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很快在人们的懵懵懂懂中过去了,冬天时断时续的雪花,伴着人们的收获或失意,也走进了一年最后的尾声,阵阵火劲的爆竹声,伴着冬夜的严寒,给和谐的家庭凝固住了这短暂的欢乐,也许这短短的几天相聚,是一个家庭上又一次久别的分离。
冬天的夜晚,外面委实是冷,刚下过雪的路上,到处是一片与夜色映衬的残白,显得分外的恑密与幽静,路上隐约可见的雪垛,在夜色中泛着银白色的光芒,凌冽的北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路上的几个人瑟瑟发抖,好在这时的雪花已然停下。
卢春燕对围着她的几个人道:“秋花婶,翠花嫂子,我不要紧的,你们回去罢。”
秋花道:“你这个样子,我们不放心啊。”
翠花道:“听我的话,去我家睡去吧,这冰天雪地的,别蹲在这儿冻着了。”
玉兰道:“有什么跨不过的坎呢,听翠花的话,别在这儿受寒了,去我家坐坐吧。”说着俯下身子,欲拉卢春燕起来。
卢春燕把手捥轻轻一扭挣脱开来,抹了把眼泪道:“让我冻死在这儿算了,遇上了这样的一家人,还有个什么活头啊。”
翠花道:“这大过年的,说的什么话呢,可别再说了,要搁在家里被你爸妈听到,岂不让人疼心。”说着抬头远远的看见了张林峰站在了前面,就暗暗的招呼着他回去了。
秋花道:“尽说傻话呢,那个婆婆媳妇没点隔膜事的,闹闹就过去了,还能有个什么想头么,别人都说我跟玉姑好,走出去像两母女似的,我们还不是有个磨嘴皮子的时候,只是你们没看到罢了。”
玉兰笑道:“呵呵,看我妈说的,只不过也不无道理,其实互相迁让些事情就过去了,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卢春燕道:“秋花婶,我婆婆跟你不一样的,若有你一半累家,有半分是为我们着想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秋花叹了口气道:“你婆婆就是好赌了些。”说着自是说了一些何金针的不该来。
卢春燕抽抽泣泣的诉说着心里的苦闷,三个人在旁边宽慰着,多是说些卢春燕顺气的话来,大家站的站蹲的蹲了一会儿后,卢春燕的情绪也平稳了不少,自由着三个人劝说着回来了。
秋花两婆媳就住在了翠花的对面,临到家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家,卢春燕由着翠花拉着进去了。
十点快到的时候,看翠花还没有回来的张婆婆,去张万山家打了个转,此时内堂里已没有了人,何金针在厨房烧着洗澡水,边同晓真婆婆长吁短叹着,看到张婆婆进来,自是又同张婆婆哭诉开了,张婆婆不好开口问翠花的事来,只好坐了下来对何金针一番宽慰。
坐了一会后,张婆婆心里惦记着翠花,想是同卢春燕在一块了,就故意的问道:“怎么不见燕姑,睡了么?”
晓真婆婆道:“跑了,你媳妇不也追出去了么。”
张婆婆哦了一声道:“这大冷天的,你们也不知道闹个什么,把媳妇冻坏了,还得你这个做婆婆的扛着。”说着站了起来,准备要走了。
何金针没好气的道:“就算她冻得只剩半条命了,我也没左眼看她,她喜欢跑还是我的不是了?”
张婆婆笑笑没做理会,推开了椅子道:“我得回去了,搁着两小孩在家不放心呢。”
何金针道:“再坐一会呗,两个那么大的娃了,还能有个什么闪失么。”
张婆婆道:“不了,待会翠姑回来看不见我,也会出来找的。”
何金针笑笑没再说什么了,晓真婆婆道:“呵呵,是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说着站了起来,同着张婆婆一块走了。
刚走出门口就碰到了张林峰,知道翠花是同着卢春燕在一块了,才放心的返回家来,在踏盆里添足了炭火,专等着在外面冻着的媳妇回来。
回到家后,已是十一点多钟了,翠花看张婆婆还没有睡,俩小孩还在看着电视,就跟张婆婆打了声招呼,带着卢春燕直奔卧室去了,张婆婆搬着踏盆也跟了进来。
卢春燕跟张婆婆熟些,比不得翠花长年在外,本是不算熟悉的两个人,就更显得生陌了,见到张婆婆进来,就如同见到娘家人一般,毫不遮掩的哭诉开了,事情的起因还得从头说起。
今天上午,村西头写单的张贵生,看着一年就要过去了,想趁着这最后的一天,出来跑些进帐,到明天就是新旦日了,是不能出来问钱的了。
何金针包了个蓝波,从五元钱一个的码子包起,已经叠加到二十元钱了,蓝波也包到了第三期,期期又多加了几个零散号码,但却也没买中个马来,还欠着最后的一期马钱没给,张贵生只好跑到张万山家来问了。
今年六月,张万山是来跟他交过底的,叫何金针的马不管大小都不要再写了,否则在马身上欠的钱,他是不会替还的。写单的这种勾当,就像是‘游击队打仗——只能暗地里来’。万一有人告到乡政府了,自己写单的那点钱,也只够交罚款了。
有一段时间,他借故没给何金针写单,到前些日子实在是拗不过她了,只好又偷偷的给她写上了,只是吩咐马钱必须每期都带了来。
这年关的最后一期,何金针却只是去了个电话,叫他先把钱垫了,说是晚些时候就送过来的,她现在在娘家不方便呢,张贵生心想,包了这么多期的马了,中途帮她摘掉,万一包出来了,自己也兜不起这么大的事来,只好又答应她了。
[作者:晏禧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