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天的调养换药,骆亚的左手也渐渐恢复了力量,只是这手腕上,难免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疤痕虽深,却戴上了一条蓝色的手链来遮掩刀痕。精细的编织,其间装饰着一枚古朴的翠玉,虽不及苏利耶城见过的上等蓝玉,倒也是细细雕琢,匠心独具。算不上十分精巧,却也不是阎勒和骆亚这种男人的粗手做得出来的。
阎勒的身体早就恢复如初,离开黑鸦郡之后,也恢复了往常的豁达爽朗,骑在蝗虫身上继续西行。经过郡县,不免提壶狂饮,上了路,又纵“马”狂奔,一路上和骆亚说说笑笑,倒也是说不出的自由畅快,无拘无束。
骆亚所驾驭的蝗虫青绿如玉,身前揽着梨奈,倒是不敢太快。这不紧不慢地拉着蝗虫的触须,沿着铁轨弹跃而行,时而臂弯相碰,时而胸背相贴,仿佛一对相处未久的小情人,眉间带羞,露齿含笑,骆亚的心里不免有些痒痒的。
骆亚一低头,看到梨奈的脸上红晕未散,刚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就忘得干干净净,也不好意思再问一句。看着她一双嫩白的小手握着虫背后的甲壳衔接处,摇摇晃晃间勉强保持着平衡,又不敢光明正大地靠在他身上,着实可爱得很。只觉得这一刻,多说一句,都显得庸俗累赘,动一下,都会破坏这美妙的意境韵味。
当然,这一切都是骆亚自己的想象罢了。
在梨奈看来,这个整天流鼻血的大**就是想占自己便宜。从乡绅郡出来之后,没有列车可以坐,两个人居然叫来了一龄蝗虫来当马骑!真是颠覆了她的世界观。然而更糟糕的是,她跟着这两个人走,蝗虫只有两只,却要带三个人,她只能跟其中一个人共乘一只。要她在大**骆亚,和死疯子阎勒之间选一个,实在是难办得很。看着骆亚色眯眯的眼神,时不时地摸着鼻子,又看了一眼阎勒,一脸死相,眼睛里带着凌烈的杀气。梨奈一闭眼,一咬牙,还是选骆亚吧,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对于跟骆亚和阎勒他们离开乡绅郡,倒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一想到师父面对生死关头,能把自己当成人肉盾牌,她的心里就十分难受。她始终不肯相信师父会这样对自己,但是事实就是这么冰冷,她在师父的眼里,也就值一个盾牌的作用。比起她冷血的师父,还不如和这两个救了她一命的怪人待在一起,反倒比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感受到了更多的温暖。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也算是大致了解了他们两个的为人,虽然骆亚色眯眯,阎勒疯癫癫,倒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从一开始睡觉都要睁一只眼,到现在,坐在一个蝗虫上还有点不好意思,真的是相处久了,变化也有点微妙,前几天,还编了一个手链,送给了骆亚,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骆亚和阎勒在附近的郡县里买了新的衣服帽子,靠着卖虫躯虫镰在黑鸦郡换的钱,倒也还过得滋润无忧。给梨奈也换了一身便于穿戴的女式装束。
上身青春气息十足的单排扣设计,腰部的金属扣带精细装饰,往下是自由张扬的大摆,再加上蕾丝的花边提亮,复古不乏时尚,随性不失纯真,让梨奈一张素雅的东部都城长相,配上了西部古典韵味的衣着,着实增色不少。
看得阎勒都不禁摇头赞叹,骆亚更是动不动鼻血直流,自此身上常带一个手帕,时时刻刻都可能需要擦一下。
“你,你一打扮,还真漂亮。”骆亚结结巴巴地搭讪。
“什么话!什么叫我一打扮?我不打扮就不漂亮了?哼!”梨奈头发一甩,给了骆亚一个黑发横扫。
阎勒倒是乐于看笑话,对着骆亚嘿嘿一笑,“拍马屁拍着蹄子了,哈哈。”
骆亚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阎勒,“多事!”,随即把黑色的皮夹丢给了阎勒,“付账吧你!”
