的语文读本、文学赏析之流，并更加百无聊赖地记了些很是生僻的字词。
时间耗到打饭高峰以过时，我们才动身。这样打饭倒是不怎么困难了，但另外一个问题又接踵而来：洗饭缸。
你说这打饭师傅就是再素质不好用挠过体毛的手直接抓甜甜，但天长日久干一种机械活，也都还算是挺利落的吧。所以这打饭即使人再多，时间也还是能够让人有个盼头。可这洗饭缸就不一样，本来水龙头就是僧多粥少，还今天坏一个明天废一个的，剩下几个还健在的面对这不亚于洪流的洗缸人群，在加上一个个那股不把破损的都能进博物馆的饭缸洗至锃锃发亮决不罢休的劲。可想洗这饭缸确实是难于上青天了。
况且饭饱食足之后睡意上涌醉眼迷离，谁还有心事去排队干这些事，只能口头上自解地说下次吃在洗。可想下次吃时又早已是人潮汹涌，没有谁会突发奇想精神大振的在别人苦等打饭峰期的间隔里去洗上次用过的缸子。这些缸子用完一次便就这样在寝室里放着，长年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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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年累月这个词是我出于一种美好的意愿而填上去的，后来的事实证明饭缸决没有臭球鞋那样可以安稳地寄居在我们这个富丽堂皇却又臭不可闻的窝里。
一切都发生在夜里。直至高三结束我都在认为所有精美绝伦充实生活的事都发生在夜里，这与中学生所谓的坐在阳光明媚的教室里为建设祖国实现四化而学习知识想来确实格格不入。但毕业很久后，划过我记忆的痕激起的那些涟漪很大一部分是发生在阳光不灿烂不明媚的夜里。
天气渐转至深秋，每晚半夜上厕所便成了一件麻烦的事。尿憋醒来掀开被子穿个小裤衩直接去解决到省事，可夜风冷的厉害，这一吹不得病上几天。穿戴整齐去倒是暖和，可这一折腾睡意全无，眼睛直直地瞪着四壁漆漆别提有多痛苦了。
于是，某夜宋飞被憋醒后，搞改革创新直接拿一几日不洗的饭缸尿满扔窗户外去了。这样如是几天仅有的饭缸便给败的一干二净了。
好在饭厅是同时包给几家，而有的为了招揽生意，便提供饭缸给那些没饭缸的人，且不用你去洗，吃完直接送回去就行了。这想来省事不少，可实际上去用的却总是寥寥几个。其原因是这些饭缸普遍破损的厉害，好像是老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时用过的玩意又支援到这似的。但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哪怕是拿脸盆盛出来都照吃不误。
这样吃了好几天的时候，有天中午当我打来饭菜，四人挥舞着这么没几下，宋飞突然眼睛瞪圆定格一特写，然后便猛地低下头拼命地往出吐塞进嘴里的饭菜。
“有苍蝇，这不常事吗？搞这么夸张。”我用勺子来回刨着饭菜，没发现什么。
宋飞把嘴里的全吐了出来，直起身来指那饭缸说：“这是我早几天从窗户扔下的饭缸。”
宋飞这一说，我们仨一看可不是吗，这不是我们用过的一饭缸吗？不是当夜壶给扔了吗？
……
四人吐个稀里哗啦，回来后四肢无力周身困乏，言称此仇非报不可，这饭厅的人也太狠太毒太损了吧。
第二天，我们破天荒地的排了一次队，为了复仇等他半个小时也值了。这事本来都受了罪，但大家一致认为此事宋飞为祸在先，所以让他去找这个茬。但为了壮声势或者怕有个什么闪失，我们仨也都在宋飞后面排着队，随时准备并肩作战排除万难。
当窗口把饭打好递出来时，宋飞很是冷静地缓缓端起饭缸至齐眉处细细端详，然后将饭缸放下说：“对不起，这饭缸以前是我的，后来扔了。不过我用它不是打饭，而是当夜壶了。”说完之后转身，与我们仨并肩昂首离去，留下正在排队打饭的人群和惊愕的老板娘。
片刻之后，身后传来老板娘声音高亢地用我中华灿烂生动的语言，表达着她要与宋飞他妈他祖母他外祖母发生肉体关系的强烈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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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这么以来，周末非得去庆祝或犒劳一番。其实算下来，这一顿海吃下来，花费简直够天天在饭厅吃香的喝辣的了，可那时愣是没算得过帐来，一心想的是节呀省呀。好让周末能痛痛快快的大吃一顿。
