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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迷茫

尹昊焱伸出手在空中抓着,想要抓住儿子的手,尹天石忙伸手过去握住父亲的手,心里有些不安起来:“爸,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我去把护士喊来吧……”

“不……别去,我很好,不要叫护士。”尹昊焱摇着儿子的手,紧紧地抓着,“让我把话说完,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尹天石心里“咚”的一下,脸色顿时变了:“爸,你别这么说,怎么会没机会呢,以后多的是时间……”

“我知道,我知道,”尹昊焱伸出另一只手来摆了摆,打断儿子的话,“好,我慢慢说,你别担心,我慢慢说就不累了,你一定要让我把话说完。”

尹天石有些无奈,只得担心地看着父亲。

“儿子,有一句话我觉得说得很对,‘当仁不让,仁者无敌’,如果可以,不要吝啬你的能力,尽力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可是你不要有负担,你的人生终究是由你自己做主,爸爸绝不勉强你,只希望你无论如何,一定记得要心怀仁慈,做一个善良的好人,才能真正的勇敢无畏。”尹昊焱看着儿子,眼里满是不舍与眷恋,“如果你还想像普通人那样的生活着,就一定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话,靠自己双手劳动挣来的生活,才会过得心安理得,这一点,你爸爸这辈子一直问心无愧,我相信你一定也能做到,做个普通人,做不平凡的事,保护好你自己,照顾好你妈妈。”

“爸!”尹天石看到父亲的面色又变得苍白起来,心里越来越不安,“爸,你说的我全都牢牢记在心里了,我一定会像你希望的那样去做,你放心吧,但是,照顾妈妈,可是你的责任,你不能丢给我!”

尹昊焱笑,无比欣慰地笑,轻轻摆了摆手:“说了太多的话,我累了,儿子,爸爸想睡一会儿。”说完,便闭上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三天后,尹昊焱在睡梦中悄然离去,神态无比安详,嘴角处还挂着一丝无憾的笑意。

莫桑璃终于做完了作业,坐直了身,轻轻揉搓着有些冻僵了的手,将书桌上收拾整齐,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院子里的灯光似乎被寒气冻得没精打采,莫桑璃朝隔壁院子里望去,那里冷冷清清,连灯都没开,看起来就像是被寒冷冻住了一般,再没有往日里温暖的气息。

莫桑璃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尹老师去世以后,每次看到尹天石都发觉他像是变了很多,沉默寡言,眉头微蹙,一脸茫然,意志消沉。她很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天石哥哥,她也确实无法明白那种曾经拥有又失去的感觉,因为那样的父爱,她虽渴望,却从未拥有过。

失去父亲,对尹天石来说,不仅仅是莫大的悲伤与哀痛,更多的是感到一种生命的缺失,仿佛自己身体某一个重要的部分忽然分离开去,也更像是照亮前路的一盏明灯骤然熄灭,他感到茫然无措,悲伤踯躅,无法前行。

宫子衿经过了一番绝望至极的深切哀痛之后,慢慢发觉了儿子的变化,她知道丈夫在儿子心中无比重要也无法取代的地位,但还是试着像丈夫那样跟儿子交心地相谈,却发觉这根本不是自己的强项,一直以来,她在家庭里的分工就是负责家人的生活起居与健康,把家人照顾得舒适安逸就是她最大的满足,却从不知该如何走进儿子的内心,也不知该如何拨开儿子眼前的迷雾,给他指引一个明确的方向,做了许多,却只是徒劳,她深觉沮丧与疲倦。

尹天石慢慢感觉到母亲的用意,她的爱虽与父亲的爱有些不一样,但那份无私与伟大却是绝对相同的,他必须为了母亲振作起来,不让她再为自己担心,所以当他面对母亲时,总是会尽力展露欢颜,不再让母亲感觉到自己的迷惘与无措。

他开始喜欢翻看父亲书柜里的书籍,喜欢在这些翻阅中去感受父亲曾有过的感觉,父亲收集的书籍里大多是天文物理、神话传说与怪事奇谈,还有一小部分是有关英雄侠义的传奇故事,从这些书籍里,尹天石越来越了解父亲充满好奇,心怀侠义的内心世界,也慢慢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总是那么紧张在意地想要保护他。这个世界真的确如父亲所言,对未知事物充满了好奇,有时甚至是扭曲的残酷的好奇,也充满了对异类的警惕、恐惧与敌意,像他这样的人,要想平静的生活,就必须好好地隐藏自己真实的能力。

他一直记得父亲临终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也经常试着对需要帮助的人暗中帮助,倒不是怕自己不安全,而是怕自己的显山露水会招来怀疑与敌意,会连累到母亲,甚至波及邻居……可是,这些暗中的帮助却吓到了很多人,人们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惶惶不安,这让他感到十分沮丧灰心,该怎么做,没有人能指引他,很多事母亲都蒙在鼓里,所以不敢沟通交流,而灵师,也只是一具神体,对外事完全不知。

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问:“灵师,那些和我一起来到地球的长老传人,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些什么吗?他们是在帮助地球人吗?”

