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相遇
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路人投来的目光或不屑或鄙夷，看着重楼迎面走来，纷纷避让不及，生怕眼前的少年脏了自己的衣服。
重楼木讷的行走着，对于外界的一切恍若未闻，十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种种白眼及嘲笑。
对于重楼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想不明白，那个清晨还在给自己诉说动人故事的老人，说没就这样没了。
重楼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早点醒过来，然而他失败了，事实证明，他一直清醒着，只是这个世界如梦一般美好而残酷……
街道是喧嚣的，对于路人而言。街道是安静的，对于重楼而言。
这时，七八位身着官兵服饰的官差围着一位少年从街对面走来。
其中一位官差对着街道中央很是显眼的重楼吼道:“喂！对面那个红毛小叫花子，给我滚一边去，别脏了我家少爷要走的道！”
四周行人早已注意到这群人，当看见那个被众官差围着的少年时，纷纷灰头土脸的向街边走去，给这位少年让出一条光明大道。
与之前避让重楼不同的是，对于前者是深深的鄙夷，对于后者是深深的敬畏及恐惧。
只一瞬间的功夫，本拥挤不堪的街道中央就只剩下重楼木讷的向着对面那群人走去。
看见没有任何反应的重楼，被围着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其中一位官差便心领神会般，骂骂咧咧的向着重楼走去。
“你特么是不是聋了，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有什么资格走在街道中央！还想和我家少爷抢道，活腻歪了吧你！”
那名官差来到近前，对着重楼肚子，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这时才有功夫瞄一眼这不识抬举的东西。
看着那一头红色的毛发，俊朗而面无表情的面孔，那名官差产生的第一感觉便是高贵，随之而来的是从那张高贵脸庞中所散发出来的孤傲，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种种错觉加在一起，让那名官差有想跪伏的冲动，官差用力甩了甩头，想以此甩掉刚刚在心里萌芽的种子。
被人踹翻在地，重楼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过来，站起身子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那名官差身上。
“是你刚刚踹了我？”
重楼带着询问的口气对着眼前的官差说道。
“怎么？难道你还想踹回来不成！”那名官差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那你让我踹一脚试试……”重楼不咸不淡的回着官差的话。
“你找死！”
那名官差恼羞成怒，他万万没想到，这种平时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角色，居然会这样跟他说话。
无上的威严被莫名的挑衅，官差右手往腰间一搭，便要拔出佩刀，给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刀刚拔到一半，那边的少年似乎是已经等的不耐烦的样子。
“有完没完，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平时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官差闻言，赶紧收刀小跑过去，微微躬身对着少年说道：“少爷，您请稍等，那边那小子不识抬举，知道是您来了，居然还不把您放在眼里，待我给他长点记性。”
官差把重楼对于他的无视，全部转嫁到了这位少年身上，企图以此能够很好的报复报复，以满足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你刚刚就不应该那么多废话，直接将他轰走便是，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去咬回来不成？”少年不屑的说道。
官差哑口无言，对于重楼的无视，他可以愤怒，可以叫嚣，然而对于眼前的少年，他只能默默的承受着。
被一通训斥，官差站在那里，一时既不知道该如何动作是好，只得狠狠的瞪了重楼一眼。
少年不在理会这名官差，信步向着重楼走去，身后众官差随身而动。
距离越来越近，重楼看着对面那少年越来越清晰的脸庞。
那少年一脸的阴郁及病态的白，骨瘦如柴的身板，仿佛风一吹便会被带走。
在叶城中，这种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典范，就算没见过，重楼也猜的七七八八了。
臭名昭著的叶城三大恶少之一，配之以身后的官差，不用多想便知道应该是那个同样臭名昭著的城主寒天的独子寒克。
寒克走到重楼面前，瞄了一眼那头红色毛发，无精打采的说道：“本少爷做事向来无章法，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刚刚还想教训你一顿，现在本少爷改主意了！”
“算你小子运气好，本少爷今天心情不错，不想跟你一般见识。”
寒克说完便绕着重楼离去，身后的官差紧跟而上，那名重楼想要还之一脚的官差在走过重楼身边时，还不忘叫嚣。
“下次让我看见你，有你好受的！”说完赶紧跟上前面的几人。
在行出不远距离，寒克突然停顿了一下。
“还有，头发不错！”
街旁听到此话的行人，不禁用玩味的目光看着重楼。
叶城谁不知道，只要是寒克认为不错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他的收藏品或装饰品。
重楼当然知道寒克最后那句话隐藏的意义，只是他不知道应该有何反应，难道应该说声谢谢，然后等着寒克来去自己的头发或者首级？
重楼没有搭话，迈着步子逐渐远去。如果说以前他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那么现在他是连唯一亲人都失去了得孤儿。
顶着炎炎烈日，看着街上因各种事情而不断奔走的行人以及那一双双投来的不屑夹杂着鄙夷的目光，重楼能够想象到爷爷每天到底忍受着怎样的屈辱，受尽了多少白眼，却还是乐在其中，或许是岁月无情，抚平爷爷心中仅存的自尊，在强大的时间推移下，早已习惯了世人那一双双有色眼睛。
正想得出神间，重楼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一晃便消失在了一个胡同口。
重楼赶忙朝着那胡同口奔去，追入胡同口，重楼一眼将胡同扫了个遍，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这老小子平时没看出来，关键时刻跑的倒是挺快！”
无奈之下，重楼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刚走不久，一个脑袋便从胡同的角落里探了出来，一双眼睛不断的在四周瞅了瞅，才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刚要迈出脚步朝胡同外走去，黎大冷不丁便听见一声调笑的声音响起，而这声音却是他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
“黎叔好雅致啊！如此大的太阳不在树下乘凉，却在这里享受！这是为何啊？”
原来此人便是上午带话的黎大，而重楼根本没有离去，只是像黎大躲他一般的躲着。前者是为了遇见，后者是为了逃避。
“唉！”
黎大心知这次是怎么也逃不掉了，不由的长叹一声。
“重楼啊！不是我黎大躲你！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会不知道？打死你爷爷的那些人不是咋们能惹得起的，叔劝你一句，将这件事翻过去算了，还是踏踏实实的好好过日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