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下雨之前,一群人才被杀死在山村之中,血液都还没能凝固,大雨便侵袭了这座鬼村!多少冤魂,还没来得及伸冤、报仇,便被无情的雨水冲刷,难怪四处屋舍里鬼火萤萤,令人毛骨悚然……
本是一心到岳阳洞庭湖赏景散心的,却半途遭遇如此不幸的事情,陈怡华三人心情一下子沉重到了低谷,仿佛被这群冤死鬼围困在村中一般,脚步灌了铅,无法轻松地离开。
他们在村里徘徊着,既不是要搜寻凶手,也不是要干什么,无言地徘徊在这鬼气森森的山村之中。算是默哀?算是思索如何处置?算是踌躇不定、犹豫难决?
良久,他们踱出了山村,脱离了那阴风惨惨的氛围。三人的心中似乎才得到了一点点舒缓,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来晚了一步,恶人已经不知去向,也难寻踪迹。我们是继续赶路离开这里呢,还是到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来再作打算?”王适征询两位年轻人的意见。
“好好的游玩心情,被这满地的死尸给毁了。这个时候只顾去玩,能提得起精神吗?”沈仲阳摇摇头。
“是啊,谁叫我们是江湖中人呢?这江湖之远,让人难以想象;这江湖之深,让人无法自拔!”陈怡华也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在附近找地方住上一宿,打探一番,最好能找到这些杀人恶魔,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就知道两位少侠悲天悯人,看来游玩是要化为泡影了!走吧!”
三人上马,沿路而去。
走了好久也没见一个村落,三人心下甚是蹊跷。难道周边就刚才那个鬼村不成?
又走了好久,还是没有村落。寥落的星辰,黝黑的暗夜,似乎没有尽头。难道这是被鬼打墙了吗?
尤其是沈仲阳,心下的惊怒,此时已经变成了骇然和悚然。三人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往前行走,村落成了唯一期望的奇迹。但是,就这样走下去,是不是天也不会亮、路也不会有尽头了呢?人生的悚然或许就是如此。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走在前面的陈怡华突然勒住马头,停了下来,跃下马背,示意沈仲阳、王适也停住,不要出声。只见他运足功力贴地细听,想听清周边是否有人声。这是之前师父李凝教给他的一种“听地法”。如果十里之内有车马走动,都能判断远近和方位。
这地下没有听到车马之声,却隐约可以听到另外一种“隆隆声”,声音还在八九里之外,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却无从知道。
“对,这个方位,有异样的声响和震动,我们就往这边去!”陈怡华直起身说道。
王适和沈仲阳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跟在他的后面策马而去。没多久,就看到一座座高山连绵之间有灯火之光,似乎真的有村落人烟。于是,三人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不一会,就靠灯火更近了。
暗夜,星光月影下,看得隐隐约约,但也可以明显辨别出这不是普通的村落集镇,而是矿山、工场。
这荒山野岭、四处没有人烟的地区,竟然有这么大的矿山存在,的确也是有点让人匪夷所思。若是普通矿藏,或许这沿途就应该是村镇连绵、兴旺异常了。故而不用怀疑,藏在荒野深山、四处没有人烟的矿藏,定是颇为隐秘、贵重,不愿示人。
三人骑在马上,不急不徐地朝矿场走去。但还没有真正走到矿场的边缘,就被哨卡拦住了。
“来者何人?请止步!”黑暗之中,路两旁各出现几条黑影,警惕地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我们乃路过之人。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想投宿!”陈怡华拱手施礼,当然已经运功将那些黑影看了个清楚——身穿黑衣、腰配利刃,十分彪悍齐整的样子。
“这是皇家禁地,任何不相干的人不得靠近!你们请回吧。”一个黑衣人说道。
“这荒山野岭还会有皇家禁地?!”王适颇为不解地反问。
“当然,你们执意要进去,就不能再出来了!”另外一个黑衣人冷冷地说道。
“哦,那请问周边还有什么村寨吗?”陈怡华拱手问道。
“嘿嘿,方圆五十里,是没有村寨了,只有鬼屋!”一个黑衣人阴恻恻的声音,似乎就是厉鬼,让人听了脊背冷嗖嗖的。
“那我们往回,走另外一条路吧!”陈怡华摆摆手,带着沈仲阳、王适二人掉转马头。
走了几里路之后,他们找了个足以遮风避雨的山崖,打算在此过夜。下马歇息了一会之后,陈怡华打破了沉默:“你们都好像被这山里诡异的气氛给镇住了啊,难道就不想知道那工场是做什么的吗?”
“当、当然想知道啦,只是……”沈仲阳面色凝重。
“先歇息一两个时辰,让马匹都在此休息,我们三人趁夜去探他一探!”