灵师微微一笑:“他们都是我一人所授,我当然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你一人所授?”尹天石惊讶,“你一直在我这里,怎么能传授别人的?难道你会分身术?”

灵师呵呵笑道:“神体本就是不受时间空间局限的存在,是一种最为高级的生命存在方式,我可以出现在任何能接受到我讯息的地方,无须分身,更不用跨越时空。”

“这么说,那些长老传人的一举一动你都知道?”

“也不尽然,但他们经常会就历练时所遇到的问题来寻求我的帮助,所以我大致知道他们都所做何事。”

“他们是在帮助地球人吗?”

“当然,这是让你们前来的一个重要目的,在地球文明处于瓶颈之时给予豁然开朗的指引与帮助。现在除你之外,其余各人目前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悄悄地发挥所长,每隔千年,地球文明就会有一段突飞猛进的发展,这与原星人的帮助是分不开的。我们也会同时研究地球的发展现状与生存环境,希望能在我们的帮助下得到改善,能渐渐趋向于适合原星人生活居住……”

尹天石一惊:“原星人想要侵占地球吗?”

灵师一愣,正色道:“当然不是,我们的目的是想帮助地球人类发展到更为高级的文明,这也是他们一直致力追求的最终结果,如果地球能发展到接近原星的文明,那么原星人就可以摆脱掉人造星球的禁锢,找到第二个能够安居的家园,与地球人类和谐共处互相帮助,这符合两个星球的发展愿望,有何不好?”

尹天石摇了摇头:“可是,有很多地球人都不这么认为,他们对外星人充满了戒备与怀疑,甚至是心存敌意,不会相信原星人的意愿。”

灵师叹了口气:“的确,所以我们的研究和帮助直到现在都是暗中进行,就是怕他们的怀疑与敌意,只有等到他们的文明也发展到了一定阶段,才能摆脱思维方式的局限吧。”

尹天石想了想,问道:“那我的能力怎样才能帮助地球人呢?”

灵师捋须思索半晌,终于说道:“你是这所有长老传人中最为独特的一个,你所具备的能力虽是力量与权力的象征,极为强大,却又生性平和,心存善良,按理说应该是能舍身拯救一个星球于危难之中的人中之杰。”灵师摇了摇头,“可在这个星球上,你的能力却似乎无用武之地,这些能力对地球人来说太过惊世骇俗,弄不好反而会引起恐慌与猜疑,所以为师认为,不如隐身匿迹,潜心修习,日后方可在原星有所需要时大展才能。”

尹天石不禁皱眉,如此说来,他无法按照父亲的愿望去帮助地球人类,如果父亲有知,岂不很是失望?他因此很是苦恼迷惘。

尹天石很快便进入了大学,超强的记忆与思维能力使他读书考试都毫不费力,其实他根本无心上大学,但是为了不辜负母亲的期望,只得勉而为之,于是为了方便照顾母亲,他就近选了一所本市的大学,又随便选了个土木工程专业,就像一个普通寻常的少年人一样开始了大学生活。

莫桑璃上了高中,变得更加孤独了。这个学校里再没有人会像尹天石那样熟悉她也照顾她,所有的人在她眼里都是陌生的疏远的,而她却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恐惧害怕,随着慢慢的成长,她也开始慢慢学会了怎样面对这个始终陌生的世界。她喜欢把自己藏在大大的衣服里,躲在长长的头发后面,安静地旁观,悄悄地观察周围的人,默默地感受周遭的事,将眼里所看到的一切都蕴藏在心底。几乎没有人关注这个沉默孤独不言不语的女孩,也更没有人知道她有着多么丰富的内心世界,只有语文老师会偶尔在她的一篇作文里惊讶于她行文的流畅优美与精致。

她很少见到尹天石,但知道他每周末都会回家来陪伴他母亲度周末,偶尔在周末见到他,会简单地交谈几句,她明显感觉到他变成熟了,不仅是举止间,连笑容都变得沉稳起来,好像失去父亲后,他忽然间便长大了,有了一些陌生感,也有了一些距离感。但她不知道的是,除了周末之外,他经常会半夜回来看看母亲,还有……她。

他会站在云团上,从半空中向下俯瞰,透过那满是钢筋拼成的墙体看到母亲以及心里一直惦记着的她。有时看到她在书桌前埋头苦读,有时看到她拥被甜睡,每次都会忍不住露出微微笑意,只要看到她和母亲都平安无事,他心里便是安宁的踏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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