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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执子之手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

眼看下贴子来了,正是腊月初六。按农村的旧习,男方请人看八字斟酌个黄道吉日,选好的日子要适宜嫁娶。我和天翊的年龄相同、生日相近,算命的根据推算给出了这个日期。

那个二零零二年的冬天,特别冷。几乎一夜没合眼的我,在父母的安排下,等待。

说到结婚这天的稀罕还真多:一大早四五点,拉陪送(嫁妆)的人就来了,轰隆隆的,父母要这么早起来应酬,到他们拉完东西;结婚的人要起早,拉陪送之前我已经起床了,也是在父母催促下起来的;由于这个“起早”,导致临清的大伯一家无法过来,因为他们还开着百货商店。

我在这天,是个朴朴素素的新娘子。

怎么说呢,提前就讨了奶奶示下,一切按照奶奶的吩咐行动,不穿婚纱不化妆,没有一切新鲜玩艺儿。只穿一件借来的大红色的毛呢风衣,那是耀眼的新人的红,很合体,到膝盖以下的长度。连脚上穿的鞋子也是借来的,说结婚当天的鞋子只能穿一次,寓意——不走第二遍。

早早的,奶奶就过来坐阵了,她就坐在我们八仙桌子的右边那张椅子上(右边为上,俗话叫“上边椅”),指挥着父母和我。说心里话,我是好稀罕奶奶的,从小到大没见奶奶和我们如此亲近过,直到我做了这门亲事以后。

我收拾好这身行头,准备披着刚拉直的头发,在那镜子面前照:镜子里,那件风衣甚是鲜艳,鲜得能滴下血来;一张泛着红晕的娃娃脸,素面朝天,未染半点粉末,连眉毛都未曾修过;一头乌黑的长发,刚刚做了离子烫拉直,垂柳一样的飘散在肩头,一丝一缕藏尽无数的情丝新愁。

我梳了梳头发,奶奶命令道,

“扎起来,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子一样!”

等我扎好了一个马尾辫,奶奶又说,

“嗳,这就对了,露出这张四方脸儿多好看……”

可你们怎知,拉直的头发扎起来不肯打弯,扎得很低很低的,也就更显得朴素了。

男方的人来了,来接我的只有两辆车子,还是两辆红色的面包车,在当年还有“松花江”这种车的时候。可见,我的婚礼一切从俭,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既没花哨的婚妙,也没时兴的录像。

陪我前行的有婶婶和一个大娘,我坐在前面,听婶婶吩咐。一路上,像上了轿的大姑娘前途未卜,也不知道他家究竟长个什么样子。虽然订婚已有半年,但男方的家一次也没去过,听说他家有两个院子,结婚自然要结在新院里。可我心里没底呀,对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对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我就要和他结婚了,我准备好了吗?

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不够你胡思乱想的。

看到一家门口朝南的门前站满了人,婆婆朝我的车子走过来,递给我一个红包,我马上交给了婶婶,婶婶说“才一百六?”我们商量,但看媒人眼色,不争了,下吧!婶婶和大娘两边扶着我下车,进到他家来。

一入院子,台子上站满了人,有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有主持婚礼的管事。婶婶把我推到了最东头,以东为上嘛,所以我站东他站西,开始典礼,听证婚人在那儿念祝婚词,和入党宣势的排场一样。不外乎“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意思。

典完礼,被簇拥着上回车子,去县城的饭店吃饭。那一天,和我坐一张桌子的都是婆家和娘家最亲的人。我这边的代表应该是大娘和婶婶的,但因为大娘没来,只有婶婶最亲了;婆家的代表可多,天翊的妈妈、大娘、婶子,还有天翊大娘家的儿媳等人。

新婚吃饭也就那样儿,婆家人一个劲儿地往碗里夹菜,陪着我们说些客套话,

“她婶婶放心,我们天翊就两个姐姐,进了门以后呀,会像女儿一样待她的……”

“亚楠你放心,我们家天翊一儿一父的,将来的一切都是你们的……”

……

酒足饭罢,跟着婶婶又坐车回娘家,这一次要换条路子走,寓意——不走回头路。

这次进家心情已变,家还是我的家,只能停留片刻了。爸爸喝醉了,在里间屋睡觉;妈妈叮嘱我一些悄悄话,让我记下;弟弟也在家,已经十七岁的他,长成一个一米八三的小伙子了。

进家换衣服,我记得很清楚:鞋子没换,不能换;只换了外套,穿的是那件紫罗兰的长风衣,毛呢的,到脚踝的长度,长度决定风度,合身的程度更衬出我高挑的身材。而且,我还戴了一顶紫色的帽子,和风衣的颜色一致、略浅,那是我早已搭配好的装扮,与众不同,不走寻常路。

趁着太阳快下山之前,妈妈派了弟弟送我回去,此时心情百感交集,眼泪在心里打转,却没让它显示出来。爸爸,还在里间屋睡着。

我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来到天翊家,吃饭时我改口,喊了婆婆——妈妈,叫了公公——爸爸。但没有改口费。

