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就不笑了,放下手,不说话。我尴尬了,怕他误会,拉拉他的衣角,小声的商量:“别生气好不好?我为什么以为是汤圆呢,因为昨天高中部的人欺负我,他遇到了,仗义相助,才有了今天这场球赛。对不起,我不是等他,我是觉得内疚,你看他腿都受伤了......”我一点一点的拽着他的衣角解释。
“我知道了,我没生气。”他拍了一下我的脑袋,“笨蛋,这楼都要拆了,你自己跑上来多危险。快回去吧。这个,”他举起手中的饮料,“去道谢吧。”
“你——真的不生气。”我接过水,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好吧,那,给我你喝什么啊?”
安年见我接过水,绷着脸迈步走开了。风吹来他耳语般的气话:“还喝,喝醋都喝饱了......”
我在第一节下课后才见到唐易垣,他来找的我。“喂!娘子,你打算怎么慰劳我这个英雄啊?”他已在栏杆上,仍旧笑的痞痞的”
我完全不理会他,蹲下检查他的伤势,绷带缠的并不仔细,“你别动,我重新弄一下。”
我蹲下来小心的拆开又给他慢慢缠好,竟然伤了好大一块。“回去你就去医院看看,吃点消炎药,别感染了。”
“我不要,娘子包扎的,我一辈子都不要拆掉!”他嬉皮笑脸的说。
我系好最后一下,抬头想骂他,却在抬头时看到了十米以外的安年,他似乎刚从教室走出来,抱着厚厚一摞作业一瞬不瞬看着我。
我蹲在那里回望着他一下不知所措,他最后冷漠的像看空气一样瞥过我看向了别的地方。我心道:安年真的生气了。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唐易垣对我像家人一样。我们九岁认识,打打闹闹到十四五岁,他知道我的身世、我怪异的天眼、我内心的自卑和孤独,而所以唐易垣注定受到我不同的对待。但这些是我没有办法告诉安年的,至少从我的嘴里我不会把我的不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那么喜欢的你——安年。
我看着安年离开,站起来嘱咐了几句汤圆回去吃消炎药,就立刻追了上去,我撒娇、耍宝、耍赖、粘人,能用的都用上了,他还是不理我。我气愤的一甩手,蹲在地上哭了。他吓得哄我,一直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吃醋、不该跟你生气,你别哭了,你要是生气打我好不好,你别哭啊,我又该心疼了。”我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破涕为笑。
我剪了短头发之后,安年说我更可爱了,我高兴的找到唐易垣,拉着他问:
“真的吗真的吗?有人说的留短发很可爱很好看!是不是真的汤圆?”
“嗯......”唐易垣捏着我的脑袋转了360度,认真的说:“真的——那人真的瞎了!”
“你认真的说行不行?公允的说,凭良心说!”我不依不饶。
“好看好看,”他丢下我的脑袋,“长头发像小仙女,短头发像小精灵,是很可爱!”
“真的吗真的吗?”
“大姐你别跟了!我上厕所!”他哭笑不得的拿手指抵着我的脑袋,“快回去学习吧!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那个时候我的成绩仍在全校名列前茅的,是什么时候开始下滑,以至于老师单独找我谈话了呢?大概是初三期末考。那就不是个能让人高兴的记忆了——
期末考快到了,冬天天一冷,我添置了几件新的棉服,个子长得快,旧的穿不下。因此父母给的生活费早就不够了。已经连续一个月不吃早点了,学习强度又大,营养跟不上,碰巧那天又感冒,于是——肠炎犯了。从中午开始上吐下泻,最后躺在地上不能动了。
同学们纷纷把我围了起来,嘘寒问暖、出谋划策,但没人知道怎么处理。我偶尔能听到他们说话却无法做出反应,昏昏沉沉几度晕了过去。
我忍着腹部的绞痛,肚子已经排空了。而且上吐下泻的一天下来,我真的觉得我不行了,方才在洗手间我可是连碧绿的胆汁都吐出来了,我猜我的生命也就到这里了。直到一个人出现——
“杨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哪里不舒服?不要怕,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第一次没有叫错我的名字。
“徐姚,你立刻去找校长,让他开车到楼下!必须来!马上!大家散开、保持空气流通!”
所有人照他说的做了。
他俯下身,轻轻托起我的上半身,他似乎想抱起我,让我可以保持现在蜷缩起来的动作。可是他又犹豫了一下,翻身背对着我。他对同学们说:“现在轻轻的把她扶到我的肩膀上,轻轻的!”他再三嘱咐。
我趴到他背上,下楼时他让我别怕,他说:“我这样背着你,就算摔倒,有我垫着。”他还不忘嘱咐我,“丫头别怕,我现在就背你去医院。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坐校长的车去,不用等救护车。大家都陪着你呢,所以,你要坚强。”
若换做平时,我早就跳起来指着他骂他话多了,可是今天,我听着这些话,心里觉得暖暖的,有了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我胸腔里支撑着我。我在心里一遍遍说:谢谢你,唐易垣,谢谢每次你像神那样的出现。并且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你送我,值了.....眼泪落在他颈间,湿了大片。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彻底不知道了。急性肠炎伴随着40度的高烧,我是真的昏了过去。
等我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是在手术台上,如果不是大力麻醉,我一定会吓得跳起来。医生似乎正在手术,看到我醒来惊恐茫然的乱看,对我温柔的笑笑,然后举起我的右手——是一个白色护腕。是安年吗?我安心的想。
医生看我笑了,专心继续手术。然而等我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校长、班主任、唐易垣......却,没有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