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和苏常敏走进书房,微蹲给苏沛行礼。见到了刚才那样的天气,两人心中都有些心悸。
只见永宁侯苏沛坐在桌前,两只手臂拄在桌上,紧皱着眉头,五官似乎都要挤到一起,愁容满面的样子。
见到妻子和大女儿进来,苏沛站起身,遣开了伺候的下人们,拿起案上的一纸文书,走向她们,递过去道:“这个,是宫里新下来的旨意,你们看看。”
大夫人拿起文书,从头到尾匆匆看了一眼,果然是选秀的旨意,上面的内容,和红袖那丫头说的一点不差,面色一下就变了。
“老爷,这……这该如何是好?”大夫人本就心慌,如今看到这摆在眼前的现实,显得更加慌乱。
苏沛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唉,现在看来,恐怕就是敏儿了,其他人都不是很合适,只好就这样罢。”
苏常敏还没有看到那文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面究竟写了什么,让母亲看完后脸色发白?为什么父母谈着谈着,就莫名其妙扯到了她的身上,还都带着一副惋惜的神情?
大夫人眉头紧锁,把文书递了过来,苏常敏忙接了过来,展开文书,匆忙的读了起来。
当她看到文书上工工整整的文字,也变得脸色惨白。选秀,竟然是选秀啊。
她心神一乱,瞬间有一种要晕厥的感觉,似乎是掉入了无底洞中的感觉。心道父亲这回是要牺牲自己了,慌忙跪了下去,膝行了几步,扯住苏沛的衣襟:“不,父亲,不要,女儿不想去选秀啊。”
苏沛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不想的,大女儿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他心中多少都会有些不忍,可是这是圣旨啊,他又岂能抗旨不遵呢?
他度着步,双手背在身后,走回了案前,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敏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要知道,父亲心中也是不想的,你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父亲也希望你有个好归宿,能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可是陛下这圣旨一下,不光是你,不光是咱们家,所有官员的女儿都要入宫的,你……你就去吧。”
“不!”苏常敏听了这话,似乎就是给她判了死刑,她的眼前,浮现的是那幅鸳鸯戏水图,她就要这样忘了她的心上人,入宫跟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在一起共渡后半生?而且那男人还不一定会对他好,很有可能,她会在这皇宫里,一直待到死,也等不来上位者的一次临幸。想到这里,她大叫道:“父亲,女儿不要去选秀,女儿不要入宫啊,不要!女儿与祁英自幼青梅竹马,女儿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他啊!求求你,父亲,女儿不想入宫啊!”
苏沛听到了这里,杏眼圆瞪,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原本他是想好好的,心平气和的与她说的,虽然他相比二女儿来说,对大女儿的关注不够,可她毕竟也是他的女儿啊。但是这丫头,竟然因为一个男子要他这把老骨头前去违抗圣旨,她是不是疯了?想到这里,他就火冒三丈,厉声呵斥:“住口!什么祁英,什么真正喜欢?那镇国将军府心高气傲,除了陛下。从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岂是咱们攀附得上的?还青梅竹马,你还有没有点世家女子的体面,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如今家中,只有你最合适入宫。你在苏家长大,唯一的使命就是为家族谋荣。如今,该是你回报家族的时候了。你趁早给我断了祁英这个念头,祁勋海是不会同意祁英娶你的。给我安心入宫选秀!”
苏沛在朝为官,多少总会有几个交好的同僚。例如镇国将军祁勋海,长年镇守在边疆,因此边疆有了十几年的安定。他与祁大夫人共育有两子一女,各个妾室共诞有两子,四个儿子中,最出色的便是次子祁英,他比苏常敏只大两岁。
凡是世家大族,家中有个喜事宴会,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渐渐熟识了。苏沛和祁勋海又都是武将,走动自然相比祁勋海和那些文臣要相对多一些,祁勋海本就居功自傲,府上幕僚众多,对他苏沛,自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苏沛在他祁勋海的眼中,至多就算个门客而已。他又怎会让心尖上的儿子娶了自己的女儿?恐怕就算苏常敏和祁英真的有情,祁勋海也不会同意的。
苏常敏似乎是被苏沛怒火上涌的样子吓坏了,呆呆的愣在了那里,眼泪瞬间像离弦的箭,涌出眼眶,从脸颊划过,晕染得水粉一片模糊,她苦苦央求道:“父亲,女儿求求您了,我不想入宫。父亲……”话未说完,她已经泣不成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沛却是一副冷心冷面的样子,也不看她,眼睛只看向前方。他已经决定了,让苏常敏入宫,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苏常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大夫人见女儿这个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也是实在不忍,不由开口:“老爷,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咱们——真的就要牺牲敏儿了吗?”
苏沛掐了掐眉心,他实在是被苏常敏闹的头痛,这选秀是圣上下达的旨意,他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抗旨不尊吧。
苏沛甚是无奈,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夫人开口,他自然不能像刚刚呵斥苏常敏那样呵斥夫人,不可驳了夫人的面子。他和夫人一向感情甚好,可是从来也不曾发生过争吵的。
苏沛闭上眼,长长舒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他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你们先回去吧,容我好好想一想。”
大夫人听罢,见似乎有希望,便怕打扰了苏沛,忙带着哭哭啼啼的苏常敏退出了房间。
苏沛独自留在书房里,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了回来,绞尽脑汁,最后只是徒劳无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