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烽火正式开始,今日两更,敬请期待)
栖霞山上层林染,斑驳的色彩和漫天的湛蓝整个倒映在倚翠湖中,合着近处还未完全褪色的绿地,零星几朵秋菊点缀其中,像眨着眼睛的星星。南归的大雁一字飞过,偶尔结对而下,嘎嘎叫着,倏地从水边掠去,留下淡淡的涟漪,一群小鹿也凑趣似的跑来湖边,饮水嬉戏,欢快又安详。
今天:风淡,云清,天高,气爽,正是一年一度的大周秋猎结束的日子。
申时刚至,结束的号角就响了起来。
背对阳光,一队人马迤逦而来,当先的少年剑眉星目,琼鼻玉齿,满脸的阳光与兴奋:“看来我们是最早回来的一批啊!快来给我记录,这是我的战果!看看,这是雉鸡,这是野鹿,这是…………啊!父皇也在,儿臣参见父皇!”
少年们赶紧翻身下马,大礼参拜,不少人心中后悔着:早知道皇帝来了,这次真应该好好地表现。
“免礼,朕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些少年才俊,大周未来!”身着玄色金丝冕服的永嘉帝,竟然露出罕见的笑容,“律儿啊,怎么样,收获很多吧!”
“是啊,父皇,我的身手很好的,看看我猎了这么多!”只见刚才那个俊朗的少年,立即显摆起自己一行人的猎物,一边交给旁边的侍卫登记,一边嘴里说着:“当然,二哥还没回来,他们那组肯定比我们多多了!”
“嗯,你们年纪还小,收获也算不错,千万不能自满啊!你们都是大周的栋梁之材,一定要熟读兵书,勤练武艺,护卫我们大周!在这以北不远的地方,那里可是蛮人的天下,他们是我们的宿敌!”帝王收敛起笑容,转向北方看去,面色也随之沉重起来。
父皇有心事,作为最讨帝王喜爱的皇子,萧律立即马屁跟上:“父皇英明神武,太子哥哥睿智豁达,二哥哥武功无敌,那北蛮小贼,就是藓芥之患,不足为惧!”
四皇子一手拿着野兔,一手摆弄着那只野鸡的鸡翎,配着他那干净明朗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天真无邪,俊朗纯真的少年。
永嘉帝在旁边笑眯眯舒舒服服地听着,一派父慈子孝,话说皇家十二岁的少年会这么单纯无害么,看得原平一阵无语。不过人家老四就是帝王的开心宝,你们有意见啊,你们看不惯可以过来咬啊!反正王位也不会是他的,想那么多多累啊,不如做个开心的纨绔,以后就斗鸡走狗,架鹰遛鸟,拍拍帝王的马屁,这日子过得也逍遥。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少年,也基本都是此类,他们的家族或者各自地位不需要提前站队,或者因为谨慎不想提前与未来天子打交道,与其蝇营狗苟,到处专营,不如就先跟着四皇子殿下做个开心的纨绔。
不一会儿,又一队人马归来,人人都是策马奔行,速度虽然不快,但却隐隐地有着征伐之气,为首的少年和四王子相像,只是面部轮廓更加分明,线条也更加硬朗,相似的五官英俊出众,通身透着贵气与稍许的霸气,看得永嘉帝微微颔首,这就是他最欣赏的皇儿,二皇子萧征,传言中最肖先祖的烈王。
这两相比较,明显四皇子那队人马,就是出游的,狩猎只是顺带,而这次归来的队伍,看起来更像是等待检阅的军队,这谁都能看出来:防贼防蛮,还得靠二殿下,至于四殿下一众,那就是打酱油滴。
看到眼前明黄色的帷帐,萧征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赶紧直奔过来:“儿臣拜见父皇!”
