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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土木堡之变

宣德皇帝朱瞻基在位十年就死了,享年三十七岁,太子朱祁镇继位当皇帝,年号正统。朱祁镇多大呢,九岁,古人是按虚岁算年龄的,实际就七岁多,相当于现在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去哪儿都得有大人看着。这个时候,内宫都是有太皇太后——朱高炽的皇后张氏主持,朝政则是张氏则委任给“三杨”。

朱祁镇身边有个太监叫王振,蔚州(今河北蔚县)人,读过书,据说还中过举人,本来是要谪戍的,但是有个规矩可以豁免,就是进宫当内侍,于是王振就把自己割了,入了宫。王振在宫里教宫人读书,于是大家都叫他“王先生”。即读过书又会钻营的王振后来被派去侍奉太子,宣宗皇帝死了以后,小皇帝朱祁镇很快就升他为司礼监,并且也是一直都只叫他“王先生”而不叫名字。

朱元璋以来,明朝对太监是看得非常严的。而且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有“三杨”这几个重臣在,王振表现的很老实,也很上进,但是暗地里,却跟外朝的大臣有些勾结往来。到了正统四年,杨荣死了。正统七年,老太太张氏也死了,杨士奇因为儿子杨稷杀人被捕入狱,在监狱里闹脾气就不出来。“三杨”只剩下一个杨溥,已经老得有些不行了。于是,王振开始乱来了。朱元璋本来在宫里立了一块“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的石碑(这碑也搬到北京的内宫来了),王振叫人把这石碑铲了,任命他的侄子王山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为锦衣卫指挥佥事。朝中有跟他作对或者触犯他的大臣们,就唆使言官诬构罪状,横加刑罚。于是,公侯勋戚都来巴结王大公公,呼他为翁父,结钱送礼,王振很快就完全控制了朝政。

几十年来刚刚平定下来不久的明朝天下,这时候又开始****了。正统初年,麓川宣慰使发动叛乱。正统十年、十三年的叶宗留、邓茂七起义。

麓川宣慰司在现在云南瑞丽县那一带,与缅甸交界,原来元朝的时候就有宣慰司,朱元璋派兵平定云南以后,其部族首领成了明朝的宣慰使。正统二年,宣慰使思任发叛乱。到正统五年,被镇守当地的黔国公沐昂和都指挥方瑛、柳英等所率明军平服。思任发也表示愿意进贡谢罪。

本来呢,这个事情算是已经了了,但是王振说,不行。他要“示威荒服”。于是正统六年,派兵部尚书王骥督理军务,发四川、贵州、湖广十五万兵,征麓川。打了一年多,没结果,王骥班师回京。正统七年,再打,派蒋贵、王骥去,这回明军深入高黎贡山,把思任发打跑了。思任发跑到缅甸,被缅甸人抓了,正统十一年,缅甸把思任发献给明军。思任发的儿子思机发几次派人入贡谢罪,咱们不打了吧。不行,正统十三年,又派王骥率军十三万征讨。还来!

为了打麓川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消耗了巨大的国力,而王骥私下却大发战争财,杀当地渔民冒功。打到最后,麓川反而不服了,思机发打到没地方跑了,部落又拥护思机发的小弟弟思禄继续叛乱。王骥最后只好跟思禄约定,咱们还是不打了,象原来一样吧。

对于王振来说,征麓川这场仗显示打得不够过瘾,正统十四年发动对瓦剌也先的战争才是重头戏。

也先,是蒙古瓦剌部脱懽的儿子。脱懽是永乐时被明朝封为顺宁王马哈木的儿子,于永乐十六年袭封。宣德九年,脱懽袭杀了鞑靼部阿鲁台,尽收其部族。正统初年,脱懽又杀了瓦剌部顺义、安乐二王,又尽收其众。脱懽本想自己当可汗,大家说不行,于是就立了脱脱不花,把原来阿鲁台部族归他。脱脱不花是元顺帝的后裔,元顺帝(妥懽贴木儿)逃到蒙古以后,到了脱脱不花这儿已经传了六代,每人后代都被蒙古各部争来抢去的,傀儡的也很习惯,却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正统四年脱懽死,也先继位,称太师淮王。瓦剌部虽然尊脱脱不花为老大,但是根本是不听他的。向明朝进贡时也是各干各的,你派你的使臣,我派我的。

正统九年,明朝在南边征麓川的时候,也先已经兼并到了明朝西北,设置甘肃行省,授罕东诸卫都督喃哥等为平章。正统十年,也先又发兵沙州,围攻哈密卫(今新疆一带)俘虏了明朝所封的忠顺王倒瓦塔失里,并最终将其胁迫至瓦剌。此时的明朝,根本没心思管哈密卫的事情,哈密卫遂为也先所控制。正统十一年,也先进军蒙古东部的兀良哈(原明朝的朵颜三卫之一),并派使要见明朝大同镇守太监郭敬,并要求提供军粮。在朱祁镇和王振的授意下,郭敬不见,更不给粮,却也不帮兀良哈,坐视也先吞并兀良哈,直逼朝鲜。至此,也先的势力已经控制了东起辽东,西至今天的新疆、青海等地的整个蒙古。朱祁镇和王振仍然不管也先怎么捣腾,王振甚至偷偷指使郭敬,每年多造钢铁箭头装在瓮里送给瓦剌使臣,也先当然也每年回报给王振和郭敬上等的好马。

