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春节里。发生了以下几件事:
第一、程夏拿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职业资格证书。年前县里劳动卫生部门突击检查,说各行各业都要持证上岗。范围之广竟然直接覆盖到了拉面行业。程夏无奈之下又盯上了门前的电线杆。最终慎之又慎的打通了其中的一家电话,花了六十元钱从某某物流师协会得到了一张厨师证书。
第二、小壮同学终于突破了他的一米七五大关,雄赳赳气昴昴的朝着一米八进发了。
第三、荆伟的右手在镇西头“王大夫中西医结合诊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治疗下,竟然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现在,他终于能够捏出了一个结实的像石头一样硬的雪球。经过几次实验之后,终于把对门那个难看的另他做呕还妄想要**他的王**家的破烂木门砸出了一个洞。
第四、这个第四嘛……
那是初五。在小镇的习惯上来讲,是本次春节的最后一天。人们在早上欢欢喜喜的放了鞭炮然后端上饺子来吃的时候。就发现本桌的两个从来不怎么看电视的人,都齐齐的盯着电视屏幕在看。
省电台的女主播今天穿了一身的红,估计是为了映衬这春节的喜庆气氛。可电视上正在播出的内容似乎就不这么喜庆。
一个四五十岁的光头被拷了手拷带进了警车,然后镜头一转,又到了法院。
“华远达,男,五十八岁,汉族。一九九五年起伙同**、**以组织施工队为名实行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犯罪。其间以强拆民居获得大量非常收入,同时贿赂**、**,建立起了其强大背景的黑社会组织犯罪团伙……”
“死刑立即执行”几个字从女主播殷红的小嘴的蹦出来的时候,荆伟刚好啃完了面前的一只鸭脖子,吐出了一大串的碎骨头。
初春,节气到了。北方小镇虽然还是一片白茫茫的,但暖阳晒在人们身上已经明显的让人更加舒服了。
荆伟支起一条腿靠在解了白霜的墙上抽着烟。程夏从屋里出来,站到他旁边:“给我也来一支。”
荆伟笑笑没说话,从沾了面粉的衣兜里掏出一支烟来递给程夏。
别人吸烟都喜欢眯着眼,她面前,却只见烟雾弥散。整个人的表情倒像是要从烟雾里看清对面的什么一样。
——
冰雪融化,大地复苏。春天走了,夏花盛开。
徐大叔的面店在春节过后不久就关门了。
据南方打工回来的乡亲说,在东莞那里看到了小壮妈。她身边好像并没有什么老板,她一个人在洗脚城那里给人做清洁工作呢。
徐大叔抽了一宿的烟。第二天,他用扫帚仔细的扫好了地上的烟头。给家里的另外三个人做好一顿早餐,就拿上了大半的积蓄,到县城最好的金店里买了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定了当天的火车票南下了。
面店开不下去,小壮的生活还得继续。
程夏和荆伟俩人再次并排倚在窗户根下。一个抽烟,一个望天。后来,俩人把身上所有的积蓄一起摆在了饭桌上。小壮要拿出他爸留下的那个存折,被俩人同时喝止了。
俩人拿出计算器算了算。最后,还差了点。于是,荆伟僵着一张笑脸推开了对面王**家的门。两家一九出资,合伙开了一家小超市。
饭馆没有了,老爹也不见了。小壮倒没显得多么伤心。他似乎还挺支持他爸的这种行为。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好男人就是不能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程夏不知道他是照搬歌词还是哪里得出的结论。反正徐大叔的事她管不了,可小壮这孩子她却不能不管。
来的时候还是一个毛头小崽儿,才一年功夫就长成了英俊少年,程夏感觉自己有责任,有责任保证他的健康快乐成长。可至于哪里来的责任,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班里的同学都感觉小壮变了。
自打春节过后,就再也没从他身上闻到过油烟味。不仅没有油烟味,小壮还明显比从前爱拾掇自己了。
这一拾掇不要紧,少年原本的样貌显露出来,竟然也是一个英俊非凡的美少年。
于是,小壮的校园生活又增添了一项新的烦恼。以前,他只是烦那些乱七八糟的时不时过来找茬的混混。现在,混混依然存在,可比混混更可怕的,是班里那些挥也挥不去的女同学们。
混混好对付,三拳两脚,打不过顶多就是挨打。可这些女生们……
唉!
