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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嗣位之典(上)

BGM:不才《拂雪》(纯歌版)

冰寒黑石解封一刻,灵虚仰天大笑,两掌开合之处便是混着琉璃繁缕毒光的冰寒黑雾飘舞缭绕,似玩耍再平常不过的花草,乜斜望着玉壶上仙瞬间灰飞烟灭,脸上浮现出邪魅的心满意足,两臂张开,两道冰寒黑雾琉璃光与方才一样窜出,一道直向紫微大帝和东华大帝君,一道直向关押落沙的光网。

众仙兵仙家见连玉壶上仙这等执掌仙界至尊灵物的司香宫主,灵虚都不费吹灰之力便断送其性命,游魂也不余一丝,自然谁都不敢近那冰寒黑雾琉璃光半分。紫微大帝和东华大帝君忙放弃对鬼帝的攻击,慌忙闪身,一点抵抗亦无。

而落沙周围的仙家,见灵虚要救落沙,退避三舍都来不及,遑论阻止,冰寒黑雾琉璃光落在光网一角,如藤蔓缓缓吞噬掉逐渐暗淡的光网,才露仅能容身的缺口,落沙就箭矢般飞身逃出。

灵虚也不曾恋战半分,飞身跟上鬼帝,等待落沙归来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悲愤难抑的仙兵仙家,慢慢驾云退回天宁宫。

白泽和重明远远相视,不着一言却已心有灵犀地同时出剑,两道银白剑光似怒吼奔腾的长龙,一口就消散重伤后仍疯狂攻击的邪兽,淡黄烟雾袅袅升起。两位仙将凝视那烟雾,心中没有半分斩杀邪兽的兴奋,悲哀如同殷红血迹,在心里弥漫开来。

鸿离见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成这般,强忍心中的愤怒和哀伤,清朗声音此刻亦低沉许多,若滚滚闷雷,掷地有声道:“收兵”。鸿离的命令带着无比的庄重和威严,穿云越雾,回荡在天地间,震动乾坤。仙兵仙家迅速无声撤退,重又聚集在火林宫前。

此时,凌水和若水早已跪倒在干莫上仙身前,望着渐渐飘逝在风中的淡光,却是一滴泪也哭不出,震惊、悲伤、害怕、茫然,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潮水般涌来,连一根救命稻草亦无,随着飓风大浪漂浮,惊惶无措。

“师姐,”许久,若水方轻声挤出两个字,艰难地看向凌水道,“师父那般急于要师姐研习丹药炼制之法、要我主管仙宫日常事务、要我们代司香宫出现在各个场合,师父她,本来该是要隐退罢。”

凌水嘴角勉力勾起一丝苦笑:“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还想与你猜猜,若师父隐退,她会去哪里安身,”看看已然捶胸顿足的干莫上仙,“我们都没猜到,是昆吾山。”

众位仙家立于周围,闻言不由得喟然长叹,更有仙家忍不住潸然泪下。方才还君威四方的鸿离,此刻亦难得眼中柔情流露。

白泽反复摩挲纸扇上的冰寒白石,若有所思而又不无担忧地望着若水娇小背影。带着半片银制面具的重明,看不清表情,轻抿的薄唇却将隐忍展露无遗,柔情似水的目光少了几分宠溺,多了几分忧虑。

“凌水灵人、若水飞仙,”鸿离蓦地开口,两位仙女闻言一愣,忙起身行礼,鸿离轻叹一口气,镇定道,“司香宫嗣位之典,就定在三日后,由目下镇守司香宫的上祁上仙主持,可好?”

凌水和若水不禁向鸿离投去佩服和感激的目光,恭敬行礼道:“谨遵少君尊令。”

本来,嗣位之典是司香宫最为盛大的典礼,仙界难得一见的盛况,不论场面还是规制远远比授剑之礼更为隆重,由上一位司香宫主主持嗣位之典,并亲手将象征司香宫主之位的反生香玉壶交予下一任宫主。

只是,玉壶上仙灰飞烟灭,嗣位之典自然没了最为重要的一位仙家,鸿离提出由上祁上仙代劳也再合适不过,上祁上仙是玉壶上仙的师兄,在若水主事司香宫前分掌日常宫务,虽非宫主亦等同那位。

而大战在前,纵然嗣位之典必然少了曾经的热闹与盛大,可是司香宫掌管至尊救命灵物,宫无宫主便似军无主帅,影响军心安定,鸿离的“三日之后”既考虑到紧急军情又顾全典礼的准备,当断立断,无疑是在军心动摇前给仙兵仙家一个交代,凌水和若水才会钦佩他的果敢和缜密。

三日后,聚窟洲,司香宫,反魂树林中,偌大的林中空地早已仙家满满,站在树下、坐在树上,抑或是停在云头上,斜起的山坡上木椅林立,山坡高处亦有仙位低些、找不到位子的仙家。两旁,清泉沿山蜿蜒,于空地中聚合为一泓,自然而然划出典礼会场。

