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如约而至的刀疤,说他是丝绸一带的文物贩子恐怕没有人相信,满脸横肉地,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响马帮。
明面上不能谈的交易,在二锅头撮合下,五人谁也没有透露风声,我们在特约的包厢房里看着那个宝盒摆在桌上,年代有些久远了,手指触处掉下一层泥垢,还好这是铜铸镶金纹,脱色不多,看起来有点像黑木匣。
我对刀疤说:
“看东西,里面不止狼图腾,其中的历史信息我只能估个大概,这好像是内蒙古呼合浩特出土的元代镇邪宝物,忽必烈北上草原,经过那里的左旗部发现了宝盒,学名叫做牙狼紫金匣。怎么会在你们手上?”
刀疤对我翘起了大拇指:
“兄弟,识货!这牙狼紫金匣嘛咋会在我手上,得从阎老教授一次蒙古之旅说起,当时他无意经过小兴安岭,一个粗犷神秘的蒙古男人邀他来家里烤羊肉,算是小酒叙旧会故友。
后来的长白山相遇,他把这宝盒给了阎老教授,希望他代为解谜。有了小阎爷爷的笔记,怎么可能借考古之名大胆发掘呢?
当然要暗地里打探消息,这不二十五年过去了,淘沙打眼摸金贼,该找的找了,我是文物贩子出身的,自然人脉广、朋友多,这帮****的!一个个都没能带回贴金的红鱼(冥器、出土的古董文物)。”
听着刀疤兀自埋怨,二锅头搡着眼镜问他:
“有没有这种可能?你看啊刀叔,首先这牙狼紫金匣,是那个神秘的蒙古男人转赠给阎老教授的,东西肯定不假,单从外表就能看出来,只是宝盒和阎姐爷爷手里的笔记,看似毫无关联,却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处,这就给我们提出了一个中心问题:为什么二十五年来,一直至力于考古研究,不懈发掘、探墓,除了大海,足迹遍布山川峡谷、沙漠流域,就是找不着狼图腾。”
“你是说调包了?那不可能!我爷爷和我父亲对那个蒙古人还是有所了解,毕竟我们祖上往前三代都是世交,书信来往。”
阎萌萌觉得这种解释接受不了,对二锅头的猜测没法认同。
刀疤道:“照你这么说,那阎老爷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开玩笑嘛,他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总不能监守自盗嘛,而且蒙古人信守承诺,怎么会一路上淘沙,故意让他看不到狼图腾?”
“我没那么说,”
二锅头朝我们笑:“只是人心难测,谁也说不准以后还会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难道你们就没派人调查那个蒙古人?阎老教授不至于连这点事情也要隐瞒。”
阿碧望向阎萌萌,对刀疤说道。
我手拿钥匙打开牙狼紫金匣,迎面扬起一层积垢太深的灰尘,难得理别人说话,手指一扣,解脱了宝盒盖,里面是玉帛连叠、密封扎裹的雕像。
锐利的鹰眼,肌腱有力的爪子牙,这只刻绘得栩栩如生的草原狼摆起尾来,底座是国玺一样的锁,让我联想到了一个世代永传的狼图腾密匙。
我不太确定问刀疤:“这似乎是个密匙?要想在茫茫辽阔的天地间,找到狼图腾,只有去蒙古了。”
“要像你说的这么容易,傻子才跑那么多地方,寻找蒙古神话中天方夜谭的狼图腾。”
刀疤白了我一眼,阎萌萌说:“我看这事也不急于一时,正好你和你的爱人,加上二锅头我们三个,不妨就狼图腾是不是大规模狼群殉葬的坟陵,围绕我手上这本笔记,估摸个八九不离十。”
展现眼前的就是桌上一本破旧发黄的考古笔记,和那只紫金匣,样子像狼玺,只能这么叫了。
顺着手指张开,我看到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和看不懂的数理化公式。
一见为难处,我把问题丢给了阎萌萌:“这笔记里的文物信息,涉猎广泛,涵盖天文、地理、建筑几何学、化学等知识层面,这好像跟草原狼关系不大吧?”
阎萌萌指给我看中间那页关于狼群陵选葬风**的事:
“是不大可能,以我爷爷严谨的倒斗性格,他完全可以标记陵寝的大概位置,没必要画蛇添足,文化不高就别写那么多蝌蚪。
但是他一个朋友大学毕业,学土木工程,主修数学方面,也兼做化学实验。
后来参与两弹研究期间,一度出来考古,那会儿的地理知识就是我爷爷给他恶补……再后来洗手不干了,都跑去淘沙。”
“我说紫金匣怎么一层泥呢,没开封。”
我笑。
“泥是后来人为掩上去的,怕潮。”
阎萌萌说:“针灸、水浸、火刮,什么方法都试遍了,得到的信息就只有一把锁。”
我正想说什么,刀疤和二锅头拿着单筒显微镜,把玩着狼玺、紫金匣,各自发现盒盖夹层、玺底有什么东西似的:“我靠!蚩尤陵?!”
一听说跟黄帝齐肩的苗族祖先,胖子按捺不住了,穿衣提裤蹭鞋底,过来踢踏着地板,表情笑呵呵,好似看到美女一般,抢过显微镜:
“哪呢?我看看,这蚩尤陵可是个好去处啊,至今没人发现遗址,倒让我得此宝物,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胖哥淘沙贼溜溜。”
“吴胖子,你别他娘整新词,贼拉带劲的,那是淘沙吗?买棺材还差不多。”
我朝胖子骂着,没有显微镜观宝盒的二锅头,搡了下眼镜:
“那不打紧,都是墓里倒斗的,谁手里没点货,人前也不好显摆不是。他要看出这紫金匣来历,我倒贴请客。”
“你别激他,死胖子架不住嘴馋,能把你积蓄的那点钱吃没了。”
我笑,两人使了个眼色,互相道:
“小许,我看你兄弟为人豁达,不像你,心里阴暗,对别人还那般冷嘲热讽。”
“哪能啊锅子,自打跟这胖子认识,他没有一天不花我的钱,连吃带喝这花销多大我就不说了,反正以后刨红鱼(拿冥器),是万万不能带他出来玩了!”
听我这么骂胖子,阿碧觉得好笑:“你又不是他爹,咋个晓得吃货的世界,就只有吃了?”
阎萌萌乐了,道:“吴先生倒斗最是经验丰富,有了他的鼎力相助,我们如虎添翼。”
胖子放下紫金匣,左眼戴着单筒显微镜,白了我们三人一眼,朝阎萌萌笑,望了眼认真考察狼玺的刀疤。
“你说你们三个,花里胡哨一堆屁话,都冲我撒娇。哪如阎妹妹,对我从不谎言相欺,打今儿起,你们谁也不许当阎妹妹的面,拿我开刷。”
“哟!都跟这研究历史文物呢。”
老秦啃着苹果,一副小鸟依人睡眼惺忪的样子,他也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好奇的眼光盯着牙狼紫金匣盒。
这时候刀疤脸色呆滞。
放下狼玺后,有些怒意,为难道:“既然诸位都到齐了,实话告诉你们罢,明天我们轻装上阵,去一趟神农架,那里可能解开狼图腾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