帝王没有前面见到四殿下的温情,但却看得出他眼中的欣赏,永嘉帝同样对着这次过来的众人品评鼓励一番,接着示意着萧征过来,天家父子说些话。
萧征知趣地来到永嘉帝身边,再稍微后退半步,身体微弓,侧转着身子,满脸的恭敬。
“朕这次来,一是让太子留京锻炼一下,二是听闻北蛮建国,想去边关走走看。这不正好路过上林苑,顺便看看我儿的风采!”
乍闻这个消息,萧征心里一颤,帝王离京去边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都有些什么人知道?安全有保障么?
看着儿子疑惑又担心的眼神,永嘉帝道:“太子长大了,朕想锻炼他一下,临时监国半年,这次北蛮建国,非同小可,北蛮鞑靼人的铁蹄曾无敌天下,当初也是因为耶律寒蝉的屠城迫使整个中原民族团结起来,奋起抵抗,结果也是以十换一的惨烈才取得胜利。虽说驻马山,燕回岭天险,他们难以逾越,但凡事总有例外,朕最近一直心神不定,不到边关看看,这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父皇万金之躯,万万不可涉险!”焦急的话语脱口而出,萧征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真是惊吓,萧征很想代替父皇去边关,又怕自荐引起没必要的怀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按说太子之位应该是这位烈王萧征的,他是皇后嫡子,文治武功出众,只是由于太子萧衍是长子,母妃贤妃是帝王的初爱,其实大家内心里清楚:最最主要原因是永嘉帝是长子,并不是嫡子,也不是最初的太子!
据说当年因为皇后失德,所以幼年的前太子才会被废,封了韩王,还有前太子被废之前,父皇曾和承禧帝独处了半日,这半日两人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从此以后,韩王被禁足,封大皇子(永嘉帝)为太子,期后无数的宫廷秘闻,血雨腥风,直到六年后承禧帝驾崩,永嘉帝继位。
到如今自己的叔伯只有一个纨绔闻名的郦王爷,一个独身不娶的战神王,堂兄弟除了郦王爷家里的两只不成器的小猫,就只有一个据传活不到三十的燕王世子。
自己的母后三年前病逝,留下他和四皇子萧律还有小公主萧云兮,虽然自己身份尊贵,容貌俊雅,才智惊人,颇受帝王欣赏,可他毕竟不是太子,不是如今金銮殿里监国的未来天子,自己这么受帝王欣赏,怎么也不是一件好事。
想想,自己当时还是太年轻了,就和现在的四弟差不多大吧。为了哄父王开心,积极努力,文成武就,年仅十二就获得了当年的狩猎冠军,受到无数赞誉,谁也没想到,还没到一年,母后竟然染了风寒不治身亡。一年后在群臣要求下,父皇立皇长子萧衍为太子,只是自己这嫡长子的地位却尴尬起来。一想到这些,他的心中就觉得寒冷:帝王家里还有亲情么?
“朕即为天子,就应该负起责任,看守好先祖打下的万里河山。为了她,朕的性命个人荣辱又算什么。我大周立国一个甲子,人口繁衍,国家富足,和前朝盛世相距不远,可你知不知道,在一派欣欣向荣的背景下,有多少黑暗,多少阴谋算计。西狄表面上对我们俯首称臣,唯唯诺诺,暗地里却一直虎视眈眈,时不时地出黑手,北蛮是财狼之性,极易受挑拨,此次他们建国“历”,估计会有大动作,不能不防啊!朕希望你们兄弟几个相互扶植,老大坐镇庙堂,你志在掌兵,那就镇守好边关,就像你战王叔一般……”
看着万里江山如画,夕阳斜照,晚霞映天,耳听着父皇的肺腑之言,没人知道萧征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看到他默默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来吧,陪父王走走,你大了,当年的事情也该和你说说了,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上林苑,朕也好久不来了,好想念当年和弟弟们走马斗鸡,欢乐无忌的日子,可如今,唉,这个位子,难怪要称孤道寡……”
两人谈话本就远离旁人,原平只看到天子向不远处的枫林亭走去,烈王萧征不紧不慢地距离一尺缓步跟上,脚步轻盈,没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