离淳跑前跑后,和其他弟子一起甚是忙碌,却是俱皆缟素。因若水亦是嗣位之仙,虽然典礼的准备她一手操办,却在典礼前并不露面,只得是离淳担起现场的应变。只是,与若水的经验丰富、镇定自若相比,离淳不免有些紧张慌乱,还好有若水暗中提点,也算是差强人意。

嗣位之典本就是众仙家齐聚的场合,今日特殊的嗣位之典所有高阶仙家无一不到,中、低位的仙家更是不可胜数。不过,不比曾经嗣位之典的喧闹,无数仙家密集伫立,却是半点声响也无,众位仙家脸上都是严肃凝重、目光哀伤,甚至有的仙家望着反魂树幽幽叹息。

极静之中,白泽仙将和重明仙将驾云飞来,纯白衣衫、靛蓝长袍,在风中轻展,一文雅清逸、一冷冽清朗,一执扇、一执剑,轻轻落在林中蒙茸草地上,走到山坡上,一左一右分立两旁。两位仙将的身后,是紫微大帝和东华大帝君,步履稳重、气度不凡。最后,便是少君鸿离,紫袍翩跹,眸如点漆、皎若明月,淡定从容落座,扫视众多仙家,不怒自威。

上祁上仙缓步走出,跨过溪流,长身玉立,沉声道:“天降大任,苦其心志,司香宫主,今可嗣位。”顿一顿道,“因玉壶上仙逝去,此次嗣位之典由我主持,遍邀仙界仙家,观司香盛典,揽我仙宫姿仪。”话音甫落,众仙家齐齐行礼,一身缟素的司香宫诸弟子不禁热泪盈眶。

“宫主掌香、主事掌事,若水飞仙严谨勤苦,作为司香宫主事弟子已久,今日正式晋为司香宫主事师姐,并升仙位为若水真人。众弟子拜见。”

上祁上仙言毕,一袭淡绿的若水从一旁缓步而来,走到上祁上仙身边停步,恭恭敬敬行个大礼,离淳率司香宫众弟子一边行礼一边道:“见过主事师姐”。

若水镇定抬首,缓缓走到草地中央,右手轻拂,长剑凝出,优雅执剑、捏个剑诀,翩翩舞起剑来。众仙自是识得若水舞的是再简单不过的“琼林剑法”,与平日里的简约大气相比,若水此时多几分稳重与黯然,许是心中悲哀,剑气也不免略带三分迟滞。

正在众仙沉醉在别样的“琼林剑法”中,只见若水剑尖轻颤描画,一株淡红花影缥缈在身前,娇蕊嫩瓣、艳丽盛放,如烟似雾,飘忽不定。

不少高阶仙家顿时失神,鸿离淡定自若道:“紫微大帝,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上古解毒灵物?”

紫微大帝微微侧身道:“少君好眼力,这便是曾伴生在毒窟不远处的淡红花,想来应是司香宫代代相传至今。”

若水携剑旋身,淡绿衣衫翩跹似蝶,银光一闪,淡红花影蓦地光亮大作,俨然成一株实实在在的淡红花簇,漂浮在草地上,兀自摇曳,仿佛孤芳自赏。

众仙见之不禁惊叹,纷纷点头,不仅为时隔几十万年后再见当年解毒灵物,更为若水出神入化的功力,点影成花,奇哉妙也。

若水却淡定如斯,手腕一转,画了个圆,淡红花簇飘飞出艳红光芒,盘旋流转,如长蛇飞龙游弋。若水轻挽长剑,红光旋转盘作一团,盈盈落在剑尖,随着长剑蓦然抖动,便飘逸浮在淡红花簇之上。

众仙安静异常,已然看出若水这是在演示提炼花草药力,知道这是嗣位之典上最为期待的一节,嗣位仙家以独有的方式演绎反生香炼制,只是谁也不曾料到,这次见到的竟是解毒反生香的炼制。尽管如此,这也不过是漂亮的舞剑,至于提取几分、如何融入仙力,众仙亦是看不出,自然只有钦羡。

步法轻盈、剑法纯熟,身姿优美、衣袂飘逸,转瞬之间数株五颜六色的花枝已然悠悠摇曳。若水长剑轻点,一一引出彩光,凝成光晕悬于花瓣上方。

淡绿身影游走在花丛中,似彩蝶啜蜜,又如青叶翻飞,忽前忽后、若左若右,剑招大气沉静、举重若轻,彩光粲然,甚是好看。

若水如常用剑挽个圆,将最后一株的淡红花药力提炼出来,红光闪动、蜿蜒飞舞。

此时,若水忽然眸中一暗,手上不觉松懈,长剑一时迟滞,才挽成的半个弧忽然散开,红光顿时四处飞去,如殷红鲜血喷洒而出,如大朵淡红花怒放已极,妖冶鬼魅,众仙纷纷退步避开,谁知,其中一股不偏不倚正向少君鸿离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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