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沈沐摇摇欲坠之时,含泪的小莲终于扑将过来,扯着衣袖焦急的道:“公子,你没事吧,那只大狼没咬到你吧?”说着就周身打量起来,见没有伤口才放下心来。
沈沐见青狼渐远,消失在密林之间这才松下一口气,顿时整个人也如泄气的皮球,顺势倒在小莲的怀里,浑身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雪地之中,小莲跪坐在一旁,沈沐斜躺在地上头枕在小莲圆润的大腿上,享受着玉手按压太阳穴的舒适。良久之后,看着围在一旁的村民,有的脸上带有血痕,有的手脚负有咬伤,或多或少在与群狼的搏斗中受些损伤,不过没人丧命也是一件幸事。
沈沐扭了扭身子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避开了耀眼的斜阳,吩咐道:“我休息的时间也不短了,把这些狼尸带上,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众人自然应是,收拾着十几头狼尸,心道今年的收获可比往年来的大多了,只是想想依旧酸软的手脚,谁想用性命来换取这些肉食呢?
在他人收拾狼尸的同时,沈沐也想起了这团白白的东西,走进一看卷曲成一团毛茸茸的小皮球显得可爱的紧,于是伸手把它捧了起来。小莲跟在身后收拾好了心情,一见这毛茸茸的东西自然心生喜爱,喜道:“公子,快给我看看!”
沈沐应允,小莲赶忙抱过去,爱不释手。又是抚摸又是靠在脸上亲近,沈沐一阵无语,无赖道:“你先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小莲小心翼翼的掰开小球,看着粉嫩的小嘴,软软的小耳朵还有四只小腿,不太肯定的道:“好像是一条小狗吧!”
“狗?”沈沐也十分疑惑,这里怎么会有狗呢:“不会是小狼吧?”群狼追小狼还说的通,这荒山野岭的有条这样的小狗却是怎么也讲不通,狼和狗小时候估计也分不出来吧。又问问其他村民,一般都说是小狗,因为养过小狗的他们自是见过的,所以很肯定。
沈沐还待查问,小莲却不赖烦道:“管它是什么呢,我们把它养大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沐寻思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也只能这样了。小莲自然高兴不已,又是抱在怀里一阵亲昵。小白狗似乎不怎么领情,探着身子就要朝沈沐身上挤,哪能脱得了小莲的双手,直急的嗷嗷乱叫。
翻过数道山岭,众人便停下歇息,在戈平的安排下,村民们开始生火烤肉。已经斜阳西去,开始在惊慌之中倒也不觉得饿,如今已经离开了数十里路方才想起来肚中空空如也。
沈沐望着红灿灿的火光,依旧有些惊魂未定,暗恨自己胆小。他哪里知道这头青狼的来历,如若普通人,恐怕已经当场吓死了。
群山苍莽,不免总有些野兽得了些奇珍异果,有的通了灵性,心智大开;有的活的久一些,力大无朋,成就一些妖异之事。这头青狼早年便是吃了一颗通红似火的果子,虽然受了些痛苦却合该不死挺了过来,从此不变的体型又开始增长,一身的力气更不能同日而语,原本只知吃喝的脑袋也开始会想一些其他的东西。游走在这崇山峻岭之间,收复所有狼群为用,本来日子过得潇潇洒洒,然而几十年前来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给它带来了一方小小的印章,让它做了这片群山的山神。它本就是这片山林之主,为什么还要去做什么山神呢。
原本自以为无敌的它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狼外还有高人,凭它千斤巨力竟被一面小小的令牌压得抬不起头来,无赖之下只能接受这方印章。与印章的融合才让它知道自己是得了多大的缘法,那个矮小的老头是这里的土地神,让它抬不起头的令牌就是和它这印章相同的宝物——土地令。
从今日起它便不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位踏入神道的神祗,虽然是最小最小的山神。但是它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不只是在这里混吃等死,它有了自己的目标,就是要把这连云山方圆千里的群山气脉都要纳在它的山神印之下。但是自从十年之前,西岭以东这一小片土地却已不在它的督管之下了,山谷之中浩然之气喷薄于苍冥之间,就算它的神力也难进分毫。他知道这又是远超于它的奇能异士,于是约束群狼不得靠近这里。
所谓胸中存正气,鬼神亦难近。像沈璞这样大文豪的儒气和养就的浩然之气早已沛然苍冥,就算神仙恐怕也不敢伤其分毫。儒家之士虽不得长生却关乎苍生,罪其一人却得天下万民所恶,就算神仙也承受不起。
但是日前,一团流火落在它的地盘,紧接着着遍天的雷电将山谷电成一片焦土。它纵然成了山神对天地之威还是本能的恐惧,躲在山洞之中几天都没敢出来,结果数十年没见的土地神又找上门来,让它寻一只白色的小狗并把它杀掉,青狼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在它眼中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这位土地神将它带入神道,它自然也要好好报答一番,只是没想到追到今日也没能杀死它,直到遇到这群人。
在为首的年轻人身上似乎又感受到了浩然的气息,虽然还未有那股气息磅礴,想必与那股浩然之气之间也有着密切的联系,还有头顶笼罩的庆云。自从得了山神传承它便清楚那是功德气运,带着那种庆云的人是打不得杀不得,否则必遭天谴。所以它也没什么办法,就想着干脆吓他一吓,要是吓死了应该就没有什么事了吧。
于是运用群山的神力,使出最恐怖的样子,没想到那年轻人竟然还是无动于衷。想来自己也是黔驴技穷,无丝毫的办法,土地神的恩情只有以后再行报答了。
村民满载而归回到村中,但满身的伤痕让各自的婆娘后怕不已,也不准他们再次进山。
小莲自然又多了一份工作,现在除了伺候沈大公子以外还要伺候这条白色的小狗,刚开始带回来的时候小狗一直昏睡,还让小莲哭了一场鼻子,伤心了好久。没想到第三天小白狗又睁开了眼睛,这让小莲是破涕为笑,小莲虽然最爱小白狗,可不知道为什么小白狗却对沈沐青睐有加,没事总是跟着沈沐屁股后头跑。只要沈沐一搭理它,它就又是蹦又是舔,各种撒娇,让小莲眼热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转眼间,平平淡淡的一个月时间飞逝而去,戈平来到小院恭恭敬敬的道:“沈公子,吃饭了!”自从雪猎逐狼一事之后,戈平是多次道歉,沈沐表示不在意、没什么事反而让戈平更加不安,最后只好在沈璞的见证之下,沈沐接受他的道歉才算完事。其实他真的不知道在男女平等的观念主导下,他骂沈沐是女人真的不算什么。
沈沐当先出了院子,戈平和小莲跟在后面。沈沐想了想道:“明天就要过年了吧,戈叔叔还没有回来吗?”