每次吃我们都是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里，不为别的只是为喝醉酒后好近一点回寝室。其实喝前也都是提醒着可别喝多了，容易误事捅娄子还吐的难受。可这一喝起来就招架不住了，非得放倒一个才结帐走人，不过每次倒的好象都是陈蕃。这小子从小在家管的甚严，上高中以前清纯的不得了，没染过什么什么陋习。
桌长的空啤酒越来越多时多少觉得有点晕了，再看他们三人也都灌的差不多了。宋飞和王强又都显出喝多了所特有的样子，靠在一起侃的不着边际。陈蕃一手撑着头醉的迷离的一个人傻笑，我想就到这吧，看样子几位还能自个回去，别一会又高了，闯出些啥事来。于是趁着头脑还清醒，出去向服务员要了一大杯茶叶水，端出来自个先解解酒。
陈蕃眯开眼时，见我手中拿着大杯，口齿不青的骂到：“你……你他妈……装逼呀……还换个大杯喝，老子不惧……你。”说完，手**摇晃着又端起一杯喝了下去。没过一会，便终于撑不住了，结结实实地爬在桌子上。
陈蕃这一表态，王强和宋飞也不侃了，也都不甘落后的各自干了一杯。不过、看他俩也高了，走一杯那真是漂亮，互相攀比看头一抬手一举就倒下去了。这种姿势除了喝高，谁也绝不会喝的这般毫不犹豫。
我说，得，哥几个，今儿个就到这吧。
王强也口齿不利落，说：“这才到哪啊，再……喝……喝。谁说老子喝醉了。”
我说，你没醉，我高了，撑不住了。
宋飞也高了，来劲了，对宋飞说：“不行，咱……咱俩还没说。。。。说完呢。”
我说，都别说了，先把这小子弄回去。我把陈蕃背了起来，这小子少说也让我背了不下十几回了吧。
王强毕竟还没象陈蕃喝的那样不醒人事，看我背着陈蕃准备走，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宋飞说：“先把陈蕃这小子送……回去咱……咱再……再喝。”
我背着陈蕃离桌子时，宋飞也扶着墙站了起来，但依然没忘了刚才的话题，对王强说：“你别……别不信，我就知道基地那帮家伙，躲。。。躲哪了。”
其实说老实话我也喝的不少了，之所以还能背陈蕃回去是因为每次喝完，我都还算是最清醒的，这样时常背他也能少喝一点。其二是这家伙别看身材也还算高大，可整个人皮包骨头的简直就一木乃伊轻的没什么分量。再者就是饭馆就在学校门口了，往回背其实也没几步路，可这也足够我背着他扭好长一段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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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寝室楼时，我把陈蕃的头偏向背对管理室的一侧，管理室的老大爷从窗口探出头来，问这是咋回事？
我说：“没事，刚踢足球，把脚给扭了。”
老大爷也的确是**湖了，又问，那咋你脸这红哪。
我说，噢，这家伙太重，这一路背回来给憋的。
老大爷一挥手，说赶紧背上去吧。
我把陈蕃背寝室去，刚安顿好，突然想起就宋飞和王强那样，回来还不得给拿下。
我转身下来，还没走到楼门口，便远远看到宋飞和王强不知是互相搀者还是互相抱着，一路指手画脚的就那么奔这边来了。眼看就要进楼门了，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掏出手机给管理室打电话，老大爷起身去接电话这一间隔，他俩从管理室的窗口晃了过来。
到二楼时，宋飞死活不往上爬了，任我怎样推，他都抱住一楼梯扶手不往上走。我刚背完陈蕃上去，再也没背他的劲了。一想，反正他都高了啥事也记不住，就论起拳头很很的往他屁股上招呼，打着宋飞直讨饶，说：“别……别打，我上……我上。”也就乖乖的这么连摸带爬的上去了。
到了三楼时，看到刚刚上来的王强正拼命的给人家揣着门叫开门，也幸亏这寝室住的是高二的，周末都回了家，只留下门上的那把铁锁，在王强的揣门中上下跳动。
我赶紧把王强扶回寝室躺下，在这个过程中，宋飞推门近来，直接就地扑倒，安息了起来。
我又把宋飞给拉到床上，骂了一声，***，都一个个喝成这样，不能喝就别喝，装什么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