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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嫡庶

苏嬷嬷啜着茶,也不说话,心里却也暗暗赞叹:传言不错,安家的四个女儿果然个个绝色。

细长的眼睛扫过面前的几个少女。

大小姐和二小姐是嫡女,三小姐和四小姐是庶女。大小姐秀丽端庄,眉眼如画。十分有高门贵女的风范;二小姐虽年纪不大,却眼神清亮,出尘脱俗,将来容貌必为京都翘楚;三小姐太过张扬,对自己却是极是殷勤;四小姐唯唯诺诺,却也小家碧玉。

这是苏嬷嬷对几个人的初步印象。

这侯府她本是不愿意来的,受人之托,才不得不来,可现在看来,这趟侯府之行倒也没有白来,难得倒让她遇到了几块璞玉。

苏嬷嬷终于开口:“几位小姐,嬷嬷我虽算不得你们的长辈,却也算得是你们的师傅了。我的本事虽然不大,却会尽心的顾着几位小姐,也希望几位小姐能顾着我这张老脸,勤恳的跟着我学些玩意儿。”

她这番话说的很不客气,可是人家毕竟是宫里出来的,难免傲气,而且又是母亲废了心力请来的,几个人自然听之任之,不敢造次,连声称是。

苏嬷嬷很满意,充满精光的眼睛里却还是丝毫不见笑意,细声道:“几位小姐擅长什么,读过什么书,平时可有什么爱好,可否与我说说?”

安彩兰率先抢在别人前头开口:“回嬷嬷,彩兰自幼喜欢琴艺,读过《女诫》、《内训》。”安彩兰虽态度恭谨,却语气微傲。

高门贵族最重嫡庶之分,她抢在嫡姐们前面答话,本就不知礼数,苏嬷嬷狭长的眼睛望望这个喜欢出风头的三小姐,也不训斥她不懂礼数,只是没有表情的问:“三小姐喜欢琴艺,可有什么擅长的曲目?”

安彩兰见苏嬷嬷如此关注自己,心里暗暗欣喜,却努力维持面上的表情:“回嬷嬷,彩兰五岁开始学习弹琴,最擅长的便是“阳春白雪”。”

苏嬷嬷心里暗自冷笑,“阳春白雪”是极有名的琴曲,许多成名的琴师都不敢说自己擅长这样的曲子,安彩兰一个十岁的未经世事的小孩子也敢说自己擅长。看来这个三小姐不仅不懂礼数,还如此心高气傲啊!她再看向被安彩兰抢了话的两个嫡姐,俱是一副淡然、恬静之色,苏嬷嬷暗暗点了点头,面上不露声色:“三小姐好才华,有机会老身就听听三小姐的曲子。”

安彩兰心跳的极快,兴奋、紧张充斥在她的心里。她兴奋于苏嬷嬷对她的关注,却微微有些心虚,自己的“阳春白雪”谈的其实徒有其表,她总是捉不到其中的神韵。

安紫颜盈盈福身,柔声道:“回嬷嬷,紫颜平常喜欢下棋、读书,平常还弹古筝,却不甚擅长,登不得大雅之堂,读过《烈女传》,嬷嬷,只是……”安紫颜欲言又止,“嬷嬷,紫宁妹妹大病初愈,身子不好,不知嬷嬷可否免了紫宁妹妹近些天的教习。”安紫颜言辞恳切,眸子中尽是担忧之色。

安紫宁望向自己“好心”的姐姐,心中甚是无奈,她总是怕自己抢了她的风头,防着自己。真不是她这种惺惺作态几时才能结束。

就像现在,连答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并且在苏嬷嬷的心里先把自己定义成病怏怏的形象。还要凡事都要依靠嫡姐为自己说话。

却偏偏要装出这副好心的样子,前世的种种浮现在眼前。安紫宁觉着自己的心口憋着一口气,吐也吐不出来,极是难受。

若是以前的自己,会作何反应的,对姐姐感激涕零,或是尴尬的不知说些什么。

可是此时的安紫宁并不打算那么做。她见苏嬷嬷并不说话,站起身,先向安紫颜微微福神:“多谢姐姐替妹妹美言,只是妹妹身子已大好,若还劳姐姐和嬷嬷费心的话,实在是不应该。”语毕,转身时却没看见安紫颜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安紫宁冲着苏嬷嬷行礼道:“让嬷嬷费心了,紫宁前段时间着了凉,如今已大好。回嬷嬷的话,紫宁平时甚喜女红,吹箫,却都不得法儿,绣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儿,读过的书也与姐姐,三妹妹差不多。”

安紫宁轻柔灵动的声音,知礼的举动,让苏嬷嬷忘了她好一会儿,才转向安彩欣,问道:“这位小姐呢?”