戈平叹了口气,有些落寞:“是啊,这次的事可能比较棘手吧,父亲和其他几位大叔都还没有回来。”
“每逢佳节倍思亲,思念他们也是正常的。不过戈叔叔他们也都非常人,肯定会平安回来的!”沈沐安慰道。
戈平拱手道:“还是公子说的好啊,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句话便道尽了我心中所想!”
小莲在一旁抱着小白,啐道:“你原来不是最看不起读书人吗?现在怎么拍起马屁了!”
戈平面色尴尬,沈沐笑道:“你这嘴还是这么刁钻,戈兄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这事以后可不准再提了。”
小莲吐了吐舌头,对戈平道:“戈大哥,我是开玩笑的,你可别见怪啊!”
“哪里,原来是我有眼无珠,公子是文采又好武功又高的正人君子,哪个见了不佩服!”
几句话听的沈沐也是有些飘飘然,赶忙自谦。心想,这当领导的天天泡在各种马屁精里,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还真是殊为不易。
望着黑暗的夜空,偶尔几声鞭炮击破寂静的年夜。这要在前世恐怕早已无数的烟火飞上九霄,在一瞬间化为无数璀璨的花火照亮沉寂的黑夜。如今在这深山小村里,哪有什么烟火,便是孩子一人手上也不过五六个鞭炮,一个个聚在一起还舍不得点燃。因为点燃的那一刻只有一瞬间的响动和一缕青烟而已,到底值得吗?
只有那门边鲜红的对联昭示着今夜与平日的不同,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落寞。是的,这是每个中国人的情结,每逢佳节倍思亲也并不是仅仅讲给戈平听的而已,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诶!”小莲从门里探出脑袋来,小脸上沾满面粉,笑道:“公子,你一个人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进来吃年夜饭了,里面还有我包的饺子哦!”娇憨的样子让沈沐心中一热,什么前世,现在只有今生。
笑道:“那我可倒要尝尝小莲的手艺了!”
数人围成一桌,沈璞,戈夫人,戈平,还有自己和小莲五个人,桌上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平日里哪舍得这么挥霍,过年不过是不宽裕的人们给自己一个畅快挥霍的机会罢了。
沈璞自然还是坐在上面,笑道:“快来快来!有几个月没饮酒了吧,今天你和戈平可要好好陪我喝上一杯!”
“那是自然!”戈平举起酒壶先为沈璞斟上一杯,又笑道:“今天我爹的这一份就由我代劳了!”
沈璞哈哈笑道:“你这小子,在这酒上算是和你爹一模一样!”
接着又为沈沐斟满酒杯,道:“公子,平日没什么话说,今天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沈沐放下酒杯,道:“请讲!”
戈平似乎有些羞涩的道:“公子是个书生,我一直在山外,虽然是个粗人却也听说读书人都是饮酒赋诗,吟风弄月。我虽然不懂,今天也趁这美酒向公子讨一句好诗,高兴高兴!”
沈璞见戈平如此一说,也是十分高兴正好借此机会又能考教一下沈沐近来的学业,大饮一杯道:“好主意!小沐赶紧思虑一番,看看有何佳句!”
沈沐虽然最近读了很多书,但是读书多不代表会吟诗作对。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好主意,只能暗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抄啊!除夕之夜年尽春来,雪虽化去梅正绽开。沈沐畅饮杯中酒,站起身来缓缓吟颂道:“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
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
气色空中改,容颜暗里回。
风光人不觉,已著后园梅。”这首唐代诗人史青的《除夕》,写的虽然平淡,却感情真诚质朴。一年来又去,时光却催人,春来是喜,逝去是悲,悲喜交加尽在其中。
沈璞听罢高声道:“好!我当再饮一杯!”
戈平几人虽不懂诗,但是这几句简单易懂,朗朗上口,小孩一听也知道写的是什么,也都纷纷叫好。陪着沈璞夹菜饮酒将年夜饭渐渐推上高·潮,三个男人喝酒聊天,两个女人聊着家常,不知不觉已经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