“爱卿……”不要笑,小壮原名徐爱卿。为啥起了这么个名,据说生他那年小壮妈迷古装剧迷的不行。见天儿的看电视里一口一个“皇上”,“爱妃”的叫个不停。
小壮妈起名时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叫“徐皇上”肯定不行,叫“徐爱妃”那就更不妥,虽然人家香港有个名星叫王妃,可人家那是女的。
想来想去,感觉“爱卿”俩字着实不错。听起来既朗朗上口,又显得是如此的有文化,于是,“徐爱卿”俩字就落在了他家的户口上。
小壮着实讨厌这俩字,古装片不止他妈爱看,无数的同学的爸妈也都爱看。于是,无数的男同学女同学们也就都跟着看,看完了就总是免不了对着他嘻嘻笑着来上一句“爱卿,请平身~”
平身,平你娘的身!
小壮的易怒与冲动,打小就此埋下种子。所以说,家长在给孩纸们取名字的时候,一定要本着严肃认真的态度。要不然,找大以后,那就真的没办法再一起玩耍了。
话说回到当前。“爱卿”这俩字儿再从娇滴滴的女同学的嘴里娇滴滴的说出来,味道就完全变了样。
小壮听得耳根发酸。
“徐爱卿,明天叫你家长来一趟!”浑身的酸劲还没过去,班主任灭绝师太的穿耳魔音就扎了进来。
小壮皱起了好看的浓眉,按说自己最近好了很多,已经由三天打两架改为七天打一架,还是专挑了周六日老师们休息的时候来打。成绩上虽然说不得多好,可自从班里转来一个王小二之后,垫底的事儿就再也没用自己操心过。
见家长,这又是犯了她老人家哪门子的大忌?
在班主任那殡葬馆一样的憋闷腔调里,小壮总算明白了,这回倒不是什么坏事,说起来还算是一件露脸的好事。
当然,“好事”俩字是班主任说的,对于校园活动,常年奔波于面店和学校之间的闲散少年来讲,那无疑就是一件闲的蛋疼才会去参与的**行为。
**归**。谁让你还是顶着镇中的牌子,再**的行为你也得来参与。
去年年底,学校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大运,说是省城有位杰出青年企业家指名为镇中投了一大笔钱,用于翻新学校宿舍楼还有相关教学设施。
这不,投完了资,买完了相关教学设备,人家在百忙之中说要来参观学习一番。
参观其实也没啥好参观的,镇中就那巴掌大的一块儿地。要不是企业家投了资,连球场还是沙子地的。不过小壮想了想,认为人家还确实应该来参观一下。你说要是你给一块土地投了资,你能不来看看种地的人买没买种子,上没上化肥吗?
于是,小壮同学就以他出色的外表和谈吐(也不知道这个“谈吐”的标准是神马),充当了小幼苗的角色。下周的欢迎大会,他要充当鼓乐队的领队。
其实所有的家长都受到了邀请,因为学校希望这次的欢迎大会能够热烈一些。据说这位企业家可是了不得,不仅是省里的十大杰出青年,青年企业家,还是前阵子打黑除恶中大义灭亲的英雄人物。
小壮认为最重要的还是“企业家”那三个字。因为他前天在学校新修的卫生间里蹲坑的时候,无意间听隔壁的副校长给什么人打电话,说学校的校办工厂效益越来越差,教师们眼见着就要开不出奖金参与东南亚七日游。得找个懂行的人给来指点指点。
指点。让一个上市企业的老总来给“指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小壮是真的不想找程夏。自打那夜小夏姐姐在他旁边睡了一宿,而他又恰巧在那夜完成了少年的第一次梦遗。就总觉着再看到小夏姐姐就怪怪的。
其实他是真的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小夏姐刚来店里那会儿,在他心中那其实就是第二个妈妈,他那时候是多么的尊重爱戴这个小夏姐啊。
可后来越想越不是味,总感觉自己梦里出现的那位神仙姐姐和小夏姐的重合度越来越高。
于是,小壮打心底里开始把程夏从妈妈的高度上给拉了下来。至于现在给拉到了哪个位置,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家长会,顾名思义,就是家长来给开的会。
程夏要是去了,那就是他的家长。家长,还能是谁?女的就是妈,男的就是爹。
他最开始是去找了荆伟的,与其让程夏充当妈,他宁愿让荆伟来给当爹。
可这位大哥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难得见上一面。因为很难见上面,所以小壮一下午的时间就真的没见上面。
没办法,老师说了,每家必须出一位家长。而他做为此次欢迎会用于展出的小苗苗,就更要给大家起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
于是,他很不情愿的和程夏说了家长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