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观未回营前，众曹郎都认为他定然借不到弓弩的。
当满载弓弩的马车出现在军营里，大家都惊愕不已，这其中当然包括毛宝。
一下子孟观的威武形象就在毛宝的心中蔚然高耸，就算这车里的半数夹弩不能用，那也半点不损害将军的威严，将军何必伤心得像是要绝望了呢？
然毛宝不敢多言，匆匆找孟然而去了，待孟然进了账，毛宝听见孟观道：“毛宝，你守在账外。”
毛宝连忙低头掩饰心中惊愕，尽职地守在账外，孟观与孟然声音不高，倒是没听见在说些什么。
孟观把孟然带到内室，连坐都不坐，站着问：“你说的新弓弩近半数不能用是常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了？”
“……从两年前。”
孟观目光森严地盯着孟然，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情：“那孟元是何时当上的五兵部曹郎？”
孟然骤然抬头看了一眼孟观，又惶然地低头，这过程不过一息，他嘴唇微翕，缓慢道：“末将记得，是两年前。”
“孟元除了分管各府州兵器之事，还有什么？”孟观目光有如实质剜在孟然身上，“督查弓弩制造之事？你身为族兄，不知这种事可大可小？轻者掉官，重者夷族！”
兵器不比其他，是朝廷赖以自保的兵器，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之一！若此事被告发，孟家讨不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孟然跪地，声音抖动着：“孟元就只管各府州兵器之事。”
孟观闻言轻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涉及弓弩制造之事，要不然定然无法善了——不对，如果是这样，孟然为何会如此惶惶不安？
十五岁时，孟观与弟弟半点不亲近，想来二十一岁的自己与弟弟，也依旧不亲近吧？
孟然这是在害怕自己就此事拿住孟元的把柄？
可这事抖出来整个孟氏都讨不到一点好，他又怎会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哦？”孟观垂眸，“那为何从孟元上任之后，新弓弩近半数不能用？”
——等等！
孟观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这个想法冲击力太强，孟观都不由后退了一步，要不是孟然低头跪着，定然会把这一幕揽入眼帘。
“——那为何从孟元上任之后，关中新弓弩近半数不能用？”孟观声音很轻，轻飘飘落在孟然身上，却猛然砸得他背脊几近压入地底。
孟然这一反应，孟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一猜测竟然是真的！
孟元没有督办弓弩制造之事，却分管各府州兵器分发之事。
新弓弩中总会有残次品，孟元只要把这些残次品都集中发给关中，那么不就会造成新弓弩半数不能用么？
但孟元为何要这么做？
这样一来，关中弓弩的耗损很大，轻则被朝廷问责，重则在瞬息万变的沙场上成了战败的关键点。
想到孟然与自己不亲近，孟观大胆地猜测，孟然是孟元的人吧？
可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威北候世子，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该巴结该效忠的是他孟观！不是什劳子孟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