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一问,公子何许人?姓谁名甚?为何会落得如此之地?”
那男子不语,薄凉的淡唇似乎有了少许上弯的弧度,不知是否是柳卿然看错了。
“吾乃徐州人,鄙姓尉迟名辰字承儒,因父亲生意失败故家道中落落此下场,逃脱欠家时与双亲及长姐失散,故孤身来到昌城。”说到这,尉迟辰稍稍顿了顿,然接着道:“不知阁下可否满意吾此回复?”
“我能不满意吗?”柳卿然轻笑,从身旁的藤箱中取出了一盛了水的牛皮袋子中倒了些水往小木盆中,又拿出了丝巾沾湿,递给了尉迟辰:“公子还是先拭擦脸,待回到山庄后再命人备水沐浴。即公子暂无处可居便暂留鄙舍,可好?”
“若不打扰。”尉迟辰接了丝巾,对着车中木桌上的铜镜先擦了左脸,已经干净了不少,露了一块如玉的肌肤,嫩得就像能捏出水。他越擦越干净,直到左脸颊已经完全干净了,然后再擦右脸。这等好皮肤不禁让柳卿然看得有些发愣,又盯了许久,才悠悠然吐出一句:“公子,你的皮肤好嫩。”
纵使很细微,但柳卿然还是很清楚地看见了尉迟辰僵了僵,不禁开始尴尬:“额,只是女人皆有的好奇罢了,公子勿介意。”
“无碍。”尉迟辰摆摆手,迅速地就将脸上的污垢擦干净,露出了整张脸。却见他眉眼深邃,仿佛蒙了一层清冷的夜霜月华,狭长的丹凤眼暗幽深远,眼角带了一抹妖媚的绯红,就像是桃花飞舞的色彩。或许因为刚刚擦得用了些力,洁白无瑕的脸上皆泛了一层浅淡的粉色,淡泊如山水水墨画的容颜也因此增添了几分魅冶的妖娆。
此等冷华冰霜之绝色让柳卿然看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绝尘绝艳之人。什么南国美人、什么倾国倾城,尉迟辰的美是恍如出尘谪仙般的天外绝景。
尉迟辰似乎看出了柳卿然的愣神,稍别过了脸道:“吾此貌常引此举,人们皆说此乃天赐之绝容,只是我却觉之太过女气阴柔,故鲜少露真容。”
此意即是尉迟辰因觉自己容颜会招人注目,故专以泥垢掩之。如今露出仅是礼貌感谢之举,望柳卿然不要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脸上。
柳卿然听后也连忙收回注视的目光,轻拨开了遮掩着窗户的蓝缎锦布帘。只见外面已是苍草连天,绿荫成丛之景,此时已到城郊之外,天色也逐渐变为淡红绛紫之色:“公子,快到山庄了。”
说罢,柳卿然便将手伸向自己后脑之处,拉了拉深红的丝带。那丝带先前已然被拉松了许多,如今仅轻扯已轻松落下在了柳卿然手心中。面具也随之滑下,露出了整张脸。
“让公子见此俗容,着实抱歉。”柳卿然轻轻笑了,嫣然浅粉的唇掀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葱白如玉的手指拿着面具还微掩着下巴部分,莹白和艳红有了极大的视觉对比,再看了看那春河般柔和的桃花眼,仿佛临身于春花纷飞的四月。
虽不如尉迟辰那般美得更甚天外仙,但尉迟辰也从未见过比柳卿然貌美几分的女子,一时之间未反应过来。待柳卿然轻咳两声后,终于回过了神来:“非俗容,阁下美貌可称倾国倾城也,甚那南国佳人几分未止。”
柳卿然见一直冷漠的尉迟辰如此神色,不禁觉好笑又有些可爱,语气似乎带了少许调侃道:“公子,已到山庄,请下车先。”她抬手作请状,尉迟辰轻叩首,半站起,然俯下上身,掀开于帘布同色之门帘,到车外的木版跃下至地上,动作行云之流水。然后退一步,给柳卿然让了一让。
接着,柳卿然亦从车上一跃而下,稳稳地站立在尉迟辰身旁。
荼蘼也从马背上跳下,解开手腕上挂着银钥匙的红绳,以其开了爬满青藤的木制大门上的钥匙孔,领着二人进入。
“御龙山居?阁下莫是柳卿然小姐?”尉迟辰轻敛细长剑眉,似乎稍有惊愕。
在前方带路的荼蘼闻此话突然转过头,险些便与身后的柳卿然相撞,令其也停下了步伐。
“你与我家小姐同程如此之久,竟不知我家小姐是谁?”
尉迟辰当时便觉少许莫名其妙:“吾未曾见过柳小姐,自然不知。仅见‘御龙山居’四字才晓,有何奇怪?”
荼蘼还想说话,但被柳卿然伸手打断。
“无甚奇怪,只是荼蘼不太懂事罢。”柳卿然示意荼蘼继续带路,后者也只好安静往前行。
或许一路上有些过于宁静,令柳卿然有些不太自在,“公子,现在是带你去沐浴更衣。待你沐浴完后会有侍女带你前往用餐之处‘佳庆厅’,家父及弟妹将皆在此厅。我先去家父房卧说明情况,由荼蘼带公子去沐浴。”
“柳小姐慢走。”尉迟辰轻点头,看着柳卿然向了左方的一条小径走远才收回视线。
‘沐华池’在山庄较内的位置,故从门口走去那需要不少的时间。
只剩荼蘼于尉迟辰一同前去,甚至比刚才还要安静,入耳皆是泉水流动与风吹松树红花之声。
“不知阁下可否看够。”
尉迟辰冷淡得毫无波澜的嗓音打破了这静寂,也吓了正用余光偷瞄尉迟辰的荼蘼。
“还有几时才到?”
“约,约一刻左右。”
又是一片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