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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笑面生死

距京城西北方向二百多里的地方,有一处帝国著名的险地名曰幽冥涧,此涧呈东西走向绵延数百里之长,站在宽达数十丈的涧口往下方望去,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再难看清楚涧内任何景象,并且还常年散发着阴森恐怖的寒意,令人在好奇之余不免望而生畏。

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幽冥涧便被视为所有生灵的禁区,传闻即便是飞鸟从幽冥涧上方飞过,都会莫名其妙地坠落其下。数千年累计下来,已经有数之不清的倒霉之人坠入此涧之中,无一例外全都没有人能再爬上来。也正是因为这里的神秘与凶险,造就了它帝国第一险地的盛名,几乎每天都有来自帝国各处,甚至是其他帝国之人,慕名前来一睹它的风采。

在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幽冥涧其实是通往冥界的入口,任何生灵只要进入其中便会堕落冥界,而幽冥涧也正是由此传说而得名。还有一种传说则在上古时期有一条孽龙为祸四方,后来天神下凡将恶龙斩杀于此处,巨大的龙尸从天而降,坠落撞击才形成了这一著名的险地。当然传说终归是虚无缥缈的,真正令人对这里产生敬畏之心的,则是另外一件事情。

当初帝国建立之初,先帝命人选址兴建国都,当时的国师几乎游遍帝国每一寸土地,当他来到这幽冥涧时感觉这里有龙气滋生,应该与他苦苦搜寻的龙脉有些关联,于是在涧前驻足推演了足足三日之久,这才确立了帝国都城的选址,据说现在的京都是一处这龙脉汇集之地。建都于此,可保皇室万年昌盛。

也不知道是否为机缘巧合,经历了三千多年的岁月更替,其他很多古老帝国几乎全都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泯灭了,唯有这大唐帝国至今仍旧屹立不倒,不仅幅员辽阔且还无比的昌盛与强大。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历史性的巧合,这才使得幽冥涧的神秘色彩达到了有史以来的顶峰。

此刻,距离这个帝国第一险地不远处,两匹红鬃骏马正飞驰而来,健硕的马蹄重重地踩蹋在宽阔的官道上,卷起一路滚滚烟尘。而在马背之上,则是分别骑乘着一老一少两道颇为狼狈的身影。奔驰在前方的骏马之上,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正跨坐其上,从那剧烈的颠簸之中不稳的身形便可以看出,他似乎并不擅长骑术。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道苍老的身影,虽然身体在马背之上稳如磐石,但是在他的衣袍之上却是有许多点缀着斑驳血迹的破损之处,一眼望去还可以看见在其右臂上端还有一道两三寸长的伤口,此刻正被一根从衣袍上扯下的布条紧紧地包扎着,不过从那布条之上渗出的一大片嫣红便可以看出,这道伤口明显极深。

只见老者的左手紧握缰绳,受伤的右手则是还握着一柄染血的长剑,至于剑鞘则是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何处。老者的神色极为冷峻,不过眼眸之中却是带着几分焦虑之色,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此刻正一边飞驰一边用剑身狠狠地抽打着身下的骏马,显然是正在被什么人追杀。

他们身后被带起的烟尘还未消散太多,便看见一行十余骑的黑衣人正提着钢刀,疯狂地催动着身下的骏马同样飞驰而来。其目标,显然就是当前这一老一少二人。

最前方的青年正是初出京城的孟悠然,紧随其后的那位受伤老者,则是极为面生。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幽冥涧所散发出的阴寒气息影响,当孟悠然身下的骏马在奔驰到幽冥涧十米范围时,飞驰中的骏马突然马失前蹄,带着其背上的孟悠然一同朝前方栽去。

老者见状也是面色大变,回头望了一下身后已经快要临近的追兵,旋即无奈地一勒缰绳便减速停在了正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的青年后方。

这一跤摔得不可谓不重,只见孟悠然趴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双手撑地艰难的翻过身来,不过却没能站起身,而是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沾满了灰尘的脸上还有着一大片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和着地上的泥土遮盖了他大半个面孔。

还未待马挺稳脚步老者便翻身跳了下来,虽然他看起来已经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不过通过其矫健的身姿便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实力不凡的习武之人。

