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步便是淬炼杂质。袁牧霄分出元识融入丹液之中,仔细探查,细细分辨。丹液中潜藏着无数黑色杂质,细若微尘,星星点点散落在各处。若非用元识查探,肉眼根本无从察觉。他运用元识将这些杂质一一分离,搬运到丹液表面,再控制丹火灼烧,逐点去除丹液中的杂质。
此节甚为关键,丹火火候若是掌控不佳,便会损害有效成分,进而影响丹药成丹数量及品质。更有甚者,便是整炉丹药彻底报废。袁牧霄小心在意,足足淬炼了五个时辰,杂质方淬炼完毕。不知不觉已到日落时分。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成丹,袁牧霄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他顾不得歇息,分出一缕元识,控制丹液在丹鼎内壁不停旋动。约莫一炷香之后,丹液渐渐分离、凝聚。随后便出现八颗丹液珠,每颗丹液珠大小皆分毫不差,绕鼎内壁滴溜溜滚动。丹液珠不停滚动的同时,使其各个方向皆受热均匀,避免局部受热过高,进而造成爆丹炸炉。丹火不断灼烧,丹液珠逐渐凝固,便在所有丹珠彻底凝固的那个瞬间,袁牧霄缓缓收回丹火,完美成丹。
袁牧霄自开炉炼制丹药,不过一日而成。真不愧为一代宗师,这炼丹技艺娴熟,熔炼药液、融合丹液、淬炼杂质、成丹一气呵成。此刻,丹炉内静静躺着八枚紫红丹药,其大如龙眼,其香浓馥郁。他珍而重之,将八枚丹药一一纳入玉盒之中。他随手轻拂,玉盒上便赫然出现“醉魂丹”三个小字。
李慕秋初始时只是好奇心切,谁知愈看愈是心惊。袁牧霄动作潇洒写意、行云流水,炼丹过程一气呵成,说不出的超尘脱俗。加之袁牧霄控制丹火的诸般手段,令人匪夷所思。他不由看得心驰神往,浑然忘记已一日不进水米。
“有此丹药,何愁不能更进一步?袁牧霄顿时一声爽朗大笑,眼神中满是火热。
他的笑声瞬间将李慕秋惊醒。李慕秋看着他火热的眼神,不由忆起数年来的点滴,心中凭空生出许多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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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药炼成已有三日,袁牧霄整日打坐调息,以期恢复最佳状态。第四日日暮时分,他发一声长啸,便已醒来。
李慕秋垂手立于袁牧霄身侧。
袁牧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温和道:“如今为师已恢复全盛。明日你我二人便离开天荡山,返回葬仙谷,今夜便好生庆贺一番!”
李慕秋听闻此言,欣喜不已,终于要离开天荡山了。还好并未发生任何不妙的事情。五年时光瞬息而过,他不禁有些茫然,不知爹爹在家中可还安好?
袁牧霄安坐于石桌一旁,朝李慕秋招了招手,示意他也坐下。翻手便取出一个玉葫,又倒出一杯酒水,递给了李慕秋。
李慕秋不敢推辞,将酒杯接过。只见那杯中酒色紫红,偏又清澈无比,香浓馥郁。这香味有似曾相识之感。他将酒杯凑近鼻端,微微一吸气,不由微阖双目,神魂欲醉。
“师父,这酒好香啊!定是世间难得的佳酿!”李慕秋接过玉葫,便要往袁牧霄杯中斟酒。
袁牧霄微微一笑,一手阻住了李慕秋。他意念微动,便自储物袋中又取出一只玉葫,往自己杯中倒了满满一杯,笑道:“你那葫中百果酒,乃是由数十种灵果酿制而成,酒味虽香甜,对为师来说,还是清淡了些。远不如为师杯中这螭焰酒,其性烈如火,喝得痛快。”
李慕秋微吸一口气,远远闻得酒中火辣滋味,果然便似那烈火灼心,不由呛得咳嗽起来。
袁牧霄见状,大笑不止,举杯道:“来,你我二人师徒一场,乃是累世因果缘分,今日不妨畅饮一番。饮了这杯酒,预祝我们此行顺利。”说罢他仰头饮尽杯中之酒。
李慕秋不胜酒力,不敢似师父般豪饮,便举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方入口,蓦然,他便感到一阵心旌神摇。
袁牧霄满脸喜色,口中呼道:“倒!倒!倒!”三声过后,李慕秋应声跌倒在地。他暗暗思忖,这醉魂丹果然了得,虽然以水化成醉魂酿,稀释了千百倍,其神效依然非同小可。这才喝了少许,便让此子元魂迷醉。
他凝视着李慕秋稚气未脱的面孔,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神情。五年来,虽然两人聚少离多,彼此间并无深厚感情,但一年前他回归时,李慕秋眼中闪烁的惊喜和关心,全部落在他的眼中,让他凭空生出些许怜惜。他不由喃喃自语道:“可惜!可叹!谁教你身怀天魂体这般逆天的神体?若非如此,为师倒愿意让你继承了我的衣钵。”
他似乎对自己的怜悯感到不满,厉喝一声道:“喝了醉魂酿,你亦不枉此生,不妨安心去罢?”他眼中怜悯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狠决。
他一定要得到这个神体,他一定要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
为了这个时刻,他已准备了五年。历尽生死采得灵药,才炼制出八颗醉魂丹,他又怎能回头?当他遇到李慕秋的那一刻,一切皆已注定。
醉魂丹醉魂丹,魂销梦断不愿还!
