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只是小事,阿莫虽不舒服却也不是小题大做的性格,转瞬再看那女子又恢复了初见面时的神情,眸色清明,似乎没有听出众人的讥讽浑不在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亦不再理会这个穿着怪异的姑娘。
“答对了有银子拿么?”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姑娘应该默默离开的时候,她竟再次开口言道,那眼中带着稚子般纯真痴痴凝望着展桌上的花。
堂堂青鸿馆,各方郡司招贤纳士之地,在她嘴里竟沦落成了个赌坊,还得是猜中了有银子拿的那种。
再次成功挑起了众人的不快,但这回偶有嗤笑之人却无人出声,毕竟谁也不信一个丑女能猜出什么答案,所以根本不屑应声。
“没有,”倒是展桌前的夫子应了一句,“姑娘,青鸿馆是清白之地,斗宝局是才局,不是赌局。”
年轻的夫子笑着解释,却没有一丝不屑。
“那就算猜中了也没什么趣儿。”那女子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很失望的样子。
“你能猜中?哈”说话之人正是之前请她不吝赐教的那位白衣士子,只见那士子像看怪物一般夸张的哈笑了两声,掷地有声道:“你若能答对这花的名字,本公子便搭上些彩头又何妨,只怕姑娘只会空口吹大气儿!”
眼看刚刚结束的话头又被挑起……
阿莫皱眉不语地望着身旁的女子,她说兑币,兑的是郡城币,难不成她去过血郡城认识这花,想天下之大,什么样的奇人物没有,就算知道也不奇怪。
“姑娘,青鸿馆不是女子久呆之地,若无事,还是趁早离去吧”开口的亦是位学子,一身灰色布织外袍,言语冷冰冰的,但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好意。
奈何有人并不聪明。
“你出多少?”那女子眼中含笑,望着那白衣士子,神情却颇为认真的问道。
“什么?”白衣士子看着这丑女大喇喇的看着自己心头亦是大大不快,随即明白她所说的,竟是问自己彩头要算多少,嘴边抽搐,冷笑一声道:“十两如何?”
一般赌局,十两已是不少。
那女子听了,低着头琢磨,不觉伸出两根青葱般的指尖貌似在计算这个买卖合不合适一般,末了摇了摇头:“太少了。”
哈哈,众人看着这女子掐指计算的样子颇为搞笑,但哪敢笑出声,就看女子抬眼望着白衣学子,上下打量半晌,讨价还价般开口道:“你再添点吧,看你的衣服配饰,应该很有钱吧,十两太少了。”
女子说起话来那般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那样盯着一陌生男子是怎样的不合礼教,众人亦无声呆愣,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厚脸皮的女子。
青阳侯看着这女子的反应,一脸纠结,像是尝到了什么难吃的菜吐又吐不出去的表情。阿莫倒是觉得难得见到如此有趣的人。
却是那白衣学子被盯的有些跳脚,又羞又怒,率先打破沉静言道:“你一个姑娘这样盯着一陌生男子衣饰打量不觉得羞耻?十两百两答不出来,又有何区别?”
阿莫这回就是有心维护,也不知道该为这女子说些什么了,这女子行为胆大,不似安国的民风,难道真是外地人?
“羞耻?”那女子不解的凝眉,“我为何羞耻?我又没对你动手动脚的有什么可羞耻的?”
男女有别,众人抿嘴偷笑都不接口,这女子是个祸头,生怕引火烧身。
“难不成还想动手动脚做点什么……”倒是青阳侯无意中一句话,在沉静之中显了声,随后又是一阵哄笑。
这女子每说一句话都能引起一片哗然,青阳侯也只是藏在人群中顺着心思轻轻嘀咕了一句,没成想这回众人反倒静下来了,就显得这句话格外清晰。
看着阿莫望着自己的眼神便知自己又被阿莫鄙视了一下,便急急地想分辩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奈何在众人的调笑中,阿莫已经撇过头不再看青阳侯。分辩不成,青阳侯则有些恨恨的转头看向那女子,似乎从她出现,自己就被‘锦王’兄弟各种不待见啊。
“我才不会对他动手动脚,”女子笨拙激动地解释,极力要划清界限的样子,想任何一个女子被人说成这样都会生气的吧,阿莫有些同情这位姑娘。
“他长得这么丑!谁会对他动手动脚!”女子一双杏目圆瞪,面带怒色,似乎不说出来怕众人误会自己一样。
噗,阿莫一口茶险些喷到青阳侯身上去……稳了稳气息,而是生生将余下的咽了下去,大喘着咳咳几声才复平静,抬眼望向那姑娘,她居然还嫌弃别人丑?这姑娘审美障碍挺大啊!
众人此番更是大笑不止,年轻夫子几次想阻止这场闹剧,奈何听见这女子的答话,又看看这女子容貌,一股无力之感由生,张着嘴上下吞吐,愣是没吐出半个字。
众人都笑,除了阿莫和那个白衣士子,白衣士子深深觉得自己被侮辱调戏了,竟被一个丑到没边的村姑说自己长的丑也是够倒霉了,今天出门是没看黄历么,可对方终归是个姑娘,他饱读诗书在青城士子中也算有点名气,这大庭广众之下既不能出拳相向又不好破口大骂,当真生气。
若不是那白衣士子是个身强体健的年轻人,估计此时已经气抽过去了。
“既然没区别,那就算一百两如何?”说着那女子俏皮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真是贪财啊,居然此刻还没忘记银子这事呢?众人连在心里念了两句佩服。
“好啊”那白衣士子想着怎么才能让此女在众人面前丑态尽出,反倒干脆地一口应下了。
“姑娘,青鸿馆的斗宝局是才局,不是赌局,也请众位士子牢记!”夫子从展桌前走过来,气质沉静,声色不变地再次言道:“要是有人是来捣乱的,我只好请她离开!”说罢眼神瞟向那个姑娘。
这个夫子虽然年轻倒是一身的严肃学究气派,说起话来声音不大也不好听,但是显然很受听,众人都很敬服的样子,慢慢地离那女子远了些距离,再不敢有人挑刺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