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梦里花开
窗外，尘雾迷离。
树木变得非常陌生。
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就像幽灵一样从不知名的地方飞窜出来。
它们的啾啾之声惹得韩龙玉有些烦躁起来。
这个晚上她一直没有睡好。
这个晚上她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为难熬的时刻。
因为早在三年前，爹爹就有意向将这一重任交给表哥何青云。
何青云是母亲的亲侄子，是青城派的后起之秀。
一直以来，母亲就有把自己嫁给表哥的意愿。
但是，由于自己对表哥的有一些别样的看法，是以在母亲问起自己的意愿时，自己并没有答应，所以这件事就暂且搁置起来了。
爹爹也因此搁置了对表哥的重用。
但是，这一次，爹爹的行为却如此地果断。
果断得简直让她难以接受。
甚至，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爹爹的不可琢磨。
毕竟，苦瓜哥才来灵幽谷第一天啊！
她不知道爹爹这样做对初来乍到的苦瓜哥而言是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的确，苦瓜哥虽然才来一天的时间，而且自己与他的交谈也非常有限，但是她能够从只言片语里感受到他的纯洁与善良。
本来，爹爹对他委以重任应该是一件让她高兴的事情，但是，她依然感到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就在这样的心情指引下迷迷糊糊走进了梦乡，她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竹林以及大片大片的竹子开花的情形，她看到了春风依恋地缠缠绵绵的情态，她看到了青鸟相互依偎地情笃初开的模样，她看到了金色的阳光火一般的颜色。她仿佛觉得，开花的其实不仅仅是竹子，而且还有许许多多围绕竹子生长的事物。他们都在用心组合一种自我意识之中的感情。或者如清风微抚，或者如清歌浇注，或者如热情温暖。总之，它们不是花朵的颜色，却有着花朵的鲜艳；它们不是花开的声音，却有着花开的婉转；它们甚至不是花开本身却有着花开的韵致。它们朝着一个目的地群情激奋地生长，只需要一点奇妙的火星，就足以让它们彻底地燃烧。
她为着这种发现而兴奋不已，她就走了进去，走进了这风光旖旎的竹林当中。她不知道这里有着怎样的梦魇、怎样的陷阱、怎样的光风霁月，但是她觉得自己都无所谓了，她想要沉陷进去，她想要看到里面的一切。
她已经了解了许许多多别人的故事，但是别人的世界永远是别人的。
她就进去了。
她就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在梦中看到的男人。
他就是苦瓜。
不，他好象还不是。
他有着苦瓜的头，但是却不见苦瓜的身体。
他分明还有生命。
他在笑。
在朝她微笑。
微笑的样子很像一朵向日葵。
很灿烂的一个笑脸。
这种笑容让她觉得非常地久违，也非常的激动。
她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想要拥抱甚或被拥抱的感觉。
她就那样做了。
她觉得自己抱住了苦瓜。
这种感觉却让她不安起来，因为她突然想起苦瓜哥刚才的样子不是没有身子么？
那么，自己现在又抱紧的是什么。
她感觉到了一种凉意。来自她紧抱的那个身体。
她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她看到了一截骨头。
很白的颜色，却又让人感觉它非常地黝黑。黝黑的发红发绿发白。
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寻找另一份庇佑。
她就叫雁翔的名字。
不仅仅是生活中，她觉得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找到的人就是雁翔她了。
这让她多少有些伤心，因为她为这种感觉感到抱愧。
因为她觉得自己需要的人里面怎么从来不出现爹娘的影子。
所以，当雁翔握住她的手问她什么的时候，她伤心的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了。
梦境已经过去，她却感觉到她的存在。她觉得她正漂浮在窗棂之上，悬挂在鸟儿的翅膀之上，甚至就融化在早晨清凉的尘雾里面。
“小姐，你怎么啦？”
“我……哎哟，我好象做了一个恶梦。”韩龙玉清醒过来，望一眼窗外。晨曦微露，薄雾冥冥，有几只熟悉的山雀在秋日的枝头上婉转鸣啼着，声音里依稀有些眷恋有些缠绵有些哀伤。
又一次，韩龙玉踏上了梦幻的列车。
但是她并没有走得很远。
因为雁翔又说话了：“小姐，你没事吧，苦瓜公子找你呢！”
“苦瓜，你是说苦瓜大哥找我吗？”
“是的。”
韩龙玉坐起身来。很快地穿好了衣服。简单地打扮一下，就来到了苦瓜入住的房间里。
“韩小姐早安。”
“我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啊！不要叫我韩小姐韩大姐的，以后就直接叫我龙玉吧。”
“好的，我也不大会烦琐的礼节。我喜欢直接。”
“那再好不过了，说吧，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我为昨天的事情感到抱歉，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
“什么事情啊？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昨天我从上边掉下来的时候叫了什么？”
“龙玉啊？”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喊叫吗？”
“不是偶然？”
“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多的偶然。实话告诉你吧，那是因为我的身上有一件武林至宝，它的名字就叫龙玉。”
“武林至宝……龙玉……你没有说笑吧。我早就听爹爹说过这件神奇的宝物，得到它，你再大的愿望都有可能得以实现。”
“虽然你说得可能有些夸张，但是的的确确，龙玉是一件让人难以理解的物什。我就是叫着它的名字跳下这万丈深谷来的，你信么？”
“是吗？真有那么神奇？”
“所以我才要特意告诉你。我并非有意隐瞒你什么，因为尽管我们认识的时间非常短暂，但是我依然能够感受到你的一言一行所流露出来的纯洁与善良。”
“谢谢苦瓜哥夸奖。”
“但是我并不用同样的感觉看待你的父亲。是以我昨天对他隐瞒了这件事情。”
“我爹他有什么不对吗？他可是一见你就对你委以重任啊！”
“我也说的不是很清楚，仅仅只是感觉。”
“爹爹做的这件事情的确令人费解。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协助他完成他的抱负。”
“当然我会尽力，不仅因为你这样对我，而且因为你爹爹干的事情也值得人去加盟。”
韩龙玉突然觉得仿佛有一条温暖的河流迅速流过全身。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感激，感激眼前这位刚刚认识的年轻男子。就在那一刻里，韩龙玉懵懵懂懂的少女情愫得到了高效的萌发。她无比依恋地把眼睛投向窗外，她想去寻找那几只在秋日的枝头上婉转鸣啼的熟悉的山雀。
她想，自己的情怀或许它们能够转告给这个让她开怀的男人。
但是她只看到了秋日。
金黄金黄的秋日。
像花朵一样绽放在几株落光了叶子的枝头上。
枯树开花。韩龙玉感觉这种情景真是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