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片宁静的白,一片安逸的白,我的身心从未像现在一样的放松和自由,我的意识在逐渐崩毁、坍塌。脑海中恰如其分的浮现出一句话——尘归尘,土归土。这是要死了么,为什么我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些许遗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没有娶妻生子,就这样毫无抵抗的去见马克思,真是愧对爹娘多年的养育之恩。就在弥留之际,我听到一个彪悍的声音,其强悍程度以至于分不清性别“上电击!”,话音未落我就彻底的失去意识了,我想应该是吓的。
这一觉,我不知睡了多久,期间做了数不清的噩梦,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总感觉有些事情一直浮在心中悬而未决。等我再次醒来,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刚一睁眼,就被阳光的炙热所刺痛,只好先闭上眼适应下光线。过了一会,再次睁开眼睛,我被现在的状态惊呆了。此刻的我全身被缠满了绷带,左臂和右腿被打上了石膏,就像个木乃伊一样,一个被打上石膏的木乃伊,造型让人不忍直视。那一瞬间一股悲怆的情绪在我的心底蔓延开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被祸害成这个熊样。
我此时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正常思考。这里是哪?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是出了车祸了,还是被人凌迟了,怎么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在医院里,可悲可恨的是,身旁连一个陪护的都没有,难道我已经低调到没有丝毫存在感的地步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女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盐水葡萄糖之类的营养液。我嘴巴很干,用很沙哑的声音问道“这是哪?”公鸭似的嗓音吓了她一跳,她惊诧的转过头说“你都已经昏迷半个月了,可算醒了,这是重症监护室,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也算是命硬。”从她的脸上我看不到其他多余的表情,没有欣喜也没有庆幸。想想也是,这是重症监护室,哪礼拜不得死几个。这些护士也不容易,病人死一个就得跟着哭,活一个就跟着笑,那说明她们已经初步窥探到精神分裂的世界了。
我艰难的坐起身子,伸拉伤口所引来的刺痛,疼的我直吸凉气,“我怎么会在医院,因为什么进来的,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小护士用一种无辜的表情,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你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是一个男人给你送进来的。”一个男人?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我对小护士的回答并不满意,说道“这就完了?他人呢?”小护士说“他来的很急,而你当时危在旦夕,我们只顾着把你送到抢救室抢救,还没来得及做好相关登记,那人就不见了。”
我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心头涌起一股火“你们就让他这么跑了?你看看他把我弄成什么样子,和木乃伊有什么区别。”小护士看我发火,表现的很淡然,说“既然你醒了,我去通知主任和院长。”我有些糊涂,赶忙叫住她“等等,我怎么不明白,你去叫院长和主任做什么,难不成把我变成现在这副德行,是他儿子做的孽。”她猛地转过身来,脸颊气的通红“你不要胡说,把我们医务工作者想成什么了,在你们病人眼里,我们都是法西斯是吧!”话音刚落,她就气冲冲的走了。
我为刚才冒失的话脸上一红,刚一出口就后悔了。虽然我对国内的医疗制度不敢恭维,但怎么说我的命也是人家救回来的,那才那番伤人的话,确实有些过激了。不过,小护士去找他们院长和主任做什么。难不成想搞个木乃伊的活体研究,还是请了报社记者,大肆鼓吹一番,把我这副收废品瞅见都发愁的身板从鬼门关拽回来,足以证明他们的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并不是我思想消极,而是想不通我到底有什么资本,能同时劳驾院长和主任过来探房。
“咯吱”门开了,不用细想,负责开门满面堆笑的那个肯定是主任,先他前面走进来的肯定是院长了。
院长体态稍显臃肿,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坐到我的床边上椅子上,对我说“小伙子,身体感觉怎么样,没有什么不适吧。”我木讷的点了点头“还行,除了疼,还没发现有什么不适。”主任拍拍我的肩,赞叹道“还是年轻人身体好,这要是换做我,怕是挺不过来了。你现在还只是感觉到疼,等过些日子伤口长肉,身上会痒的狠,那个时候会更难熬,切记,不要抓挠,免得感染。”
院长轻笑着说“小伙子,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为了表示礼貌,我也附和着笑着“院长,我叫曹西北,您叫我小曹就成,我虽岁数不大,也是年近三十的人了,总感觉小伙子这个称呼,已经不属于我了。”
小护士在一旁抿嘴笑,说“曹西北,这个名字挺有个性的,有意思。”我心道,哼,有个屁个性,喝西北风的西北。小时候家里穷,取这名字就是为了有一天喝西北风也能活下来,贱名好养活。
院长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正式起来,我猜想他这是要切入正题了。院长说“小曹啊,你能说明一下受伤的过程和原因,我们也好详细下病例,对你以后的治疗会有帮助。”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随即言辞不善的说道“我还想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觉醒来就这德行了,要是把这身绷带换成绿色,和粽子有什么区别。你们应该把那个男的抓住,好好问问他,这么轻易的就让他跑了,这是院方的失职!”