夺舍之事,凶险异常,被夺舍者元魂愈强大,被夺舍的成功机率便愈小。以修真界常理而言,夺舍之人最少应高于被夺舍者三层大境界。即便如此,仍然不能保证必然成功,夺舍的成功率最高只有八成。
以袁牧霄元婴初期修为,夺舍李慕秋轻易可为。但他不想冒任何风险,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完美夺舍。若李慕秋清醒之时,他的元魂势必将全力反抗,这将会对自身元魂产生冲击,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同时,这也会对李慕秋的躯体造成莫大损伤。若只是普通损伤也便罢了,但若是伤及了根本,损害了李慕秋这份天资,岂非罪莫大焉?他太过渴望得到,所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任何细微的闪失他都不能接受。
所以,他想到了醉魂丹,他要利用醉魂丹,迷醉李慕秋的元魂,令其元魂在毫无抵抗之力时,被彻底抹去,让他的元魂轻易占据这具躯体,完完整整地继承天魂神体。
袁牧霄盘膝而坐,宝相庄严,双唇飞快开阖,催动法诀。约莫片刻,忽然一声暴喝:“元魂出窍,夺舍!”
只见一道白色光团,自袁牧霄百会穴缓缓升起,在其头顶不断凝聚,其色渐至乳白。随后便平缓飞掠,径直落向了李慕秋头顶,眼见便要自百会穴钻入。
蓦然,李慕秋睁开双目,“噗哧”一声,喷出一口酒雾。
那酒雾四处飘散,袁牧霄的元魂避无可避,生生承受了醉魂酿的喷洒。那团乳白色元魂,顿时如喝醉了一般,茫然无依,四处乱遁,折腾许久,方才恰好飘回了本体。
元魂入体,袁牧霄顿时睁开双目,定定地望着李慕秋,便要将他制住。他元魂迷醉,无法分出元识操控真元,只得脚步虚浮地往李慕秋步步紧逼。
李慕秋眼露惊恐之色,不断后退。
忽然,袁牧霄砰然一声倒地,他的元魂再也无法支撑,彻底迷醉沉睡。
李慕秋手抚胸口,暗暗侥幸。
原来,李慕秋闻得那酒的特殊香味,便已想起几日前那紫红色丹药。袁牧霄虽亲自释疑,口称此乃百果酒,却让他更生疑虑。再加上袁牧霄眼中深藏的隐晦,让他早已心存提防。他暗暗将一小口酒抿在口中,含而不吞。
当袁牧霄果然要对他发难之时,他元魂感觉到危机,无暇继续假装醉倒,口中的醉魂酿不由狂喷而出,便要撒腿逃跑。孰料,这醉魂酿果然神异,立刻将袁牧霄的元魂醉倒。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从未想过要醉倒袁牧霄的元魂,他只是想起身逃跑而已。
醉魂酿醉魂酿,顾名思义,自然是醉倒元魂的佳酿,直接喷洒在袁牧霄元魂上,比之口中服用,其效用何止强大数十倍?
李慕秋远远望着袁牧霄倒下的身躯,犹自不敢近身。他拾起一块拳头大石头,远远掷向袁牧霄,“砰”然一声暴响,袁牧霄毫发未损,而那石头则被远远弹开。
“是人还是鬼啊?莫非修真者的躯体皆坚逾金刚么?”李慕秋暗暗腹诽!他战战競競挪到袁牧霄身侧,又轻轻踢上一脚,还是没有反应。他略微放心。
李慕秋看着桌上玉葫,又看了看眼前的袁牧霄,便伸手将玉葫取来。他俯下身子,拔开玉葫塞,喃喃自语道:“这样会不会太少?我便再给你喂上一些。”
“你......你......敢!”袁牧霄微弱地张开眼睛。若是不再喝醉魂酿,他有信心二日内便可恢复如常。届时,李慕秋还不由得他拿捏?岂料此子竟心细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