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下来，我站在余丛公寓的楼下。已经七点钟了，余丛终于出现在楼下。看见我，他好像并不惊讶。
“天冷，上去坐吧。”他拉着我的胳膊。
我没有动，站在原地，望了他几秒钟，然后说：“告诉我，孩子是你的吗？”
“与你无关，你不要管这件事。”他冷淡地道。
“告诉我。”我不理会他，就算他认为我在多管闲事也无所谓，今天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如果他说不是，那么以后而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就算全世界的人指责他，指责我们，我也要留在他身边，跟他在一起。如果他说是，就算要我死心，我也要死个明白！
“我的事跟你无关！”冷酷的声音穿响在漆黑的夜里，也深深穿透了我的心。
我能感觉到心里的那个窟窿，它在伤心，伤心得滴血。
“我要知道，我要听你亲口说。”我的声音沙哑了，尽管在来之前，我千万次的警告自己不可以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我绝不要他再看见我脆弱的模样。
我很坚强，我可以保护自己，我希望他知道现在的我是这样子的。
“这样有意义吗?你还嫌被沈芯怡糟蹋的不够？你这是在干什么？干嘛要那样作践你自己？”他的声音在打抖，是因为心在痛吗？是为我吗？
我想傍晚的事已经传遍整栋女生宿舍楼乃至整个学校了吧。安安一定也知道了，是她打电话告诉他的吧。除了安安，我想不出有第二个人会这样做。安安了解我，了解余丛，了解我们之间的事。
我沉默着，目光渐渐地从他的脸上下落到地面，“林静，你认识么？”
泪，无声的滚落下来，不知落向了哪里。只要不让他看见。
“不认识。”
他回答得很自然，没有一点心虚。可我在听到的那一刻，整个人像被扔到了冰窖一样，浑身冷得连血液都凝固了。
我猛然抬头盯住他的脸，那张熟悉又曾经温暖的脸，在他幽黑的眸子里，我看见了自己脸上的泪光在路灯下透亮透亮。他怎么可以说不认识？他怎么可以表现出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林静，就是那个肯为你牺牲一切，又为你沦为夜总会小姐的那个女人，现在你认识了吗？”
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
“既然知道，还问什么！”他的表情冷漠如初。
提起林静，他居然没有丝毫的难过和怜惜。这个人，他有心吗？他的心是什么做的。
为什么是我在心痛，他都不会痛吗？那个女人，为了他，什么都可以牺牲，连我这个局外人都为之动容，他怎么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他是我认识的那个温暖的大男孩吗？是那个曾经安慰我，要我一定到达幸福彼岸的人吗？
我想破口大骂他，把我所受的委屈和林静承受的屈辱通通骂还给他。可是——可是我就是这么的软弱，连骂人都骂不出声。他是余丛，是我最爱的余丛，我始终没办法对他说出那些令人不堪的词语。看吧，我就这么软弱的人。
月光下，他的声音刺伤了我，“你觉得意外吗？我一直是这种人，你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晚？”
他变了，真的变了。
以前，看见我哭，他会用微笑温暖我，不必说那些谁都会说的安慰话，只是一个温暖的微笑，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孤单的，他就在我身边。可是现在呢，我的眼泪，他视而不见。
我的头变得很沉重，越想越是感到爆裂的疼痛。
小常笑，答应我，你一定要到达幸福的彼岸。
这句话像是在昨天说的一样，那声音、语气，那么温柔、温暖。
我还有彼岸吗？我的彼岸被他的冷酷轰炸得尸骨无存。
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我的身子轻晃了几下，眼前金星乱飞，在视线完全模糊的时候，我仿佛又看见了荼靡花盛开的样子。
等到我醒来时，正躺在一张洁白干净的床上，屋子里有股熟悉的阳光味道。我看见余丛在洗手间里走动着。在他转过身之前，我慌忙闭上了双眼，装成昏睡的模样，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恨他，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继续爱着他，我无法允许自己这么做。
我听到他走到床边，然后有一条温热的毛巾在我的脸上富有节奏地擦着，很舒服，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在余丛的公寓里，我一定会以为是安安在宿舍里照顾我。
“我让你这么难过吗？这么多的眼泪。”我听到余丛在旁边的声音，轻轻的叹息着。
此刻，他细腻的动作和轻柔的声音，跟之前在楼下的冷酷截然不同。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呢？我看不清，也看不明白。
以前，在我的世界里任何人和事只有两种颜色，不是黑就是白。后来，我认识了路翼，说不清他这人是黑还是白，然后是于锦兴，有时觉得他是黑色的，有时觉得他是白色的，有时又觉得他是处于两种颜色之间的。
总之，很复杂，很难懂。
我正思索着余丛他是属于黑还是白的时候，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走进。这么晚了，会是谁来这里呢？
“我看门没关，就过来看看你。”
秦萌老师，是她的声音！
“坐吧。”余丛道。
“常笑她……怎么在这？她怎么了？”秦萌老师惊问道。
“她刚才晕倒了，不过没事，可能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太虚弱了。”
他知道？不奇怪，安安那么担心我，一定是她说的吧。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
原来秦萌老师也知道我喜欢余丛这件事，我还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秦萌老师不是也喜欢余丛吗？可是她却隐藏得很好，要不是路翼疯狂的追求，我想她应该是不会告诉路翼自己对余丛的感情。
秦萌老师在说我喜欢余丛那句话时，口气轻淡淡的，似乎没有一点在意。这也难怪，我对余丛来说算什么呢？
“你喜欢她吗？
秦萌老师问的问题的答案，也是我最想知道。上次余丛拒绝了我，我想知道，面对另外一个人，同样的问题，答案会不会不一样呢？在我心底有一丝小小的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