主任一看这种事经历过很多,在一旁从容的帮着开脱,对我说“小曹,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是医院,又不是公安机关,有什么权利擅自扣留他人。再者说,当时你的情况很危急,我们是救命要紧,还是抓人要紧。”我知道说不过这帮老油菜,只好悻悻的不再说话。
院长拍了拍我,让我消消气,又接着问“小曹,之前的经过,就没有一点印象了?是出了车祸,还是什么意外事故,再仔细想想。”
我现在比他还想知道,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可是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该不会是失忆了吧,应该不会啊,我知道自己的名字,我在一家私人收藏馆工作,未婚单身,****去年被击毙了,美国总统还是******,该记得我都记得,怎么就偏偏这一章断片了呢。
院长见我愁眉不展,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你头部曾经受过很严重的创伤,有可能造成间歇性失忆。不打紧,只要身体慢慢恢复,过几天或许会想起来的,到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就可以了。”
院长这话大致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经不住细琢磨,他好像对我的住院原因很感兴趣。这点我很疑惑,他们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病人的过往不是医院该关心的,就算我是个杀人犯,他们一样得先把我救活了再枪毙。我就问“怎么了,这很重要么?”
院长回头看向主任手中,这时我才注意到,主任的右手提着一个黑色袋子,里面像是装了不少东西。怎么着,送点补品意思意思?这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该不会真是院长儿子下的毒手吧,不然送我东西干嘛。
院长示意主任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袋子里是一团千疮百孔满是血污的衣服。主任把那团衣服展开挂在我面前,让我可以很直观的观察,随后院长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说“仔细看看,或许会帮你想起什么。”我一时有些费解,这是什么意思。新研发的有助于恢复记忆的科研成果?
主任手里拿的是一套加拿大顶级户外品牌——始祖鸟的冲锋衣,上衣和裤子都是翠绿色的。这套冲锋衣就像是被人用很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用很艺术范的手法划刻出来的,刀痕的周围浸满了已经发黑的血,其中还夹杂着泥土。我居然诡谲的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美,这种感觉就像艺术家灵感突现,刻刀一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顺其天然,这身衣服就是他一蹴而就的灵感乍现。干!我怎么会有这种变态的想法,会有哪个败家的人,拿一万多的冲锋衣练手。在我的印象里,艺术家都是生前贫困潦倒,穷的掉牙,死后才声名鹊起,富得流油。
我很确信这不是我的衣服,始祖鸟在冲锋衣品牌里,属于顶级奢侈品,价格也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能承受的起的,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我的?”院长很严肃的看着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的后脊瞬间就涌起一股寒意。冲锋衣都这般不堪,很难想象衣服后面的肉体遭受到了怎样的折磨。我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一部美国电影《德州电锯杀人狂》,会不会以我为原型拍摄第二部——《北京匕首杀人狂》。
我的情绪已经崩溃了,用一种歇斯底里的声音破口大骂,“我******遇到了变态!快抓住那个男的,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活刮了那个杂碎。”
主任和护士赶忙过来按住我,不让我有下一步的动作。院长说“小曹,先别激动,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我脸色发青,从后槽牙一字一字的挤出来说“你理解个鬼,我他妈都成案板了,一刀一刀剁你身上试试!”
院长拍了拍我的胸口,让我先平复下情绪,表情复杂的说道“你先听我说,事情应该不是你想象的样子,我们请了很多主任和医师,专门开了一个研讨会,目的就是研究你的衣服和身上的伤口,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院长说到这停下了,在观察我的表情,以确定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我的脸色由刚才的发青,到现在已经完全绿了“结论?什么结论!我身上是不是少零件了,几级伤残,你快说!”我开始上下摸索,由于全身被缠满绷带,触感不是很明显,但多少还能确定,基本没少什么重要的身体器官,心中的沉石落地,长吁了一口气。
院长顿了一顿,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这让我的心里又忐忑不安起来,他从怀里拿出两张照片对我说“这两张是你身上划痕的相片,你能看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么。”我仔细观察后发现,这就是我昏迷后的****,体型匀称,肌肉坚实,看得我直流口水,我说“什么划痕,我怎么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