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没有再提起过,就连乐此不疲于掀人老底揭人伤疤的佳爷也是缄口不言。余冉的离开是我始料未及的,就像选择向左向右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想,如果那天余冉说蝴蝶兰都开好了的时候,我直截了当的劝慰他好好学习,别三心二意。而不是兴致勃勃的跑去和他喝酒买醉,是不是也不会到如今这覆水难收的境地。可惜的是,世上林林总总的事情都没有如果,只有无力回天的结果和不堪设想的后果。
十八岁的成人礼本应该过的有声有色,然而从头到尾我都是闷闷不乐的。我甚至想,倘若余冉没有不辞而别,那么今天在这里觥筹交错,欢聚一堂里的人一定会有他。可是因为我的一时糊涂,断送了余冉的大好前程,也断决了我们的君子之交。
宋佳泪光闪闪:“顾北,十八岁快乐。已失去的都忘记,得不到的都宽怀。”
陈风目光灼灼:“过了今日,干了这杯。我会把你妥善安放,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下流离,免你无枝可依。”
风黎儿冷嘲热讽:“一个生辰而已,何必俨乎其然。你还要上天怎么着。”
听着他们感天动地的祝愿,我沉重的心早已是一片惊涛骇浪。我勉强自己去
笑出声来,可不听话的嘴就像被502胶水粘住了一样,没有咧开。见我自始至终都洋溢着浓郁的伤感,陈风毛遂自荐,要为我引吭高歌。我望着冁然而笑的陈风,双手合十,做好了聆听他天籁之音的准备。
有些低沉的前奏安然响起,听着熟悉的旋律,我很快就猜到了歌名,笑而不语地看着正在酝酿情绪的陈风。今天的他光鲜亮丽,独具匠心的米黄色面包服,飘逸潇洒的卡其色七分裤,干净利落的黑色松糕鞋,说不出来的风度翩翩。和一身灰蓝牛仔的我天差地别。黑暗中,我竟然发觉陈风的脸,似乎很多年以前就见过。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陈风高亢的声音响遏行云。那一分钟,我的世界是空无一物的,只有陈风有些纯净,有些沙哑的歌声在回旋。紧接着我想到了我生命中许多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的人,他们近在咫尺,而心远在天涯。我们曾走在一条直线上,熟知奔着各自的方向前进,渐行渐远,回首望去,一路仓促的脚印密密麻麻,踩在心里最柔软的部分,然后再没有回头,再不会回头。
曲毕,陈风满目荒凉的看着我,像是把几千年的话都一吐为快了的感觉。我手足无措的摊坐在靠背沙发上看大屏幕上方的吊灯一会变红,一会变绿,心里乱七八糟。其实不过是害怕和陈风对视,总觉得他的目光太过隐忍,太过诚恳,或者说,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怜惜他失散多年又不期而遇的爱人一样,愧疚而又热烈,抗拒而又期盼,等等,我怎么会对陈风一个七尺男儿想入非非。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喝干了整整一听来自斯里兰卡的LionStout。
宋佳等人还在把酒狂欢,欢歌笑语声响彻云霄。我却被这浓烈的黑啤酒折磨得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脑袋感觉天旋地转。恍惚之中似乎听到陈风摇晃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我哭泣着喊道:“华裳,华裳,当年你对本王说你最喜欢合欢花,我便命人去挑选全天下最好看的合欢花,本来打算成婚之日让你一览满城尽是合欢花的奇景,可惜你没有给本王这个机会。一山一水人如旧,孤灯独枕泪沾颜。凌云苦盼鬓霜白,不见满城尽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