安彩欣站起身,头低低的:“回嬷嬷,彩欣愚笨,比不得姐姐们。乐器只懂皮毛,书也看的少,只读过《女儿经》。”

安彩欣虽然唯唯诺诺,可谦虚的态度似乎让苏嬷嬷很满意,竟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语气似乎都不那么尖细了:“四小姐倒谦虚。”

一句话却让边上的安彩兰没了好脸色,恶狠狠的瞪着安彩欣,安彩欣吓了一跳,头更低了,安彩兰暗啐了一口:这小蹄子净会装可怜相,难道还想和我争么?真是不自量力,连安紫颜和安紫宁都没能得苏嬷嬷的一句夸奖,她凭什么?

几个人的神态让苏嬷嬷尽收眼底,她也不理,只说到:“几位小姐今儿也在我这盘桓了小半天,我也乏了,从明天开始,几位小姐不仅要向夫人晨昏定省,我这也不能缺,几位小姐在夫人那边完事了,就到我这来吧,侯爷和夫人既然把各位托付给我,老身自当尽力,小姐们也应当尽心。”

几人应是,退了出去。

待几个人退了出去,苏嬷嬷扶着自己带来的丫鬟竹青的手进了内室,外间候着的是刘雅如给她安排的两个小丫鬟秀儿、灵儿。苏嬷嬷进去了,秀儿向灵儿努努嘴,见灵儿点头,便一溜烟的跑去了夫人的芙蓉园。而内室里,苏嬷嬷也向竹青低声吩咐着。

安紫宁回到紫竹园,接着绣那未完的屏风,芝儿和香潇打着下手,芝儿的嘴却一刻都停不下来:“小姐,奴婢瞧着那个苏嬷嬷长得极不友善,也不知日后会不会为难小姐,小姐的身子若是受不住可怎么好?”安紫宁见芝儿唠唠叨叨的,像个小老太太,不由的笑出了声,这一笑把香潇的笑也引了出来,芝儿被她们笑懵了。

安紫宁打趣她:“芝儿的眼睛是越来越毒了,居然还能看出谁能为难她家小姐。芝儿还看出了什么?”

芝儿糊里糊涂的,真的认真的答道:“奴婢还看出来了呢,今天三小姐最出风头,打扮的那样醒目,那苏嬷嬷还问了三小姐那么多。”

安紫宁被芝儿认真的表情逗笑了,这小丫头最近倒是机敏了,可是这嘴巴可要好好管管,香潇却开了口:“好你个芝儿,连小姐们你都敢议论了,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的极是有趣,安紫宁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这些话,在屋里说说也就罢了,出了屋,可不能乱说,不然惹了祸,我又保不了你们,可怎么办?”安紫宁越说越想起她们主仆几人的悲惨命运,愈发正色。

芝儿和香潇也表情严肃起来,连连许诺,小姐待她们最好,她们自然知道。

不过,芝儿的话倒让安紫宁想起来,今天安彩兰的确极不寻常,处处都要压着她们,抢在她们前头。平时她虽嚣张了些,可是嫡庶尊卑的道理却是明白的,今天这是为何呢?

晚上,安启锋回到芙蓉园时,丫鬟秀儿正在刘雅如面前禀报着下午豫园内的情况。

安启锋坐在榻上,刘雅如和一众丫鬟给他行礼问安。

他开口问道:“今天苏嬷嬷可进府了?”

刘雅如淡淡的答道:“回侯爷,妾身把苏嬷嬷安排在了豫园,嬷嬷十分满意。”

“恩,今天天气晚了,明天我再去看望嬷嬷,”说着看见刚才在禀告的秀儿,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秀儿见侯爷问到自己,连忙回到:“回老爷,奴婢是豫园服侍的秀儿,夫人召奴婢过来,问问苏嬷嬷那边一切可习惯。”说完低下了头。

安启锋看看秀儿,再望向刘雅如,心中明了,冷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苏嬷嬷也是你能监视着的么?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就把她当尊佛供着就是了。

一屋的嬷嬷、丫鬟见安启锋发火,都跪了下去。刘雅如也不答话,表情淡淡的,安启锋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索性站了起来,大步跨出了芙蓉园。

安启锋心里憋着气走出芙蓉园,迎面撞上一个小丫头,那丫头连忙惶恐请罪,天乌漆墨黑的,安启锋也看不清是谁,便吩咐道:“你起来吧,去让厨房给我准备些酒菜,待会你给我端到书房来。”

跪在地上的迎香连连称是,缓缓抬起头来,安启锋只觉面前的小丫头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就摆摆手走了。

晋忠侯府把苏嬷嬷请到府里教习小姐的事情自然传到了武平侯萧睿的耳中,萧睿蹙眉沉思:看来他真的有必要去拜会一下这个晋忠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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