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坐大巴,陆程是开车回去的。
直到车子驶上高速,程夏都始终回不过神来。
两个月不到的功夫。一切,都面目全非。
就像一个噩梦,她曾经做过许多次的那种无由头可寻的噩梦一般。可这次,她怕是陷在里面醒不来了。
程夏坐在车里,一直闭着眼。她很想睡,总是在心里期待着,会不会一觉醒来一切就又和两个月前一样了?
爸爸还是爸爸,小叔还是小叔。
她咬了咬唇,把亲爹在脑袋里循环了一圈,直到咬得嘴里传来了血腥味,她也没能理出来所以然来。爹,始终是爹。再恨,又能把他怎么样?
而陆程……
夜里从山坡上落下几块碎石,养路工人还未来得及清理,车子一阵颠簸之后,刺耳的刹车声刮过地面,程夏子弹一般的弹出车门,蹲到地上一阵狂吐。
晕车晕得史无前例。
——
回到省城已是天黑。程夏东西不多,甚至比回去的时候还少。
陆程一直安静,拿行李,上楼。进到屋里的时候,发现程夏直直的立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他站在厅里看了她一会儿,两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足足对视了十几分钟。最后,他一步上前将程夏拽了进来。
挣扎撕扯一番,无果。最后,程夏只能乖乖的瘫在沙发上装死。
陆程闪去做饭了,他竟然没再使唤程夏。见他挽着衬衫袖子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程夏其实真的很想说:“亲戚,你别做了。我真不饿。”她担心饭菜吃不完又要扔掉。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浪费可耻这回事。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陆程从前也有过做饭的架势,但程夏直到今天才发现,泥马这小子的做饭水平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相较于自己那半吊子的家常菜水平,他竟然忍了那么久!真不知他是真的懒的要死还是一直以使唤自己为乐。
这饭吃得很是尴尬。
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
程夏本来不想吃的,可耐不住她是真的饿了,而且陆程的饭菜实在做得好吃。连连喝了两碗鸡汤之后,她极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嗝。
六小时的静寂,终于被一个嗝打破了。
程夏把汤当酒喝,又一口干掉一大碗。她很不淑女的抹了下嘴,把碗“咣当”一声墩在桌上:“你想怎么样!”
陆程的注意力正在两只抱了团儿的虾上,被程夏这么一拍,筷子一哆嗦,那两只便英勇的擦过他的袖子,掉到了裤腿之上,腰带以下的一个很隐私的部位。
程夏的眼睛跟了过来,瞬间又撤了回去。她尴尬的咳了咳,给陆程递了一条毛巾过来。
“那什么,小叔,我是想说,欠你的那三十五万……我过些年还你,可以吗?”
“?”陆程抬头看她,一脸不解的模样:“钱?什么钱。”
失忆了?
程夏眨了眨眼,咳嗽两声,准备提醒他一下。有些事还是说明了比较好,特别是这种**不清的事儿。而且就算陆程真的脑子断了片,她也不想做那平白占便宜的事。
“那个,就是,就是,你给我爸的那三十五万,今天下午,我家客厅,你忘了?”
陆程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勾向一边,模样不太像个好人:“你应该知道,你欠的,不是钱……”
——
程夏吓坏了。
以前的陆程也有不招人喜欢的时候,但她从来就没怕过他。可今晚,她竟然怕的不敢睡觉。
要不是陆程再三威胁不要弄脏了他的床单,程夏恐怕连个澡也不敢洗。她速度快得堪比特种兵,用了三分钟不到就把自己清理了干净卷进了被子里。
最后还是不放心,她又把能搬动的柜子椅子什么的都顶在了门上。
还好,陆程怕是也累极了,悠闲的洗了个澡就回屋睡觉去了。只不过临睡前说的那句话让程夏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有二十了吧……”他掐指算了算:“可以了……”
不可以啊,不可以啊好不好!程夏咬着被子,哆嗦着蜷成了一团儿。我二十岁才过了一小丢丢,我还好小的好不好!她把被子咬出一排牙齿印,真怕那亲戚兽性大发不管不顾的闯进来。
这一夜,她几本没能合眼。
数着客厅里那只老式挂钟的敲打,看着对面的一片夜空。一颗,两颗……当钟声敲响第五下的时候,她数到了第十一颗。
一共十一颗流星。
她怀疑自己眼花了。
——
**的生活正式开始。陆程的态度**不明。他没再给程夏分析那三十五万的结构,程夏也就没再问起。
她又开始了小保姆一样的生活。只不过每次再提着菜篮子出门,被邻居大妈拉住问那些大葱还有手纸的价钱,她越发的感觉自己像个小媳妇。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了十多天,到了快二十天的时候,陆程终于开始夜不归宿。
往往是凌晨三四点了,他才带着一身的酒气踉跄着回来。
有一次程夏半夜闹肚子,一闹就闹到了第二天。当她又一次虚弱的爬回了床上的时候,感觉客厅里似乎不止一个人。
有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柔,慢条斯理的还带点台湾腔。程夏听着舒服,肚子也跟着好了许多。
她眼珠转了转,心想这女人跟陆程的关系肯定不简单。这么早……呃,确切的说应该是这么晚,这么晚了俩人还呆一起,估计有门!
她高兴起来。
就差没扒开门缝朝外看。女人呐,你不要走哇!赶紧留下来把陆亲戚给收了吧!
程夏不怕还钱,就怕她还没搛够那三十五万,就真的不用再还了。
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她都无法接受陆程这个人。虽说两家根本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但她好歹唤过他几声“小叔”,一想到自己跟这人扯到一块儿,她就皱紧眉头想到了两个极其难堪的字眼“**”。
可惜,那女人最终还是辜负了她的期望。只听陆程在厅里低低的说了些什么,静寂了一会儿之后,就听那女人说了句:“嗯,我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程夏正扒在门上听得认真,“咚”的一个敲门震得她一个哆嗦。
就听陆程在门外大着舌头了句:“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