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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夸父号”的成功一直以来都是整个人类联邦的骄傲,它带给了人类希望和未来,使人类成为了银河系文明的一份子,使人类跨出了太阳系,成为了真正的宇宙文明。跨出自己所在的恒星系是每个宇宙文明的第一步,也是一小步,因为对于银河系来说,这种距离实在是太微小了,更别说整个宇宙空间,动辄就是数十万光年,甚至上百万光年的星系之间的距离了。

太阳系所在的银河系是棒旋星系,它具有巨大的盘面结构,由明亮密集的核球、两条主要的旋臂和两条未形成的旋臂组成,旋臂相距4500光年。而太阳是位于银河一个主悬臂的支臂——猎户臂上,这个悬臂在仙英座悬臂和人马座悬臂之间,顶端靠近人马座悬臂,至银河中心的距离大约是26000光年,围绕银河系中心旋转一圈约2.5亿地球年,也就是一银河年。

太阳系所处的位置是猎户臂中形状像个沙漏,气体密集而恒星系稀少,被称为本星际云的区域。这个区域充满了高温等离子,被认为是由最近的一些超新星爆炸产生。这片区域恒星稀少,在距离太阳系10光年内只有少数的几个恒星系,最近的是半人马a,只有4.3光年。

就是这稀疏的恒星系区域和4.3光年,几千年来一直将人类牢牢的绑在太阳系中无法脱离。造成了发展缓慢的人类对银河系的了解,仅仅限制于各种天文望远镜上。天文学家们只能用狭隘的思想和科学,研究和推测着自己所在的星系和整个宇宙,现在的人遥想以前,是多么的可笑、可悲,又可敬。

公元2719年,亚洲区的天宫研究院在人类联邦政府的支持下,制定了跨时代的太阳系脱离计划——追日计划。这个计划后期,在全亚洲召集了12000名志愿者,分别建立三个舰队,每只舰队只有三艘大型宇宙航母飞船及若干小型舰艇。志愿者所组成的探险舰队将按照计划分别从三个方向探索银河,最高的目标是跨越两个悬臂之间相对空旷的宇宙空间进入人马座悬臂。

这是一条有去无回,没有终点只有目标的旅程,每一个参与计划的宇航员和科学家,包括他们的后代都将终生不能回到地球家乡,将自身完全奉献给人类对银河系探索的旅程中。这样残酷的代价并没有阻止那些渴求真理的人们,经过9轮筛选后,仍然有超过6万名人类最优秀的精英,愿意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去完成那虚无缥缈的目标。

这注定是一场最悲情的生死旅程,最后,凝结着全人类智慧和希望的九艘初代宇宙航母,有八艘和10000多名宇航员、科学家永远的消失在神秘的银河系灾难里。他们都是人类的财富,是千挑万选的精英,是英勇无惧的战士。他们的牺牲比不是没有意义的,唯一剩余的最后一艘宇宙航母在跌跌撞撞几近毁灭下,成功的完成了任务,找到了友好外星文明,并幸运的得到了他们的无私帮助。在外星文明科技的帮助下,整个人类终于走出了太阳系,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拯救了整个人类。毕竟地球人类数量的巨量增长和资源的匮乏,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将人类带入战争和毁灭的境地。这已经是从初代飞船出发开始,3000多年以后的事情了,第一代宇航员早已远去,他们没有办法见证这个地球文明迈向宇宙的里程碑,但是人类永远记住了这些人,还有他们每一代继承人,他们的名字永远的雕刻在联邦广场巨型的合金纪念碑上。

王白甫呆呆的望着窗外,整个星空是那么真实明亮,完全不同于基地内部人工创造的全息投影星空。有多长时间没有出过基地了,王白甫默默的算了算,大概自己上学时有着每十年一次的逃生课。这是生活在基地所有人类的必修课,在这充满未知的宇宙空间内,就算科技再强大,宇宙中总有更强大的力量让每一个文明难以抵抗和理解。当基地不可避免的遭受毁灭的灾难时,如何最大保存人类的有生力量,是基地高层最重视的事情。逃生课的内容很全面,包括怎样快速的进入区域就近的集合点乘坐逃生艇;怎样自行有序的从基地的1000个紧急通道撤离;怎样在宇宙空间长时间生存和呼救等等。他们还会被安排分组进入宇宙空间内实地练习,每次课程都会安排近两个月,要求非常严格,不合格的人绝对不能毕业。这种课程,王白甫从记事起只参加过3次,也只有这种机会下他才能有进入宇宙空间中。

王白甫隔着窗户看着那些只是些亮点的恒星,和10年前模糊的印象相比,这个星空又有了略微的不同,他不自觉的向张亚北问道:“那一颗是太阳?”

