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骏听董掌柜语气有些不善，也就直接把自己倒想法说了出来。
“掌柜的再听我一言……若是按照常理度之，此事确实不需理会，但子良有一法，还请掌柜决断……”
“因为此法并不只是针对这黄秋生的，若是操作得当，或可作为一项新的业务向外推广！”
“好大的口气！”董掌柜冷哼一声，他在钱庄行业侵淫几十年，这钱庄无非就是放贷生息，却不信这陆骏刚刚入行倒毛头小子，能玩出花样来了。
“如黄秋生这般情况，需要大额金钱，但本身实力有限的……此类放出去的钱风险很大，我们就要想办法保住这个钱，有两个办法……”
“一个是，我们要清楚的知道，客人贷款用来做什么，而且必须保证真实性，拿黄秋生作为例子。他贷款用来买蒸汽机，我们首先要保证他确实买蒸汽机了。”
“而我们要和机器局合作……具体就是，由我们付款给机器局买来机器，然后再卖给黄秋生……这样的操作，可以保证黄秋生不会拿银子跑路，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是否诈骗。这样就是中途有变故，还可以收回机器，不会打水漂……”
董掌柜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可行，至少东西跑不掉，如果真的发生意外，转手卖掉加上抵押，也不至于亏了。他点点头道：“可行！但你说中途出了变故，便是有这个可能，我们把机器卖给了他，而他转手再卖掉跑路，同样有这个可能的。”
“蒸汽机不是小物件，可以随便买卖的，而且完全也能追的回来……我们再给他蒸汽机时，要立下文书，在连本带息付完全款之前，这蒸汽机还是属于我们的……若真有意外，追回时也就有了依据。再者就是，要让他分十二次还款，也就是一个月一次，或者半个月还款，一次还十两二十两的，一年时间还完……”
“这样的好处是双面的，对客人的压力比较小，还能减少我们钱庄的风险，也能多些现金流，最主要的可以多增加利息……不对，不能叫利息，应该叫手续费……月息依旧是三分算，其他的是作为手续费来结算的，至于这手续费的算法，还不是随我们钱庄？”
“在和商家合作方面，也可以多样行的，比如机器局，可以说服他们，回收旧的机器，而且卖给黄秋生时，金额上面，也可以多留些空间……”
在后世来说，陆骏所讲的就是商品分期付款，只是稍稍加以变通，还增加了一些霸王条款。用过信用卡或者稍微懂点理财的人，都知道这个，是个很普遍的一种商业模式。
但在这个年代，无疑是开创性的。董掌柜听完，久久不语，不知是在沉思陆骏方案的可行性，还是想明白里面的各种因素。
陆骏也没打扰董掌柜，他知道自己所说的东西，对董掌柜来说，是第一次听到，需要把前前后后想个明白。
正在沉默中的二人，冷不丁的听到旁边有人道：“这是陆公子自己想到的？”
陆骏和董掌柜抬头一看，却是进来一女子，二八年华，一席蓝衣，明眉皓齿，眉目间有一股英气。董掌柜急忙起身行礼道：“见过东家。”
“见过东家。”陆骏也跟着行礼。他有听闻过，这阜康钱庄是叶家小姐在管着，也是作为叶小姐日后的嫁妆。
叶小姐没什么架子：“董掌柜和陆公子无须多礼……”
“东家唤我陆骏便可，当不得陆公子……”陆骏不敢托大，
叶小姐笑道：“那我唤你子良好了。”她坐下来接着道：“不愧是秀才公，眼界比我们广，想法也比我们高！”言语中，不吝赞美之词。
陆骏却不敢当真，微微欠身，以示恭敬。
“董掌柜刚刚想的仔细，觉得可行否？”叶小姐又问董掌柜道。
“若说可行……”董掌柜沉吟道：“子良各方面考虑的也很全面，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毕竟无人做过，就怕会出了差错。”
“那就是可以一试了！”叶小姐很是爽利，相当于拍板了。事实上她刚刚一直在外面听，没有进来打扰，并且也仔细想了想，此法可以一试，不是随便拍板的。
“子良，此事交予你，不知你可办得好？”叶小姐又问道。
“中间或有疏漏，还请东家和掌柜的指正……”陆骏怎么会拒绝。
“东家是否再考虑考虑？”董掌柜在旁边插言道。他几十年风雨走下来，最是老成持重，凡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考虑的比较多。
“无妨，这两百两银子还是能亏得起的。”叶小姐说道：“但此法若能成功，对我们钱庄将会大有好处，为此我还是愿意一试的。”
叶小姐看的明白，在律法前面，或许可以巧立名目增加利息，但此法毕竟是大擦边球，而且也容易让顾客反感。陆骏的法子，只要风险控制的好，绝对能很大钱庄的利益。
两百两银子一年生息一百两和七十两差距不大，但是两万两银子，就能多出来三千两银子，这区区两百两银子还不值得冒险吗？
“子良，你可放心去做，有什么需要或者不懂的，可以找董掌柜询问……另外，若是此事成功……”她本想说奖励银子，但考虑到陆骏是秀才身份，谈钱有些不礼貌，犹豫了一下道：“若是此事成功……你进学的金钱都由我们钱庄来垫付。”
陆骏躬身一礼道：“东家还是直接给点现银比较好，我现在正需要银子……”
叶小姐有些诧异，想不到陆骏看起来读书人模样，但谈起钱来却丝毫不避讳，而且言语中好似并不想再去乡试了……
“我听赵姐姐说起过，你欠钱庄的银子赵姐姐已经给你垫付了，她想你还是能够读书进学，若是你同意，钱庄的差事不做也罢……”叶小姐犹豫着说道。
虽然崇祯皇帝对科举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但依旧是需要靠读书才能出人头地，陆骏对此并无兴趣。
他轻轻的摇摇头：“谢过东家，子良想的明白……若是无事，我先出去了。”
叶小姐暗自一叹，怔怔的有些出神，待董掌柜唤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开始和董掌柜一道忙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