三更时分,陈怡华三人换上夜行衣,带上轻便的武器(沈仲阳的长枪自然不能带着了)使出轻功,很快就到了之前那个闪着灯火的山下。他们转入林草之间,不再行走大路,所以,有效地避开了之前那些岗哨,就进了山里。
灯火多数已经熄灭,人们都歇息了,只有几个岗亭上还站着轮值的人,不时四下张望。陈怡华三人借助夜色的掩护和山石、房屋的遮挡,顺利地进了工场中心地带。发现很多山石都被炸开、打碎,还有不少工棚、作坊。再往另外一边,竟然发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深入地下,洞口外堆放了很多矿石、泥土,显然这些矿石和泥土都是从地下运送出来的。三人观察了一会还是不敢贸然进入洞中,而是找了个作坊进去看个究竟。作坊靠山的方向有一座高炉,比普通的丹炉高大了许多,依山而建,炉中还冒着火光、烟气。作坊里此时没有人做工,都歇息去了。三人看得清楚,这座庞大的作坊里分成三个区域:左边是打碎了的矿石粉,中间就是更细的石粉,还有一些看不明白的工具、设备,靠近高炉的那个区域则是石粉做成了碗大的团块,等待送进高炉焚烧。三人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心中清楚,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矿物,可以冶炼出贵重的物品,或许就是金银,或者更紧要的东西,否则怎能成为皇家禁地呢?
“这里应该就是炼金场了!”王适低声说道。
“黄金就是这样炼制的吗?”沈仲阳好奇地问。
“应该是的。否则,这深山老林的何必搞个皇家禁地呢?只有冶炼黄金白银,才会这么隐秘和戒备森严。”
“那我们还是撤吧,反正也看不出什么!”陈怡华挥手,示意大家尽快离开。
也无怪乎方圆五十里没有了村寨、人烟,这最为贵重的黄金白银工场,要剥夺掉多少人的饭碗甚至是脑袋!此前那个山村血案,难道也与此黄金工场有关?
回山崖下歇息的路上,陈怡华想了很多,仍旧不得头绪。
第二天天亮之后,三人骑马离开了这片无人区。要到最近的有村寨、集镇的地方展开调查。但是,到了集镇人烟之地,查探数日,却没有一丝进展,毫无线索。三人苦闷异常,觉得肯定是思路错了,只得回襄阳。
王适通过铁手帮门人多方面查探此事,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那就是军中的人透露了深山黄金工场的一些事宜,意思是这庞大的黄金工场好像是王守澄的部下亲信打着朝廷的幌子秘密修建的,在那开采黄金白银;而方圆五六十里的人不是被抓夫做苦役就是被驱逐、杀害了。在工场里做苦役的人,如果要逃跑,也会被屠杀。前些日子被杀的一群人应该就是属于后者。
“虽然有了这个消息,但还是难以求证这个事情的真相。况且炼金场是朝廷的还是某些特权人物的,也难以查证。”沈仲阳说道,“我们个人势单力薄,无法去全面查证和处理此事,还不如把襄阳、荆州地区铁手帮兄弟们组织起来,加入剑宗成为一个分堂,再去深入查探。”
“沈贤侄说得很好,我们几个人是无法与那些人抗衡的,查探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人多力量大。”王适对沈仲阳的意见表示赞同。
“但是,让铁手帮的兄弟变成剑宗门人,大家或许不愿意呢。”陈怡华说道。
“只要剑宗不嫌弃,我们倒是愿意。铁手帮如今风气已经好转,多亏了两位贤侄的努力,如果能加入剑宗,或许是最好的归宿。”王适表示,完全可以努力促成设立分堂的事情。
在他们的运作之下,九苍剑宗荆襄堂不久之后就成立了,原先铁手帮上千人都成为剑宗门人,其所兴办的实业也归剑宗统一管理。本来王适一再要推举陈怡华做堂主,但陈怡华知道自己年轻、资历尚浅,而且还要去游历江湖,就坚决推辞了,王适便自任荆襄堂堂主,胡德坤等几个原副帮主出任副堂主。
而陈怡华对山村血案耿耿于怀,如芒在背,誓要查个究竟。与王适处理完荆襄堂成立的事宜,陈怡华便带上沈仲阳往南再去游历,顺便继续查探下去……
一路无话,歌声回荡:
茫茫人海里,寻她千百度。哪怕风雨阻归程,哪怕关山千万重,哪怕前尘已如冰……
茫茫人海里,踌躇千百转。无须诗与酒,无须痛与甜,无须刀与剑,翩然已天边……
茫茫人海里,呼你千百遍。只见清风闲,只见柳如烟,只见关山远,怅然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