“那一颗。”张亚北仔细辨认了一下,指着靠近区域边缘快要消失的亮点说道,“咱们很幸运,差一点她就转到背面去了。”

王白甫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静静的看着那颗亮点消失在基地的外壳的边缘,她是那么平淡无奇,又那么与众不同。看来他们的调查区域是不可能见到太阳的,王白甫暗暗的想到,带着有些淡淡的伤感。

可能基地里每个人都有“太阳情结”,在他的印象中,无论那一次,和谁在一起进入宇宙空间,大家都会不自觉的望向星空,寻找那颗自己的家乡。她和其他的恒星亮点没有什么不同,有的时候附近恒星的光芒会遮住她,大家只是望着那颗亮点或是那个方向,想象着无数次在影像资料中,她在地平面升起,在蓝蓝天空中移动,最后又消失在地平面的景象。他们就是从那里来的,可是……却永远回不到那里去,落叶归根,只能在梦境里……

时间过了好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船舱里静静的,谁也没有打破,他们各自都陷入了沉思。

“你说……人死后会去哪里?”张亚北的问题很奇怪,在一些人看来也很弱智。现在的科技已经明确的证实人类的意识不能脱离肉体而单独存在,当大脑停止“运转”时,意识也将回归虚无。但是无论从古到今,总有很多人用各种理由解释着灵魂的存在,有些科学也解释不了的,也只能将它归为谎言。这种理论究竟是人类的思想寄托,还是隐藏在众多假象的真实存在,谁能说得清楚呢?

“我相信人死后会有他们的世界,可能还会回到地球……”王白甫知道他可能想起自己去世的奶奶,很替朋友难过。按照张亚北的年龄来说,他的奶奶这个年纪就去世了,真是令人惋惜,毕竟人的平均年龄已经超过180岁了。

“……谢谢!”张亚北停了一下说道,“我奶奶走的很安详,其实为了看着我成长,她已经支撑了很久了……”

“那你的父母……”王白甫不知道应不应该问下去。

“……其实我从出生就没有见到我过的母亲,一直和奶奶相依为命……母亲她……她90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张亚北看着自己的朋友,终于向外人打开了自己风尘已久的秘密,“其实我是冷冻胚胎孕育而生的。”

“90多年前的冷冻胚胎!”王白甫很惊讶,前段时间新闻的关注焦点让他知道李才成平生有过三次婚姻,现在加上张亚北一共有四个孩子,最大的才70多岁,这么算,张亚北竟然是李才成第一任妻子的第一个孩子,是长子!

“我奶奶和爷爷本来都是基地先驱护卫舰队的技术参谋,经常跟随舰队航行,在基地前方预定航行的通道中勘察并扫除障碍。我的妈妈从出生开始就被他们一直被他们带在身边,她就是在这种经常漂泊在未知宇宙空间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后来奶奶进修学业有成,得到了总司人才中心的重视,经过了严格的审评程序后,被调去了第六研究组,成为一名普通的研究员。而我的妈妈,她依然向往宇宙,也是为了继续陪伴爷爷,成年以后选择了参军,继续留在了舰队,陪着爷爷过着漂泊的日子。”张亚北平静的说,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带着怪异的声调,慢慢的说起自己家族的往事,“军旅那种充满危险又艰苦的生活,让妈妈逐渐变成了大大咧咧偏于男性的性格。虽然她热情善良,但却完全不懂得女人的温柔,到了60岁也没有结婚,甚至没有过一个男朋友。虽然现实社会也不缺乏一些人一生没有伴侣的情况,但是我的爷爷奶奶作为父母是非常着急的,四处为她说媒,可是大多数人一听说她不愿意从先驱舰队转业到基地,从事安稳一些的工作,就会马上拒绝。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三、四年,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期望越来越强烈,对女婿的选择标准也就越放越低。这时,一个非常普通的小伙子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这个人就是……李才成,当时他才不到26岁,由于智商和学习能力有限,他早早的就放弃了学业,进入了一家建造公司,成为一名普通的接口处理技工。”

王白甫听到对方说到自己的父亲,完全没有任何亲情,甚至说起当年的事情,字里行间隐隐的对李才成有很大的成见,可见他们这么多年可能没有任何感情上的交流,究竟是什么事情造成这样巨大的感情鸿沟呢?

“他技术能力非常有限,却在为人处世的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圆滑、善于揣摩自己上司的心里,让他在这个小小建筑公司里博得了很好的人品口碑。可是,他内心是一个有很强权利欲望的人,知道在这个重技术的宇航时代里,自己普通的出身和浅薄的学识,可能一辈子也无出头之日。他天生没有很强的学习能力,这在当时唯一通向高层权利的道路他肯定走不通,如果这样下去他只能平凡一生,他不甘心,一直在默默寻找着其他的机会。终于有一天,他从自己公司的领导那里无意中听说了我妈妈的事情,并通过各种渠道完全了解了他们的具体情况后,马上表现非常积极,主动要求能够介绍自己过去。公司领导虽然顾忌年龄的巨大差距,但也不好马上拒绝,也就推了个顺水人情。”张亚北忽然咬了咬牙,继续说,“这个人自从如愿以偿见到了我爷爷奶奶,就像苍蝇一样叮住不放,没事就联系他们,一直在他们面前指天发誓,此生非我妈妈不娶,可以接受一切条件。一开始因为年龄和不熟悉的原因,我爷爷奶奶一直没有同意。就这样过了4年,还是没有合适的人出现,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同意的李才成的求婚。而妈妈对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回来匆匆的举办了婚礼,本来马上要回到舰队里,却在在爷爷奶奶的强烈要求下,两个人提取了精子和卵子制作了冷冻胚胎,没想到这一等就是90年。”