阎勒和骆亚也各自换了一身衣服,毕竟要在西部都城待挺长一段时间,他们可不想像一个走在城里的怪人,被所有人注意着。
骆亚里面换了一套红黑格子衬衫,外面披着双排扣的暗色风衣,蹬着一双纹路精细的茶褐色马靴,戴着一副上品眼镜,金丝嵌扣,水晶镜片,正是克罗尔送给他的临别礼物。远远的一看,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西部都城的商人气息。
阎勒则是拿了一件墨绿色的开衫风衣,配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稍微梳理了一下苍白凌乱的头发,冷峻的表情倒是迷倒了不少店里的侍从女仆,阎勒却对此毫不在意,右手握起冥红,付了账,转身就出去了。
三人到了郡里的车站,打算到下一站去逛一逛,经过了这么多特色鲜明的小郡,终于到了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城市,总算能好好地歇一歇了,同时也要好好找一找财路,好让三人的日子继续像这样舒服地过下去。
坐上列车,却看到车上的人都是战士打扮。
有一个穿着锁链甲的长剑战士,留着精致修理的胡子和棕红色的头发,手里拿着一面雕着狮子的盾牌,放在脚前,一脸严肃,代表着庄严与神圣,勇敢与忠诚的骑士精神。
有一个留着大胡子,一脸粗犷,握着一把粗糙的利斧,穿着一身维京人的衣服,带着羊角头盔,暴躁的血液里流淌着好战者的荣耀。
有一个拿着太刀,脸上的胡渣子理也不理,凌乱的黑发桀骜不驯,这里还叼着一根草棍,身上带着十足的东部刀客痞子气。
环顾周围,没有一个是穿着礼服,打扮精致的商人绅士,反倒都拿着利斧宝剑,一脸凶相的战士们和虫族猎人们,三人精致地打扮一番,反倒是成了最不合群的三个,看到三人中间还有一个女人,更是引发了不少人的大笑,整个车厢里可谓乌烟瘴气,像极了阎勒以前讨生活的猎人酒馆,可这里是通向玛丽女王城的城际列车,似乎没有一定的地位和足够的钱,是没资格上车的,可在这里却显然不是这个规矩。
“我的天啊,居然还有女娃子去玛丽女王城,再看看他身边的两个小白脸,呦呦呦,还拿着刀,穿得这么人模狗样,是准备好一到城门口就跪地求饶吧,可真是逗死我了!哈哈哈!”一个大胡子一身的肥肉,一边挥动着戴着铁骨护手的拳头,一边唾沫横飞地跟旁边的人大声讨论,另一个一脸阴郁的矮个子也是一直把手放在口袋里,附和道:“他们可能还以为,每一个都城都欢迎商人呢,啧啧,不过这个小姑娘的入门券我倒是可以帮忙,只不过这代价么,嘿嘿嘿。”
车厢里的人一起哄笑,骆亚也不禁扶额,想不到还不如不装扮,解开了暗色风衣的扣子,环顾周围,不用细看,就知道没有一个像样的对手。
阎勒手里握着刀,冰冷的神色盯着刚刚对着他大笑的胖子,抬手就是一刀,胖子手里一柄纯铁打造的长柄斧被截成了短柄,握在手里的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铁棍,一大块铁斧头掉在了地上,当的一声,把所有的喧闹都震得停了下来。
阎勒抬手落刀,一柄带着红纹的太刀直接把一块巨大的铁斧头钉在了列车的车厢上,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你管不好你的嘴,我可以帮你。”说着抖了抖自己苍白的头发,指了指其中一个占了三个座位的大汉,“你要我帮忙么?”
大汉见状,急忙起身,让出了三个座位。骆亚和梨奈也慢悠悠地坐了上去,自此之后,整个列车就只有这一节里面,格外的安静,再没有一丝杂音。只留下森森鬼气的冥红插着一截铁斧,钉在了车厢的正中央。
人们透过窗子,看到了远处的古堡城门,巨大的木质吊桥和护城河让所有人都为之神经一紧,似乎在准备什么重要的事情,每一个战士都细致地擦拭自己的武器,检查自己的铠甲,紧张兮兮的气氛让每一个人都仿佛进入了临战状态,隔壁的几个车厢更是喊声震天,似乎在准备什么不得了的战斗,每个人都像是被打了鸡血,战斗的热情格外高涨。
骆亚也不禁怀疑,难道玛丽女王城遇到战事了?可是作为一个有两百年历史的古老城市,什么样的战火还能波及这里?况且现在是虫族肆虐的年代,有什么大事能让这么多的战士来到这里斗志高涨?实在是想不明。
这时,刚刚被砍断斧子的大汉看着阎勒,低声下气地说道,“大,大人,我的武器被您没收了,这门口的比试,不知道,呃,呵呵,嘿嘿,呃,”阎勒看着着高自己一头的大汉低声下气,吞吞吐吐,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怎么?要我赔你武器?”阎勒也不明白。
“不不不,不敢,大人,是这样,您看我的入门券是不是可以包在您的身上?”胖子脸上挤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看得阎勒觉得有几分恶心,“滚滚滚!”随手拔出了冥红,只见这地上的武器已经是一把短柄斧子了,只不过上面有一个透过斧头的刀孔。胖子抬起斧子一看,这斧子上的透明窟窿倒是让车里的人瞧了个遍。车上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车开到了玛丽女王城的城门口,巨大的木质吊桥并没有放下来,列车也只好识趣地停下,等待着里面的人放下吊桥,让列车进去。可城门口的护卫似乎没有任何动作,车里的这些壮汉也都拿上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好了下车。
给骆亚和梨奈他们的的感觉就好像是的,这列车就应该开到这里停下,而不是继续开进去。
三人也跟着众人一起下了车,看到护城河边上,一个不大的方形台子倒是格外醒目,用整根切削好的木头钉在一起,做成了方形的围栏,里面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农夫,用水管子冲刷着方形围场里面的石砖和木栏杆上的血渍,似乎这里经常发生惨烈的打斗,每一个壮汉也都整齐地站在两侧,在一个登记报名点似的地方依次报名登记,骆亚和阎勒很是好奇,也加入了其中,梨奈则在一旁等候,看来看去,似乎少有的几个女人,都是贵妇打扮。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玛丽女王城想进城,必须先打赢一个人,才能有一票的资格进城。要不然,就请原路返回。也就是说,这满满的一列车人,也就一半能进得来,而这些贵妇人,都是带着保镖打出票来让自己进去,每一个打手,都要保证自己拿得到两票以上,才有资格干这行。而只有出入玛丽女王城十次以上的打手,才能自称护卫,也才有人肯花钱雇佣。
阎勒和骆亚听到这里都不禁暗暗称奇,对于这玛丽女王城的好奇,倒是更加浓了。
梨奈站在一旁,看着一个个可谓奇形怪状的战士们,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心中暗暗感叹,这规矩可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