老者下马之后,二话不说便立刻蹲下身来检查孟悠然的伤势,当他拨开后者脸上的血迹之后,看到只是擦破了一片血肉,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孟悠然所骑乘的那匹骏马却是摔断了腿,显然无法载着他继续逃命了。还没等老者将孟悠然扶上自己的马背,他们身后便传来了剧烈的马蹄声,显然追兵已然已然临近。这一路追逃之下,老者因为要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孟悠然,所以束手束脚得被对手砍中了好几刀,心里早就窝着一团怒火。此刻见无法再逃,苍老的脸上也是瞬间被杀意笼罩。

“李老您快走不用管我,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您已经受了伤,定然不是他们这么多人的对手,切不可为了在下而送掉了性命啊!”孟悠然艰难地爬起来之后,也是自知不可能再继续逃命,于是狠狠地甩了甩还有些发懵的脑袋,拉着老者的衣袍急声催促道。

老者名叫李建,本是跟随在大学士身边三十多年的护卫队长,也是纪云手下最信任同时也是最厉害的武者。此次孟悠然离开纪云自知阻止不了,无奈之下便只好安排这位老者护送。

虽然他们是趁深夜出的京城,不仅经过了一番精心的伪装,行迹也可谓极为隐蔽,不过还是没能逃过宰相府派来监视者眼睛,于是便有了这场持续二百多里的追杀。

“小娃娃你这说的什么话,既然纪先生吩咐了老夫要护送你安全离去,那么即便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定然会替你挡下身后这群讨厌臭虫的!”虽然话是对孟悠然说的,不过老者的眼睛却是已经转向了身后也已经下了马,一字排开且手持钢刀的黑衣杀手。

随着老者的缓缓起身,那十余人则是沉默不语地持着雪亮的钢刀,身体一矮便一字排开地快步冲杀了过来。

看到早已是强弩之末的老者艰难地和对方十余人厮杀到一起,孟悠然的脸上则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已经有好几个纪府的无辜之人因他而死了,这让天性善良的孟悠然感到心如刀绞般疼痛,他不想眼前这位可敬的老者也步了那几人的后尘,所以此刻心急如焚。

不过短短十余个呼吸的功夫,虽然老者成功斩杀了对方三个人,不过代价却是对方的钢刀在他身上又增添了几道深深的血痕。孟悠然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盏茶功夫,老者就会在对方的围攻之下殒命。所以没有丝毫犹豫的,他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站起了身来,然后朝着身后的幽冥涧踉跄走去。

“都住手,你们不就是为了取我性命吗?给你们便是,又何必再滥杀无辜呢!”短短十来米的距离,孟悠然却是许久才到了那散发着森然寒意的幽冥涧口,然后声音嘶哑地冲着不远处的战团竭力吼道。

闻言,正厮杀的众人也是迅速拉开了一段距离,老者面露惊色地猛然扭头望了过来,一眼便看出了青年的意图,立刻就要冲过来拦住那个连他也是颇为欣赏的青年,而那些黑衣人则是依旧面无表情,此刻收刀而立,也尽数冷眼望了过来。

“李老您不要过来,这一路多谢了您的拼死相护,也多谢那几个为我而死的纪家兄弟,请您回去替我转告纪先生,就说此生没能做他的学生我很后悔,不过王鹏飞已死,我也便已经死而无憾了。”看到李老要过来阻止,孟悠然又退后了一步逼停对方,然后惨笑一声竭力吼道。在他沾满鲜血的脸上,丝毫也看不出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是身体笔直而立地站在那里,满脸狰狞可怖地笑着开口。

活了大半辈子的李老,自然能够看出他眼中浓浓的死意,自知无法再阻止眼前的青年,悲切点了点头之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只见孟悠然转身朝着幽冥涧底看了一眼,然后仰头大笑一声,便没有丝毫犹豫地纵身跃了下去。

见到眼前的一幕,剩下的九名黑衣人彼此相视一眼,旋即没有再理会呆立在原地的李建,不约而同的翻身上马,然后飞驰离开了。

此时李建的眼睛才缓缓睁开,只是在他那原本面对十余人的围攻都没有泛起太大波澜的眼中,已是布满了血丝。

老者缓步走了过来,望着下方如深渊巨口般漆黑的幽冥涧,足足站立了近半个时辰之后,这才叹息一声,老眼湿润着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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