“为什么会等了90年?”王白甫不禁问道。

“因为……他们虽然结了婚,却是天各一方,两个人又根本没有感情基础,再加上李才成目的达到后,没有家庭的约束,更是正和心意,他们婚后甚至都没有在一起生活过。而爷爷奶奶也没有任何办法规劝母亲,只能任由他们这样生活,毕竟有了冷冻胚胎这个最大的心里依靠,虽然这个胚胎在妈妈和李才成的强烈要求下一直没有孕育。李才成开始几年没有任何表现,一直默默的忍受这样的待遇。后来应该是感觉到爷爷奶奶对他的愧疚,他开始试着提出一些金钱和权利上的要求,被满足了以后,就不断的升级,提出的要求越来越大,终于在爷爷军方和奶奶基地研究总院背景的支持下,让他从私营公司底层的技术工人,35年内走到了建造研究中心中层领导的位置。这时爷爷奶奶的能力已经无法在帮助他了。而他在管理层这种环境下竟然如鱼得水,拥有自己的势力以后,他的本性开始逐渐暴露出来,很快脱离了这个家,完全成为一个陌生人一样,不理会爷爷奶奶的生活,最后竟然瞒着两个老人,私自和并不在意这个婚姻的妈妈离了婚,并闪电的和另外一个基地副司令的孙女结了婚。直到那两个人的婚礼公开那天,我爷爷奶奶才知道自己女儿离婚的消息,震惊之余却无可奈何,因为李才成将一切离婚的责任都推到了我妈妈身上。”

王白甫听到这些隐秘的旧闻,对李才成这个人有了大概的了解,在这个宇航时代里,一个没有技术能力,只靠一颗充满阴谋的心和一张甜言蜜语的嘴,竟然短短70年内竟然做到了建筑研究中心主任的位置,并可以决定人类在这个充满未知的银河系中的前途命运,不能不让他替人类未来感到担忧。

“爷爷奶奶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完全放弃了妈妈继续婚姻的打算……后来……爷爷和妈妈在一次航行过程中……承载他们的两艘舰艇,永远失去了踪迹,那场意外至今也是一个迷……”张亚北低下头,他只有在照片中看到过这两个自己的亲人,虽然没有亲身感受到他们的爱,但是奶奶已经代替他们把爱全部传递给了他。王白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表示安慰,对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已经充满了泪水,但是强忍着没有流下来。他摇了摇头示意了一下自己没事,然后继续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很多年了,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没想到再次说起,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我奶奶失去两个亲人后,伤心欲绝,而李才成却像陌生人一样,从来没有来看过她。是她的同事兼好友魏博士一直在身边支持她,使她不至于颓废下去,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她挺过来之后,非常想将我孕育出来,但是法律上需要李才成的同意才能执行,那个时候李才成第二段婚姻还没有稳定下来,他不想破坏自己在那个副司令眼前的形象,一直拖着没同意。我奶奶没有放弃,终于在30多年前,他彻底坐稳了建筑研究中心主任的位置后,才毫无顾虑的同意了……哈哈哈哈……那个瞎眼的副司令没有想到,他自己看上的人是个表面光鲜大义,骨子里却是一个反复无常,只有利益和野心的小人。李才成成功后,彻底恢复了本色,同样抛弃了他的孙女,又娶了一个比自己小将近100岁的漂亮女人做了自己的妻子……可惜的是那个副司令早就死了,真想看到他知道一切的反应……哈哈……是大家都是瞎子,还是李才成太精明了……”

王白甫看着张亚北痛苦的大笑,也不近感叹生命的无常,谁能想到张亚北生命还没有开始,就有如此曲折的经历,这个过程包含着爷爷奶奶对他妈妈的爱,粗心母亲的懵懵懂懂,还有名义上父亲的种种算计……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才成如此下作的行为,虽然得到了成功,但是最终也逃不过应有的报应,我相信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王白甫认真的说。

张亚北揉了揉眼睛,擦掉了眼泪,望着窗外飞船前进的方向狠狠的说道:“这次一定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王白甫知道,他们之间的仇恨,从张亚北奶奶的离世以后,就已经永远不可化解了。这次调查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真的能把李才成搬倒吗?

“一小时后进入指定区域,请开始进行出舱前准备。”驾驶员的声音又从扩音器里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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