从永乐年开始,明朝就有一个“好”习惯,就是不管外番使臣进贡的东西有多少,明朝给的赏赐必定比进贡的还要多,要多得多。也先袭位以后,每年派到明朝的贡使多达两千人,明朝一年仅花在大同地区的贡使费用就达到三十万两白银。给的不够,这些贡使还要再抢一把,走之前在沿途对当地百姓劫掠一番。正统十四年,也先派两千人,向明朝谎称三千人进贡。但是这一次,不知道是也先给的回扣不足,还是王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只按实际人数给赏,马价银也扣得只剩下两成。也先听说以后勃然大怒,借口说明朝使臣在瓦剌曾许诺把公主嫁给他儿子(其实没这回事),这些贡马是聘礼,但是明朝失信了。七月,也先兵分四路大举向明朝进攻。东路,由脱脱不花与兀良哈部攻辽东;西路攻甘州;中路阿剌知院所统率攻宣府,围了赤城;也先亲率一路瓦剌军,攻大同。大同明军连连失利,也先兵锋所过,塞外城堡全部陷落,大同参将吴浩在猫儿庄战死。

败报不断传到北京,明朝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了,诸大臣都觉得此时不宜轻易出兵。但是,朱祁镇和王振说不,朱祁镇要御驾亲征,并下旨在几天之内要把出征的事宜准备齐全。军队那个乱啊,整个黄河以北的军队几乎都被征调,物资粮饷都没发清楚。七月十六,朱祁镇率五十万大军从北京出征。行军的时候仍是乱,连兵部尚书邝埜都能从马上跌下来摔成重伤,几次请求回家还不肯。成国公朱勇向王振奏事,要“膝行向前”,跪着走。早在十五日,大同明军在阳和迎战也先已经全军覆没,宋瑛和朱冕战死,石亨和郭敬分别只身逃回。当二十八日朱祁镇率大军到了阳和的时候,就看到满山遍野的明军尸体,军心越来越乱了。

八月初一,为了吸引明军深入,也先主动向北后撤,王振一看瓦剌军跑了,追啊。随行的大臣们纷纷劝说,王振不听。这时候郭敬回来了,听了郭敬的报告王振才觉得,瓦剌军真有那么厉害啊,他也怕了。那咱们不打了,不打就回吧。就这么回去?不行,怎么也得率领大军过蔚州老家去风光风光,得瑟得瑟。于是他让朱祁镇从紫荆关退兵,大军刚走了四十里,王振觉得不对了。为什么,王振现在已经在蔚州老家购置了很多田产,大军这么一过,地里的庄稼就糟蹋了。

不行,改道,继续向东。随从的文武又劝,再走四十里就入紫荆关了,王振不听。

初十日,终于到了宣府,此时,也先也率部追来了。朱祁镇马上派恭顺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断后,结果全部战死。又派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率三万骑兵驰援,又被包围,全部杀光。

十三日,惊慌失措的朱祁镇和王振终于跑到了土木堡,离怀来城仅二十余里,大家都主张直接进城。王振却叫,停下。还有千余辆辎重没跟上来呢,这里有二十余辆是他王振的私人家当,这要是没到,他王振今晚入了城还怎么睡啊。兵部尚书邝埜一再上奏,都被王振挡住了,只好跑到朱祁镇那儿直接汇报,王振说,“你个腐儒知道什么叫兵事,叉出去。”等第二天朱祁镇想走的时候,走不了了,也先的军队已经到了,紧紧逼住了明军。土木堡地高缺水,人马渴了两天。离土木堡以南十五里的地方有河,但被瓦剌军占住了,都指挥郭懋拒打了一晚上,没打下来。

十五日,也先后撤,并派使来讲和,朱祁镇和王振是见缓过劲来了,赶紧下令移营就水。部队一动就乱了,还没走三四里,就遭到也先的突袭。瓦剌骑兵冲入明军阵营四面冲杀,大叫“解甲投刀者不杀”,明军更是乱成一团,连道路都阻塞。朱祁镇率亲兵突围,也没突出去,干脆下马坐地。有一个瓦剌士兵上来要剥他衣服,看他的衣服与众不同,就拥着去见头领——也先的弟弟赛刊王。

于是,明朝正统皇帝朱祁镇被瓦剌军活捉了。

土木堡之战,明军损失惨重,随从大臣五十余人战死,仅有数人逃脱,王振也在乱军之中被护卫将军樊忠锤死。朱祁镇所率五十万人马死伤过半,这是明朝京营及半壁江山的所有精锐,骡马二十余万并衣甲辎重,也都被也先所得。战后一个多月,居庸关和宣府守将还报称捡到也先不要的盔甲、火器等各有数万。而也先所率的这一支瓦剌骑兵,其实仅仅只有两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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