进婆家吃的第一顿饭是面条,婆婆说“起身饺子落身面”。除了面条,就是一桌子的菜,也是白天在家做席的菜。我还拘谨得很,毕竟是初来乍到的,外套没脱帽子没取,只匆匆地吃了一碗面。

吃过饭,一群人带我来到新院里。忘了介绍,婆家有两个院子,隔着一条路正好是前后院,出了前院(老院)一转身就到了后院(新院)。

来到西里间,围着新床边站了一伙妇女,我自然没见过这些街坊朋友,也不知她们即将要做什么。俗话“抻炕”,也就是铺床啦。一伙人,铺一层,撒层枣子;铺一层,撒层花生;铺一层,又撒桂圆;再铺一层,又撒栗子。

我正被推到天翊身边的时候,大姑姐喊我出去,呀,天降救兵也,我如挣脱笼子的小鸟飞了出去。原来是媒人婶婶叫我上她家一趟,我就跟着来了,婶婶的脚步很急,我也跟着心头一紧。

一进婶婶屋门,就看见了我的爸爸和妈妈,他们深夜赶来看我让我十分惊讶。妈妈说,爸爸睡醒了,第一句话:

“俺家亚楠呢?”

“早就走了,上婆家走了……”

一听说我走了,爸爸放声哭开了,

“不行,俺要俺家亚楠,走,咱们去看看她……”爸爸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哭着要去。

妈妈一见爸爸这样坚持,就骑车一起来了,来了也不敢直接去婆家,只好上媒人这里来了。

听完妈妈的话,看着爸爸落寞的样子,我的泪如雨下,爸爸说:

“我只想看你一眼,看看你高不高兴……”

……

我的心都碎了一地,岂会高兴?

回到新院里,人群已经散去,院门已锁,屋内屋外灯火辉煌。热闹了一天的院子,这才寂静下来,让我终于有时间仔细端详这一块即将属于我的世界。

新院是农村当年青一色的大房子,五间大北屋,新砖新瓦新家具,新人新床新气象。从东里间屋到东边配房再到街门口是一条龙下来的,装修得还可以吧,只有配房没用地板砖。院子里铺的还是新砖,没有一棵树。西边留出一片空地来种点瓜果蔬菜。西南角是厕所。南边墙根底下还有一堆盖房余下的沙子。整座院子,站在南边往北望,似乎也有一座气派的景象。

新婚新人有心事,各怀心事两不知。

这一晚,我没有熄灯,我刻意不睡。只留他一人独守空床,我在院子里散步,而且是穿着他的鞋子。妈妈交待过,穿着他的鞋子走一遍,一生都能占上风。好吧,我承认我特别迷信。

走了半夜,累了,就在我的新沙发睡了。

这个新婚之夜,没有你们想象的香艳情节,对不起了,我不能篡改我的历史。而且和天翊只是媒妁之言的婚姻,在我还没付出感情的时刻,我是不能强迫自己屈服的。如你所见,我很注重感情,而且可以说是“爱情”,没有真正的爱情做铺垫,即使有了名媒正娶的事实摆在眼前,也奈我不得。对不起,我很执着。

一晚没睡好,一夜心疲惫。

一大早,听妈妈的吩咐,过来给婆婆的屋子扫地。我没犹豫,拿起扫帚就扫,扫到一半的时候,婆婆才把钱递给我,这次也不用红包了,就一张五十元大钞。

说到这,我想聊聊结婚的费用。

我们结婚和“裸婚”无异,做女儿的嫁出去,当爸爸的是赔钱的。一共,男方只拿三千块钱礼金,我们女方要陪送一万多块钱的嫁妆。而且,没有结婚照,没有三金四银,没有额外的装修。结婚当天下轿礼一百六,扫地礼五十,你算算呗,结个婚女方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嗳,我不是为钱而争议,也不是为了钱才结婚,只是为了从父母之命而如父母之愿而结婚的,所以我觉得此婚结的好不委屈。

一来,父母以为给我找了个好人家,有钱人,可人家为你花了几个钱,我只看见人家还挣了不少钱;二来,我和天翊才订婚半年,见面没超过五次,结婚之前连他家家门口都不知道朝哪边;三来,我仍是不想结婚的,结了和没结没有什么两样,我可以让我的心一直在我的肚子里放着,永远不交出去。

第二天,如昨。

第三天,圆饭。奶奶和外婆都来了,有了我亲爱的两位长辈坐阵,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一家子的亲人相聚一堂,我终于在婆家找到了娘家的气氛。

记得那天,雨泽的大姑也来了,看了我一眼,交待了两句,让我闲时候去她家玩儿。

奶奶是最高兴的,这是她的主场才对。她从小在这个村子里长大,所以看到我的婆家奶奶一见如故,彼此间说笑不断,那爽朗的笑声让我也好好感受了奶奶和蔼可亲的一面。

我在席间周旋,与爸妈说话,招呼娘家人吃饭,忙前忙后的俨然一个女主人的姿态。其实我并不懂怎么招呼人,只是那一天高兴,发自内心的做些本能的事情。最亲莫过于自己的父母和家人。

三天过去,依然如昨。

我的婚已结完了,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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